11 貼貼第十一天

陸滿心輕笑,聲音細不可聞,只有她身旁的唐年年突然睫毛一顫,緩慢眨了下眼睛。

“好了。”

陸滿心重新将手插進口袋,下巴縮進衣領,恢複剛剛沒睡醒的樣子。天氣預報說今天降溫,陸家的女傭早上提醒陸滿心多穿點,她被衣帽間花裏胡哨的裙子閃到眼睛。

臉好看,衣服怎麽折騰都沒關系,只是陸滿心的審美跟原主差了十萬八千裏,她在衣帽間躊躇半天,最後把季松钰送的生日禮物穿上了。

此刻她一身寬松的粉色運動服,站在充斥着藍白色的校園中,只差在身上挂個“風景線”的牌子。

“老師!”孫琪瞪大眼,她指着唐年年胸前的校牌,故意問道,“這也可以嗎?這根本不是她的校牌!”

陸滿心打了個哈欠,懶聲說:“誰說的,我看着是啊。”

唐年年嘴唇微張,擡起頭呆呆地看着陸滿心。于晚心裏“哇塞”一聲,躲在唐年年身後,吃驚且興奮地看着這場面。

孫琪被陸滿心的厚臉皮驚呆,關鍵是這人還一副坦然表情,就好像新華字典裏的陸滿心三個字寫作“唐年年”一樣,她吸了口氣,頭狠狠轉過去,看着教導主任,“老師?”

教導主任臉上嘴角抽搐,臉上刀疤跟着抖,心裏有些為難。

陸滿心有心維護這小姑娘,他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跟陸滿心對着來,可是不處理,對其他學生不公平。

“要我看……”

教導主任剛說話,陸滿心忽然擡起手掌,做了個“您先稍等”的手指,她眼睛裏閃過一抹亮光,問:“老師,不用糾結啊,校規裏說得帶校牌沒錯吧?”

教導主任點點頭。

“對啊,校規說讓學生帶校牌,這位學生也帶着,違反校規了?”陸滿心挑起唇角,聲音清楚地落入在場所有人耳中,“不過她帶着的,或許可能大概不是本人的校牌罷了。”

哪裏來的或許可能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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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琪瞪着陸滿心的目光仿佛要吃了她。

陸滿心不慌不忙,對着孫琪一笑,語氣包容,“這位同學,校規只說了帶校牌,可沒有說一定要帶本人的校牌,如果是的話,你可以将校規找出來讓我看看!”

孫琪楞在原地,沒想到陸滿心竟然找到這樣的理由!

這時,一直在旁邊,好像田裏的猹的于晚蹦出來,高高舉着手,激動地跟教導主任說:“老師,我們高一剛開學的時候發過學生手冊,還專門有一節課學習!我記得的,校規校紀裏說啦,是讓學生帶校牌,但是沒有說是一定要帶本人的校牌哦~”

陸滿心眯了下眼,沒想到自己只是試試,還真讓她說準了。她伸出手掌,當着教導主任和孫琪的面伸到于晚面前。于晚想也沒想,跳起來在她手掌拍了下。

give me five。

“啪。”

兩人擊掌聲仿佛巴掌甩在孫琪臉上,孫琪臉上青白交加,仿佛打翻顏料盤。連教導主任臉上都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看來,是學校的校規還有漏洞。”他背着手說,話中意思不打算追究了。

孫琪咬住唇,惡狠狠地看着唐年年。

“不用謝,老師,維護校園風紀是每個學生應盡的義務。”陸滿心下巴縮進衣領中,頭也不擡,剛剛與于晚擊過掌的手攤平,放在唐年年面前。

原本垂着眼的唐年年眼中滑過笑意,清瘦的指尖輕輕地在她掌心拍了下。

陸滿心方才把手重新踹回兜裏。

誰謝你了!

孫琪不但想吃人,還想嚼骨頭!

校牌的事解決,教導主任原本想讓大家散了,陸滿心嘴裏的“老師再見”都在舌尖準備好了,卻見孫琪又跳出來,這回矛頭對準陸滿心。

“老師,她沒有帶校牌,還不穿校服!”孫琪瞪着陸滿心,一副挑釁模樣,心裏冷笑,“你不是厲害嘛,有本事再變一套校服出來啊!”

陸滿心“啧”了聲,這才把目光落在孫琪臉上,發現她有些熟悉,好像昨天見過,這人胸前校牌寫着高二九班。

“?”

糖糖不是九班的嘛,現在學生之間流行“自相殘殺”?

陸滿心心裏想着,語氣又淡又淺,“哦,我剛轉學,沒校服,至于你們說的校牌……不帶校牌扣幾分?”

她往唐年年的方向歪了下腦袋,金色長發落在唐年年肩上。

香氣擦着耳邊飄過,跟她本人一般耀眼的金發摩挲着藍白色校服。唐年年擡起長睫,清澈的目光看向陸滿心,柔聲道:“五分。”

“行啊,扣吧。”陸滿心擡起頭,金色長發倏然從唐年年肩上飛走,只留餘香在她鼻尖殘留。

“還有校服的分,想扣也一起扣,你看着來。”她跟孫琪說,不關心她有沒有這個權利。她放松地站着,身上挂着“風景線”的牌子旁,一聲叮響,寫着“無所謂”三個大字的木牌牢牢釘在旁邊。

孫琪被她的樣子鎮住了,楞在原地半晌沒說出話來!

她竟然不把班級量化分放在心裏,她不怕班級量化排名低惹老師生氣,其他學生不滿嗎!

這時,校園內回蕩起優美的鋼琴曲,該上第一節課了,教導主任頓時松了口氣,擺擺手,“這事我知道了,先上課,回去吧。”

孫琪跺了下腳,不滿地跑向教學樓。

唐年年和于晚剛跟教導主任說完再見,陸滿心忽然擡手,拉住唐年年的校服,“等下,借你同學一會兒。”

“你回去跟你們老師請假,就說糖糖被,被,”陸滿心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被教導主任叫住幫忙,等會兒回去上課。”陸滿心當着教導主任的面說。

于晚看看唐年年,見她點頭後,方才往回走。

陸滿心拉着唐年年的手沒放下,眼睛看了眼教導主任,“老師,您還有事?”

教導主任:……

行吧,礙你事了還。

“別耽誤人家上課。”他囑咐了句,背着手巡視去了。

周圍頓時靜下來,郎朗讀書聲在校園中回蕩。

陸滿心松開手指,對着唐年年勾勾手,“來。”

唐年年乖乖跟在她身後。

國旗杆後是座學校最大的辦公樓,樓下左右兩排花壇,分門別類種着冬青月季迎春花等植物,現如今除了月季開着花,其餘皆綠。

陸滿心蹲在地上,吹吹花壇上的灰塵,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鋪在花壇上,對着身後安靜的人拍拍,“請坐。”

唐年年杏眸微怔,臉色茫然,疑惑地看着她,“嗯?”

她倒也沒有拒絕,端正坐下,手放在膝蓋上,輕聲問:“這樣嗎?”

“好乖。”陸滿心展顏一笑,看到唐年年耳邊浮起一抹紅色,手局促地握在一起。

“那個,我想問你,昨天你給我修車的錢,是多少。”唐年年溫聲道,目光認真地看向陸滿心,“我要還給你。”

要,而不是想。

陸滿心垂眼一笑,沒有拒絕,“司機付的錢,晚上他來接我時,我問問他。”

是司機付的錢,陸滿心報銷。她的手機正安詳躺在口袋裏,若是陸滿心想問,一個消息過去就好。

沒有手機,也不會跟其他人聯系的唐年年信了,點頭,還囑咐道:“那你不要忘記呀。”

“放心。”

陸滿心對着唐年年笑,伸手把她的左腿舉到膝蓋上。

“!”

唐年年臉唰變成紅色,差點從花壇上蹦起來,她按住衣服,弱弱反抗,“做,做什麽?”

陸滿心挑高眉毛,眼裏帶着明亮笑意,“說好的檢查,不是答應我了?怎麽,不讓啊,反悔?”

十幾個小時前,高二九班的教室中,某人是答應過檢查這個事情的。

但是某人不知道要這樣檢查。

某人紅了臉。

“嗯?”陸滿心反問。

唐年年沒有回答,放開壓着衣服的手,腦袋快壓到胸口。

陸滿心沒有在調侃她,手麻利地将她褲腳掀起來,只是看到她腿上的傷口,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這麽嚴重?”

蒼白的皮膚上青紫交錯,一道道血痂像平坦雪地上裂開的口子,張開大嘴挑釁的對着陸滿心。

一張小小的,黃色的創可貼挂在其中一道血口處,對比其他血痂,看起來極其……敷衍。

陸滿心快被她氣笑了,她打開醫療箱,取出棉簽和碘酒,頭也不擡,聲音清冷,“消毒了?”

“嗯。”

躲開奶奶後用清水洗過。

陸滿心沒說話,仔細地将她的傷口消毒。有些大塊的血痂上,還帶着灰塵痕跡。

“疼不疼?”她問。

唐年年連忙搖頭,“不疼,只是看上去比較嚴重。”

她還特意睜大眼睛,一臉真誠地看着陸滿心。

如果她額上沒流下冷汗,陸滿心或許會相信。

“消毒了,如果很痛的話我帶你去醫務室找醫生。”陸滿心見唐年年露出抗拒神色,改口道,“帶消炎藥回去,有吃的和噴的……算了,這箱子你拿回去,裏面藥齊全,以備不時之需。”

唐年年瞪大眼,連忙擺手,“我不用,過幾天就好了,真的不用!”

“哦。”陸滿心見她不接,站起身,左右看了一眼,“行吧,既然你不要,我帶着也嫌麻煩,就丢垃圾桶裏吧。”

陸滿心說完,沒看唐年年,轉身向不遠處草綠色的垃圾桶走去。

她勾起唇角,心裏默念,“一、二……”

“等等!”

身後傳來焦急的聲音,陸滿心站定,勾起唇角。

作者有話要說:唐年年無奈:這不是我對付奶奶的招數嗎?

旁邊陸滿心快樂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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