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白眼狼

沈黎昕見淩雲霄直接拿着酒壺往嘴裏倒，嫌棄道：“八輩子沒喝過酒嗎？”把酒當水喝的人記憶裏好像有一個。

“上輩子的事兒我都不記得，八輩子有多遠？”

“走路不走門，宵小之輩！”嘴貧的毛病好像也有！

“門和窗都是從牆上開的口，走哪兒不一樣？”

“歪理！”嘴賤的毛病也有來着！

“理就是理，管他歪不歪幹嘛？”

沈黎昕憤憤的端起盤子菜往柳梓寧飯碗裏剝了半盤，“看什麽看！小孩子就要多吃飯！”

柳梓寧看着自己堆滿了的菜默默低頭，師叔，人家不太喜歡吃茄子……再說了，你說不過人家就來欺負小孩子真的好嗎？用我娘的話說我還未成年……

淩雲霄不客氣的從窗上跳下來，坐到沈黎昕身邊，“小二，再來壺酒！一份醬牛肉！”沈黎昕拍桌，“你憑什麽坐這兒！到處有空位子你看不見！”來人卻很無賴的說：“出來的時候忘帶錢了！”

沈黎昕手一抖，合着這一頓還是他請，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柳梓寧幫腔，“我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憑什麽請你吃飯？”

“江湖兒女嗎，相逢就是緣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這麽小氣，再說了，你師叔不是很能賺錢嗎？聽說他給人看病診金不下兩千兩，吃頓飯才花幾個錢？”

柳梓寧心想也是，爹爹曾說過，出門在外遇到有困難的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雖然眼前的這人可不像沒錢的主兒，可他也沒時間跟他計較，他眼前的任務是吃的飽飽的，然後把師叔帶回思華山莊！

沈黎昕斜眼看着淩雲霄，“你跟着我們的目的，別說是路過，騙小孩兒的理由我可不信！”

柳梓寧揉了揉膝蓋，把碗裏的茄子悄悄扒拉出去，夾了幾片牛肉放自己碗裏，然後又抓了一把花生放吱吱的小碟子裏。

不過淩雲霄說的話卻讓沈黎昕抓起酒杯就往他臉上砸，幫他的馬追老婆？有毛病！

淩雲霄把酒杯擋住，又放在沈黎昕面前，示意你繼續！那感覺就好像在說我把你氣瘋了，你也拿我沒辦法，這可把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沈黎昕徹底惹火了，身上的寒意往外冒，看樣子是想動手。柳梓寧趕緊往自己碗裏夾了兩塊肉，萬一一會兒掀了桌，他就沒得吃了。然後弱弱的問：“你倆能先吃飯嗎？”沈黎昕冷哼了一聲，繼續喝自己的酒，如果不是打不過他，一定把他拍暈了！這混蛋簡直無恥之極！淩雲霄見他生氣了，就解釋了一下，“我師父讓我去給你師兄求藥，不過這藥需要寒性的內力一直鎮着，你師父說這件事只有你能做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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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昕看了他一眼，低頭，還是不想看見他這張臉，看起來就生氣，他才不要幫！淩雲霄看起來也不着急，就像賴上他一樣，喝酒吃飯，比沈黎昕和柳梓寧倆人吃的都多！一頓飯吃得沈黎昕咬牙切齒，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無賴到底是哪裏蹦出來的，連他名字都不知道！最後還被狠狠的敲詐一頓，一人一馬吃他的、喝他的、臨走還拎走一大壇酒。當然，帳都算到他的頭上，因為那混蛋吃飽就跑了，店家以為他們是一夥的，非得讓他結帳，他沈黎昕的人生裏就遇到過這麽一個不要臉的人！

柳梓寧吃飽喝足，拉着還在生氣的沈黎昕找了家客棧，“師叔，這個鎮子小，你就将就一下吧，明天再給你找家大的客棧住。”沈黎昕哭笑不得，柳梓寧好像把他當小孩兒哄了，他見柳梓寧往地上鋪被子，好奇的問：“寧兒，你這是幹嘛？”

“打地鋪。”

“你在我房裏打地鋪幹嗎？”

“萬一我睡着了你又丢了怎麽辦？”

“我說你這小孩兒怎麽想這麽多？我告訴你啊，心眼兒太多的人一般都長不高！”

“皇帝心眼兒最多，皇帝矮嗎？”

“不矮啊！”

“哼！”

“柳梓寧你給我起來，回你自己房裏睡去！”

“不要！”

“你去不去？”

“不……”去字還沒說出來，沈黎昕已經利落的點了他的睡穴，拎起來就往隔壁房裏送，混小子我還治不了你了？他把柳梓寧塞上了床，蓋上被子就回了房，被迫入睡的柳梓寧就這麽躺在床上，他師叔完全沒有伺候人的意識，可憐的孩子衣服穿的整整齊齊，連鞋也沒脫就這麽睡了一夜！

沈黎昕回了房間，關好門脫了外衣，窗戶就被打開了，淩雲霄從窗戶上跳進來，“喲，去房頂喝酒嗎？”

沈黎昕撩了他一眼，“你不怕爬錯了窗戶？萬一是女子房間，你豈不是要毀人清譽？”

“我敢爬自然是早就打探好的，今兒月亮不錯，一起喝酒？”

沈黎昕笑了笑，從這人走了他就開始想，到底是誰呢？沒多久就記起來了，而且記憶越來越清晰，他認識的渾身上下能這麽邪氣，能說會道嘴又賤，無賴又不要臉，武功從小就高的離譜的人，除了那個白眼狼沒別人！這人應該是他童年的那一道光，他曾經向往他的灑脫，向往他的自由，他也曾恨過被他騙，可是後來經歷的事情太多，在生死之間徘徊的次數太多，又在鬼門關上走過一遭，讓他漸漸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或者說不想記起來，因為記起他，就會想起自己的以前。如果不是他出現，可能這一輩子都不願再想起來。

這人一定把自己認出來了，要不然不會扯自己衣服看肩膀，因為那個疤痕就是眼前的白眼狼咬的，自己救了他的命反而被咬了一口，給他養傷治病管吃管喝，最後這人卻不告而別，到現在認出自己來也不承認，不知道他腦子在想什麽。

想到這裏他看了淩雲霄一眼，喝酒就喝酒，正好打聽一下臭老頭的消息，一跑就是一年多，都不知道回家！他又拿起外衣披上，淩雲霄見他想走門，就問：“你轉着走不麻煩嗎？跳窗多方便？”沈黎昕錯愕，跳窗？他還真沒試過……

被撺掇一起跳窗的沈黎昕和淩雲霄一起跳上房頂，看見對方手裏拎着的酒壇是自己結帳的那一壇時，感覺自己一頭黑線，還有這麽請人喝酒的？

“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的名字？要不然怎麽稱呼你？流氓馬的主人？無賴？厚臉皮？”

“淩雲霄！”

“哦，那個傳說中的半夜一提名字就能把小孩子吓哭的人就是你？”王八蛋，不是肖雲嗎？那時候果然說的不是實話！

淩雲霄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就接話：“我這麽有名？”

“我還聽說楊河村的人全是你殺的？”

淩雲霄哈哈笑了起來，“我殺他們幹嘛？一群老弱婦孺又沒惹我，我吃飽了撐的找他們麻煩？砍起來也不爽啊！”

沈黎昕默默喝酒，一個用劍的人說砍人，讓用刀的人情何以堪？“那個，你真的見過我師父嗎？”

“你師父是不是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不過頭發黑白各半，眼角一顆紅痣，手裏一支玉簫從不離身？”

“就是他，他在哪兒？”

“你今晚收留我嗎？”

沈黎昕磨牙，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收……留！”

“那就好，你幫我把藥送回去，我就帶你去見你師父！”

沈黎昕冷哼，不太相信的樣子。

“你別不信，你師兄小的時候我們就見過，挺熟的！”

“你騙誰？你和我差不多大，我師兄都快四十了，你還說和他小的時候！”

“那就是我小的時候！”

沈黎昕奪過酒壇子喝了一口，這人說話還能信嗎？總感覺不太靠譜。“你和我師兄認識？為什麽寧兒不認識你？”

“好幾年沒見了吧……”

“我為什麽沒聽師兄提起過你？”

“我說你這人怎麽防備心這麽重？我沒事兒騙你幹嗎？你要回思華山莊嗎？帶我一起呗？”

“不帶！”

沈黎昕咕咚咕咚灌了兩口，然後把酒壇子塞進淩雲霄懷裏，飛身下去睡覺，連個告辭都沒說，淩雲霄啧了兩聲，還是那麽傲！沈黎昕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笑眯眯的插門插窗戶，收留你？做夢呢！等淩雲霄把酒喝完了酒壇子扔了再去推沈黎昕的房門時，發現裏面被鎖死了，連窗戶都鎖死了！這人竟然說話不算數！不過沒門沒窗戶我還有房頂，傻子才去睡大街！

沈黎昕洗漱完了脫了外衣躺在床上，剛要閉眼，就聽邪魅的聲音帶着笑意從房梁傳來，“你忘了把房頂也堵上！”沈黎昕側臉一看，房頂上一個大窟窿，躺在床上都能看見彎彎的月牙，某人正用腳攀着房梁，像只蝙蝠一樣倒挂着和他說話。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你有錢，我沒錢，救濟一下吧！”

“那也沒有第一天認識就同塌而眠的！”

“咱倆有緣嗎，”淩雲霄一邊說着一邊把瓦片堵上，然後推了推沈黎昕，“好兄弟，擠擠吧！”

沈黎昕見他一甩衣袖滅了燈，打定主意要蹭一夜的架勢，無奈扶額，遇上無賴了！

醜時，家家戶戶閉了燈，月光照耀下的大街上慘白一片。整個客棧都靜悄悄的，幾個蒙面的黑衣人甩了繩子爬到二樓，漸漸圍上了沈黎昕的房間，每人手裏都舉着明晃晃的吊環刀，一個個看起來就不是好人。一個黑衣人壓低聲音說：“老大，那人就住這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