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盯——

中也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盯——

他終于忍不住了,回頭對太宰道:“你在看什麽,首領?”

“中也君啊。”太宰的嗓音幽幽響起。

‘又出什麽事了?’經過了幾天的折磨後,中也對太宰一切奇妙舉動都能泰然處之,他回看中也,目光筆直,似乎在問“什麽?”

太宰道:“你是荒霸吐在人間的化身對吧。”

中也大咧咧道:“沒錯。”

這是屬于他跟太宰的秘密。

太宰道:“那你會生病嗎,我這些年都沒見你生過病。”

“哈?”中也道,“這是什麽問題,我姑且還算是人,只要是人就會受傷,就會生病吧。”他說,“這幾年似乎沒生過病了,但小時候,我是說自我有記憶以來,每隔幾年就會來勢洶洶病上一場。”

太宰:“嗯……原來如此。”

“生長熱對吧?”

“哈?”中也想,意義不明。

太宰毫無繼續解釋的意思,他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只圓珠筆,尾端磕在辦公桌面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

‘所以說,是意外?’

‘在森先生名聲最旺時中也生病了,高燒不退,令阿葉帶他求醫,恰逢先代身體衰弱,橫濱風起雲湧……’

書這種東西雖有感染現實的能力,卻無法安排個人的命運,太宰想想,正如同太宰治與織田作無法相容一樣,活一個就要死一個,阿葉、中也與森鷗外的相遇又是另一種命中注定。

這一想法讓他心情前所未有地糟糕起來,也懶得跟中也說話了,只擺着一張興致缺缺的、陰郁的臉,接着看書。

中也只覺莫名其妙,但他早就熟悉了首領宰陰晴不定的性格,接受度非常之高,很快就無視他,做自己的事了。

而太宰,他的手指就沒從書頁上離開過,說實在的,他雖對葉藏的命運軌跡有怨言,卻挺期待他看見森先生,夢想破滅的樣子。

‘一定很可愛吧。’

他想:‘等他知道了與謝野晶子的事,一定會露出相當可愛的表情吧。’】

……

葉藏給中也上了消炎藥。

不是過期消炎藥,是他從亂步家摸出來的消炎片,江戶川亂步位于京郊的家園俨然成為了葉藏跟文治他們的溝通站,他是否還活着,在擂缽街安好與否只能通過出入這棟房屋傳遞給津島家的其他人。

一開始葉藏會給文治他們打電話,後來不知是出于神秘主義色彩,還是單純不敢面對家人,他幹脆不通話了,只在江戶川亂步家留下信件與錄音。

錄音還是因為愛子說:“想要聽聽修治的聲音。”

愛子現在還堅持幾天到一次東京,在葉藏這件事上,典型小女人的愛子展現出了驚人的毅力,就連葉藏都感到奇怪,在津島家時,文治與英子最喜歡他,愛子因早就出嫁了,又活在夫家,與葉藏的關系較淡。

葉藏估計,是因自己當年的失蹤對英子造成了巨大沖擊,她才會如此,想到這,他又陷入自我唾棄的循環中。

‘像我這樣的人,只會給愛子姐帶來不幸。’

光是活着,就讓葉藏感到羞恥。

愛子很貼心,不僅在亂步家補充足夠的食物,還會準備常用藥品。

葉藏有一次在軟墊與沙發的夾縫中摸到管制刀具與手槍,他看了半天,沒塞回原處。

在擂缽街生活,他要有一定自保能力。

‘中原君将我保護得很好。’

‘可如果他不在了……總會有這樣的時候。’

葉藏可沒想着将家裏的東西盡數帶出,他甚至不會讓人知道自己跟家人還有聯系,除了不知誰準備的武器(他猜是英子)外,他只拿了點救命的消炎藥,跟小沓現金。

按理來說,中也他們很少用藥,葉藏帶來的消炎藥應格外有效,可他等了大半天,中也不僅沒變好,情況還越發糟糕了。

美奈子跟柚杏她們晚上回來,問得第一句話就是:“中也怎麽樣了?”

阿葉才收拾完餐具,他給中也熬了營養粥,他連一碗都沒吃完。

阿葉小聲說:“不大好。”

他又問:“這種情況多嗎?”

美奈子回憶道:“發生過兩次,都很兇險。”

柚杏插嘴:“中也體質不錯,每次都熬過去了。”她又道,“但那幾天,他的額頭甚至能煎雞蛋。”

“每次我都以為中也要熬不過去了。”

別說是發燒,就算是風邪感冒,放在擂缽街都是要人命的。

葉藏聽了一耳朵,越想越害怕,再加上後回來的白濑等人還說:“真麻煩啊,中也偏偏這時候病了,最近港區那兒可不太平。”

美奈子皺眉道:“你去港區了?”港區距離擂缽街要過一條河,那裏有電玩城、小酒館跟黑手黨組織,白濑年紀輕輕,卻已學會喝酒了,不僅是他,羊中的青少年多有酗酒的習慣。

白濑心虛了一陣子,如果是中也問他“你怎麽去喝酒了”,他肯定是不服氣的,可美奈子地位不同,她是所有人的姐姐,實際撫養人。

“偶爾去一下有什麽。”他嘟囔道,“更何況我也帶來了情報。”

幾人對話時,葉藏始終藏在美奈子身後,一言不發,他都到羊組織半年了,毫無融入的跡象,關系最好的是中也,因此他被稱為“中也的跟班”,女孩子們單方面對他很好,葉藏卻也愛理不理的,人抓着他的手說話,他也只會腼腆地笑。

從這方面看,他跟群體的關系是相當畸形的。

等人走了後,葉藏偷偷問美奈子:“要帶中原君去看醫生嗎?”

美奈子遲疑道:“最好還是去看,可我們沒有錢啊……”

葉藏不吭聲了。

美奈子嘆口氣道:“你照顧好他吧,中也就交給你了。”

……

淩晨三點。

森鷗外診所尚點着燈,冷白色的燈光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他的小屋同擂缽街其他住宅一樣寂靜無聲。

只有病人推開半掩的門窗,才能聽見冷冰醫療器械相接觸的聲音。

他這生意紅火,尤其最近,哪天不忙到半夜,森鷗外時不時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爆破聲。

“愛麗絲——”才下一臺手術的他招呼門口的愛麗絲,“幫病人上一下點滴。”

“知道了,林太郎。”

森鷗外坐在辦公椅上,似被抽了全身的力氣,佝偻着背,他眼底遍布血絲,下巴生出新的胡渣,連續四臺手術消耗了他的精力,可你看森鷗外的表情,明顯是冷靜的,而他的眼神,是亢奮的。森鷗外的大腦高速運轉,他已徹底确定,港口黑手黨出亂子了,準确說來是老首領出了問題。

愛麗絲竊聽到了黑手黨成員間的對話,大體是說組織內傳達下各種奇怪的、匪夷所思的命令,又聽聞首領的身體每況愈下。

森鷗外見證過很多人的死亡,也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對戰争時期的人來說是句空話。

長此以往,橫濱會變成人間地獄。

森鷗外心中驀地冒出這一想法。

他多少有點不快,再不擇手段,森鷗外心中還是有大義的,他打心底裏渴望日本能夠迎來長久的和平,在流落橫濱後,他只能将自己的一腔志向寄托在橫濱這座城市上。

森鷗外長嘆一口氣。

“真是多事之秋。”

“扣扣扣。”鐵皮門被敲響三記,這敲門聲太過有禮,令森鷗外詫異,北橫濱人都是怎麽敲門的?“轟——”或者“哐——”。

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踹門。

森鷗外嘆口氣,誰想得到,這敲門聲竟讓他夢回東京了。

“請進。”

他揚起職業化的微笑。

“吱啦——”

門被推開一條小縫。

……

葉藏是被驚醒的。

他神經衰弱,覺淺,中也呼吸才變得急促,葉藏就醒了,他翻身下床摸了摸中也的額頭。

下鋪本是讓給葉藏睡的,這兩天中原中也沒力氣,葉藏就換到了本屬于中也的上鋪睡。

‘燙得能煎雞蛋了。’

他心道。

“這樣不行。”葉藏小聲道,“得找個醫生看看。”

他将北橫濱的醫生清點了一遍,可悲的是,竟沒誰是能信任的。

這裏的黑醫都不是善茬,不是為了港黑服務,就是自己身手過硬,天知道他們有沒有參與器官販賣活動,葉藏跟中也沒什麽背景,病弱時送上門就是羊入虎口。

他悲哀地想:‘我只能信任森老師了。’

‘森老師的人品值得信任,如果他會對未成年人下手,全日本就沒有誰是君子了……’

【看到這段話時,太宰治噴笑出聲。

‘對未成年人下手?君子?也太好笑了吧?’

他想到了森鷗外身邊的愛麗絲,那可不只是未成年人了,是幼女啊,如果看到愛麗絲,阿葉一定會露出世界觀破碎的表情。

‘還有君子什麽的,開玩笑的吧,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一個好人,也絕對不是森先生呀。’

太宰治心底響起的聲音,能用“輕快”來形容,更具體形容的話,仿若《斜陽》中的落魄華族之女。

這很有意思。

從當上首領後,他幾乎放棄了這種更富有童趣、更可愛的用詞,遣詞造句無限向森鷗外靠攏,也不知是被阿葉喚醒了本性,還是別的什麽,他也變得“可愛”起來。

太宰笑過後接着往下看。】

‘可森老師的醫術……聽聞他醫術卓越,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說不定是他在給自己造勢?’

‘不不不,我怎麽能如此诋毀森老師。’

‘中原君只是發熱,就算醫術不精,也知道開什麽藥吧……’

他遲疑地想道:‘如果森老師建議施行放血療法,我就帶中原君離開。’

想到這,葉藏打定主意,在中原中也耳邊小聲道:“中原君、中原君。”

“……嗯?”

中也發出了黏着的鼻音。

“我帶你去看醫生。”

葉藏小聲道:“我有錢,你別告訴柚杏他們。”

……

葉藏推開森診所大門時,中也已燒得昏昏沉沉。

他意識不清,卻很乖巧。

葉藏不想被羊的人發現,他就迷迷糊糊地操縱起異能力,讓自己從窗口飄了出去。

至于阿葉則蹑手蹑腳從一樓走了,沒驚醒任何人。

今晚的橫濱依舊不太平,葉藏拉着中也熟門熟路地在小巷中流竄,避開一切火光。

如果中也還醒着,指不定會感嘆:你什麽時候對擂缽街這麽熟了。

可他昏着,當然什麽都不知道。

森診所昏暗的燈光穿透門縫,打在葉藏的臉頰上。

他看着森鷗外,這不是葉藏第一次看見森鷗外,他之前還感嘆過,森老師不愧是森老師,看上去氣度非凡。

說起來,他目前遇見過的兩位文豪,與謝野晶子跟森鷗外都長得很好。

‘晶子……已經很久沒有收到她的信了,從警校離開前,文治哥說她患了ptsd,正在進行治療。’

阿葉想去探望晶子,文治沒同意,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說到底,晶子是否還活着,我都不知道。’

他當時想:‘如果文治哥騙我的話,也只是善意的謊言,那我要揭穿他嗎?揭穿了之後能做什麽呢?’

他抱着鴕鳥似的、自暴自棄的想法道:‘別問了、別問了吧。’

森鷗外招呼道:“晚上好。”他視線轉移至中原中也是身上道,“他看上去不大好。”

“他發燒了。”

葉藏別開眼神,只看地板:“今天是第三天,燒過了四十度。”

“還有其他症狀嗎?”

“呼吸急促,其他……沒有。”

他們的對話讓森鷗外頗感新奇,不得不提一下,橫濱貧民窟的受教育者并不多,黑手黨與其他各組織人員中超過50%的人只受過小學教育,他們前身是被拐賣來橫濱的戰争孤兒,組織只帶他們上過掃盲課程。

高等教育者不是沒有,他們都是各組織的高層,有私立醫院可去,不至于來他的小診所。

至于未成年人……說老實話,葉藏跟中原中也還是森鷗外的第一批未成年客人。

他以醫技出名,收費卻不低,再考慮森鷗外的身手,還真沒人敢賴賬。

來這裏救命的成年人都薄有積蓄。

可孩子跟成年人又不同了,擂缽街的孩子很多,北橫濱的童工價格也便宜,一個孩子打一天工,只能掙500日元。

這群孩子在冬天連棉服都買不起,更不要說是來看病了。

至于受教育,五十音圖會背就不錯了。

葉藏跟他們完全不同,僅瞥一眼,森鷗外就能看出他受過良好的教育,哪怕套着洗得發白的、寬大的衛衣,他都有股小少爺的風情。

‘他有點眼熟。’

森鷗外想。

“裏面還空着張病床。”他說,“總之,先讓他躺下吧。”說完還招呼道,“愛麗絲,來幫幫忙。”

愛麗絲?

葉藏豎起耳朵,要是他沒記錯,森鷗外老師的代表作《舞姬》中的女主角就叫愛麗絲。

穿着護士服的金發女孩兒走出來,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幹什麽啊,林太郎,你不知道我正忙着嗎?”

讓葉藏沒想到的是,剛才還像個靠譜大人的森鷗外在看見愛麗絲時,整個人都融化了一樣,他指的是字面意義上的融化,本來,穿着白大褂的森像模像樣,他是有點憔悴沒錯,可那不是因為熬夜嗎?可當愛麗絲出現後,他……

“真是抱歉啊,愛麗絲醬。”他雙手合十,對着小女孩兒伏低做小是的,整個人都鹹濕大叔化了。

“但這兩個孩子真的很緊急嘛,麻煩你先去準備退燒藥啦,愛麗絲醬~”

聲音還帶着波浪線。

【平行世界中,首領宰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看見這樣的森先生,阿葉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一定會非常錯愕吧?’】

讓太宰沒想到的是,葉藏僅僅驚訝了一秒,立刻就恢複原狀。

他還低聲詢問森鷗外:“那是您的女兒嗎?”

以他的性格,對陌生人不會說太多話,可因面前的是他所崇拜的大文豪森鷗外老師,話便多了些。

說到底,葉藏對自己崇拜的人,多多少少還是主動的,假設說讓他看見這世界的芥川大老師,說不定會突破自己逃避的本性,往芥川大老師面前湊吧。

森鷗外目送愛麗絲進病房,轉頭微笑道:“是,小女很可愛對吧。”

葉藏松了一口氣,這就對啦,森鷗外老師對他的女兒非常愛護,葉藏曾經看過一些花邊新聞,說森鷗外買了一棟城堡養森茉莉,後者像是城堡裏的貴公主,起居皆由仆人服侍,直到長大成年,森茉莉都不會自己洗頭發。

想到這則轶聞,葉藏就覺得森鷗外對愛麗絲的寵愛很正常了,至于為什麽愛麗絲不叫森茉莉,為什麽她金發碧眼像是弗朗斯人偶,這些葉藏都拒絕深入思考。

‘追問太多只會憑添痛苦。’

他是這樣想的。

……

【太宰治:???

不是吧,你怎麽就接受了???

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胡思亂想:‘莫非在阿葉的世界裏,森先生也是變态,這可太糟糕了,為什麽阿葉會崇拜他,因為他有才華嗎?’

太宰恨鐵不成鋼地想:‘阿葉實在是太寬容也太容易被蒙蔽了。’】

……

森鷗外的診所雖小,醫療設備卻很齊全,真不知道他是怎樣把德國的儀器偷偷運進橫濱的。

中原中也做了全套檢查,很奇怪,生長在擂缽街的他健壯得像一頭小牛犢,甚至沒有這裏孩子普遍的毛病——貧血。

可他就是高燒不退,哪怕是森鷗外都有點奇怪。

最後他說:“只能再看看了,說不定是生長熱呢。”

葉藏并沒有松口氣,他搬了張凳子坐在中原中也的病床邊。

現在是淩晨五點,天邊尚未冒出一縷熹微。

愛麗絲站在門外看了會兒葉藏,噔噔噔跑走了,五分鐘過後她端了杯熱咖啡過來。

咖啡還不是速溶的,是咖啡機磨出來的,森鷗外自己平時都喝速溶咖啡,愛麗絲不肯給他開咖啡機,說給他喝好的是暴殄天物。

森鷗外看着人型異能力的舉動,心情略有些微妙。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愛麗絲的性格是由他設計沒錯,可對方究竟會幹出什麽事,那就不在森鷗外的考慮範圍內了,他在重置愛麗絲時參照的模板是與謝野晶子。

‘不管怎麽說,愛麗絲很喜歡他。’

森鷗外別扭地想:‘原來她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讓人想不到的是,當愛麗絲捧着馬克杯,将杯子遞給葉藏的瞬間,她突兀地消失了。

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人型散成了紅色的光點,徹底消散。

“!”

葉藏睜大了眼睛。

随即回頭看中原中也。

好在中原中也已陷入不安穩的睡眠中,連之前急促的呼吸都輕緩不少,他不可能看見剛才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就是……

葉藏緩緩回頭。

本在門外的森鷗外已走到他身後,兩手搭在葉藏的肩膀上。

“我們來談談吧,太宰君。”

他剛才說自己叫太宰治。

“好的。”

葉藏的頭顱深深地埋下去。

“好的,森老師。”

在日本,醫生也被稱為老師。

……

【“哎呀。”

太宰的臉頰都鼓起來了,頗像是生氣的女jk,他嘟囔道:“為什麽要叫森先生森老師。”

他很清楚,葉藏口中的“老師”具有雙關意味,一是在說森鷗外是醫生,第二重則是在致敬身為文學家的大庭葉藏世界的森鷗外。

至于愛麗絲的事兒他倒沒覺得奇怪,原因很簡單,森鷗外一向将他的異能力隐瞞得很好,他當年知道愛麗絲是人型異能力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掉馬的方式跟葉藏一模一樣,都是無意間觸碰愛麗絲,雙方暴露異能力。

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态,在那之後太宰就跟着森鷗外了,直到他見證先代首領死亡,兩者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磨合期。

但怎麽說呢,他跟森鷗外當年也算是勢均力敵,首先,首領宰世界津島家的發展并不相同,跟葉藏世界地位不斷上升的津島家不同,太宰的“父親”,姑且這麽稱呼吧,很早就從議員的位置上退下來了,回到老家休養。

文治發展得還算可以,卻染上肺疾,很快就死了,他記得文治是在自己10歲前後死的,而葉藏現在已經快14歲了。

種種因素疊加下,森鷗外根本沒看過津島一系的人,自然也不知太宰治的身份。

而現在,文治跟英子可作為政治家活躍着,他們倆的照片隔三差五就會登上朝日的版面,有的時候還會上《文春》。

森鷗外在東京時肯定跟文治見過面,葉藏跟文治在五官上還是有相似之處的,被摸清身份是遲早的事。

‘更何況……’

他想:‘阿葉就長了一張很好被控制的臉嘛。’

‘森先生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想到這,太宰更不愉快了。】

……

愛麗絲又出現了。

她受了驚吓似的,躲在森鷗外身後,距離葉藏要多遠有多遠。

森鷗外的診所除了病房、手術室與前廳,還有隐秘的地下室。

地下室用于避難,還有存放森鷗外的醫療器具,輕易不會讓他人踏足,可接下來森鷗外要跟葉藏聊的事情還挺重要,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其他人聽到的。

他嘴角挂着迷人的笑容道:“我們好好談談吧,太宰君。”

“前廳不大合适,去個更隐蔽的地方好了。”他嘴角的笑容拉大,“沒問題吧。”

葉藏不是自信的人,在森鷗外的壓迫下,他視線游移得更快,他知道自己勘破了森鷗外不想被他人知道的秘密,此時此刻除了點頭沒有別的辦法。

即便如此,他也在心中忍不住抱怨起來。

‘為什麽我要遇見這種事啊!’

‘這種情況,哪怕我對森老師發誓,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他也不會相信呀,成年人這種生物,哪怕是森老師都不會相信口頭誓言的,根本就沒有說服力嘛。’

‘我是笨蛋嗎,在聽見她叫愛麗絲的時候竟然沒有多想,明明就不叫森茉莉,晶子的異能力叫請君勿死,這不就是她的著名詩篇嗎?《舞姬》這種脍炙人口的小說,我竟然沒聯想到,實在是太糟糕、太糟糕了。’

‘現在除了跟森老師交換秘密,令他掌握我的把柄,完全沒有其他方法,讓森老師相信我……’

‘可我有什麽秘密跟他交換,還不會讓他懷疑的?’

‘等等,似乎有一個……’

他們仨一前一後走到地下室,森鷗外在牆壁上摸索着,“咔嚓”一聲打開電燈。

比之樓上,地下室無疑更有生活氣息,或者說更有森鷗外的氣息。

跟葉藏世界的文豪鷗外一樣,這個森鷗外也是不折不扣的德吹,他不僅喜歡德國人嚴謹的态度,生活方式上也向德國人靠攏。

地下室的家具不多,紅棕木桌,同質地的茶幾,不夠松軟的沙發。

森鷗外問:“想吃點什麽,太宰君?”

他說:“已經快要早上了,你餓了吧。”

“剛才咖啡也沒喝成。”

他說:“這要是我這裏有的都可以哦。”

葉藏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想要一份水果撈。”

“水果撈?”

森鷗外重複了一遍。

葉藏看見了,大廳臺面上擺放着果盤,森鷗外這裏水果還是挺多的,這絕不算是什麽過分的要求,森也沒覺得有問題。

可如果是文治在這裏,就會覺得大大的有問題了,葉藏這人根本不會向他人提要求,他只會擺出客氣到不自然的笑容道:“哎呀,您真是太客氣了,吃什麽都可以,這樣,您吃什麽就給我來份一樣的吧。”

說到底,除了蟹肉,他吃什麽都是一個味。

“只要把水果切塊,倒上牛奶就行了嗎?”森鷗外問。

葉藏羞澀道:“勞駕,請幫我煮一下。”

‘更熟悉了。’森鷗外想,‘這種吃法,我一定在哪裏聽見過。’

日本人中很少有這麽講究的,尤其他們的水果很貴,誰都知道,煮食過的水果維生素結構會被破壞,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一定會切開生吃。

森鷗外忽然想起來,這要求是誰提的。

他記得兩年前,常暗島戰役沒有失敗時,他從戰地匆匆回了一次本國,向政客們彙報工作。

那時他的不死軍團計劃取得了顯著成果,總的說來,日本從必敗的邊緣被拉了回來,為了犒賞功臣,大臣們自然要擺宴會,也請了不少當時有名的高官。

其中有一位,不對,是兩位,津島議員跟他的兒子津島文治。

他與兩人坐在同一桌。

宴會最後上了果盤,有非常好的靜岡蜜瓜,還有北海道的草莓等等,都是平日裏吃不到的特級水果,其他人都舉起勺子享用起來,這就這對父子,他們同時招來了招待,請他們将水果切塊,用牛奶煮一下。

別的議員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吃法,還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津島議員還沒有說話,就有人代替他回答道:“您這就不知道了,這是津島議員的習慣,不吃剩的水果。”那人很熟悉文治跟英子,說完之後就打趣道,“英子跟愛子,其他孩子也是這麽做的吧。”

津島一板一眼道:“我們家人都是這麽吃的,已經成習慣了。”

從來不吃剩的水果,哪怕沒有牛奶也要在鍋裏用清水煮成水果撈。

森鷗外記得自己當時還說:“聽聞南部的德國人也是這麽做的。”

“是嗎?”

‘放在日本,這是很少見的習慣。’

森鷗外隐晦地打量葉藏,他讓愛麗絲去煮了下水果,連同熱騰騰的咖啡牛奶一同端上桌,甚至還給葉藏配了一把勺子。

他給自己準備了咖啡與面包,坐在葉藏對面。

“謝謝。”

葉藏小聲地道謝,他依舊不願意擡頭直視森鷗外,眼神撲閃撲閃的,可他的背挺得很直,像用尺子丈量過。

葉藏右手持勺,先下意識地在小缽裏蕩了一圈,那姿勢靈巧又可愛,手指微微翹着,甚至能說得上是優雅。

他的這幅姿态,與森鷗外心中的某個人物重合了,以至于他嘴角的笑容都擴大了好幾分。

“太宰君。”

森鷗外放輕聲音,可他話中的內容卻同驚雷一般,炸得葉藏猛地擡頭,人像是被捉住的,瑟瑟發抖的鹧鸪。

“還是說,應該稱呼你為津島君?”

葉藏的眼睛濕潤了。

看他這副模樣,森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

他驗證了某個猜想。

葉藏支支吾吾道:“為什麽會知道……”

“哎呀。”森鷗外道,“因為我也見過您兄長嘛,你跟他長得不太像呀。”

葉藏的眼角紅了。

‘太好了。’

他心想:‘真的太好了。’

‘這樣,森老師總不會提防我了吧。’

……

【太宰治笑了。

他伸手,無比輕柔地在書頁上撫弄着。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阿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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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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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