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少了我的血喂養,臉色由紅潤變得發白,漸漸地變成死人般的慘灰色。我慌得不行,只覺得整顆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捏緊,快要四分五裂了。猛地想起以前讀的詩,什麽天地絕乃敢與君絕,什麽恨不相逢未嫁時,什麽君生我未生,當時我嗤之以鼻,覺得都是無聊矯情的東西,可這是我突然覺得這些詩都是活生生地感受,如果悶油瓶死了,我恐怕也活不下去了。我突然發覺臉上一片濕潤,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我竟然掉了眼淚。我說,“小哥,你別怕,你死了我就來陪你。”

我從沒有想過什麽殉情,人的生命何其寶貴,憑什麽要為別的人毫無意義的犧牲。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家人的不負責任。當時我什麽也沒有想,頭腦一片空白,我只覺得不能讓悶油瓶一個人自己走,雖然他很強,強到近乎于神,或許他根本就不需要我,我跟在他身旁估計也是個累贅,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我無法看着他一個人冷冷清清地。不管他願不願意,我都要跟着他,讓他知道他并不是一個人。

我看着悶油瓶漸漸變成死灰色,心不停地往下墜,全身冷得要命,好像陷入冰窖裏。悶油瓶竟然死了,而且還死在我的面前。我真是寧可死的那個人是我。我的心似乎都碎掉了,我想不起任何事情,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我看了他很久,突然明白過來,那些殉情的人也許并不是想陪着死,只是因為已經心如死灰,再也活不下去。我的手觸到了冰冷的匕首,便拿了起來,想着小哥,我就來陪你。我舉起匕首就向胸口刺去。

然後我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了意識。

三十五、悶油瓶(三)

我以為我已經死了,可等我醒來,眼簾裏竟然是悶油瓶,他的眼眸依舊淡然,只是在我醒來的那一刻劃過了一些光點。我聽到黑眼鏡的笑聲,“小三爺怎麽醒得這麽早。要不然瞎子又可以看一出好戲了。”

我頭腦還是昏昏沉沉的,根本聽不明白黑眼鏡的話。我掙紮着起來說,“小哥,我是怎麽了。”可是話一出口就将我自己吓了一跳,我的聲音沙啞得好像是在沙漠裏暴曬了幾天,而且嗓子幹得難受一張口就撕裂的疼。

悶油瓶說,“你失血過多。好好休息。”失血?我陡然想起來,不知從哪裏迸出來的力氣,緊緊地抓住悶油瓶。先前的那一幕似乎又回到眼前,我明明看見悶油瓶死在我的眼前!而我生無可戀,我生無可戀……

我突然明白過來,他媽的那是老子的幻覺!悶油瓶怎麽可能突然裂成兩半,他這麽厲害,死也只能我先死,怎麽可能他突然發生意外!我他娘的是被幻覺給欺騙了!

想明白這點,我的頭轟地一聲炸了,他娘的老子竟然在他們面前上演了一出殉情戲!我想起我說的那些話,簡直想用頭撞地死了算了。他娘的吳家往上數十幾輩的老臉都被老子給丢盡了!

悶油瓶看我愣愣的模樣,以為我又哪裏不舒服,特別體貼地問我怎樣。可他這種少有的體貼簡直是在剜老子的心肝脾肺腎。老子要是個女人還好說,大不了撒個嬌掉幾顆眼淚含羞帶嗔估計還特別招人喜歡。可老子是個男的,還他娘的是個被迫變彎不得不抱男人的男的。別說讓我含羞帶嗔,就算是讓我服個軟認個錯我都他娘的別扭。

他們看我精神不濟,還以為我還沒有從幻覺的後遺症裏出來。也就不再打擾我,讓我好好休息。我見我們還是在那宮殿裏,粉紅色的紗幔跟泡泡似的漫溢着浪漫的氣息,就想這個墓主簡直毛病,沒事盡整這些無聊的玩意,莫非是需求不滿還是我的身體裏實際上隐藏着顆少女心?

休息了一會,感覺緩過勁了。就招呼他們盡快上路,他娘的老子要是再在這裏呆得久了,沒準還真的變成女的滿眼冒粉色泡泡了。

悶油瓶卻搖頭,說,“吳邪,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了。”我陡然一驚,我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盡管下鬥後遇到各種難以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但是我相信那是因為科學還沒有發展到可以解釋的程度。這個殿堂就算再大,一天的步程早就足以讓我們連這個地方都走出去了。但是我們竟然連這個宮殿都沒有走出去!他娘的!絕對有問題!莫非是鬼打牆?

我想起原先在雲頂天宮遇到的大頭屍胎,就和悶油瓶說了。悶油瓶點點頭,讓我再好好休息。他讓我靠在他的懷裏,我登時臉熱,想小爺就算同意和你一起可也不是個娘們,這樣子算怎麽回事!

我別扭地推開他,他卻一只手攬在我的腰上,硬是将我扣在他的懷裏。娘的,我急得快蹦起來,你他娘的悶油瓶非得這樣折了小爺面子!就聽悶油瓶低聲說,“吳邪,聽話。”他的聲音有些許不一樣,我擡頭看他,他的眸子暗黑,夾雜着複雜的情緒,似乎是擔憂,不舍,難受,還有其他什麽,我看不出來。我的心便軟了,我剛才自殘肯定讓他很擔心。當時他拉着我,但我還是中招了。這下恐怕他的視線一刻也不敢離開我。媽的!小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需要人這樣照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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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停地腹诽,但也不再反抗。心想黑眼鏡愛笑就笑去吧,小爺就當他是死的。這麽想着就貼在悶油瓶的胸口,聽着他低緩而穩定的心跳,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我不知怎的,又困倦起來,和周公約會之前感覺到悶油瓶抓着我的手越來越緊,心想這個瓶子手勁真他娘的越發的大了。這麽想着漸漸地睡了過去。

我醒來時,眼前竟然是悶油瓶和黑眼鏡互相對峙,我眨了眨眼,想小爺才睡了一會,怎麽這兩人就心急火燎地幹上了?我忙起來道,“你們怎麽了?”悶油瓶将我拉到身後,道,“他是鬼。”

我驚訝地看向黑眼鏡,見他人模狗樣,也有影子,哪裏像是鬼,道,“小哥,你別是搞錯了吧。”悶油瓶道,“這裏只有我們三個,如果不是他,還會是誰?”我愣了愣,我不信有所謂的鬼,那應該是會使用幻術的某種特別生物。或許那種生物有某種特別的本領,使我們産生了幻覺以為是黑眼鏡,要不然黑眼鏡怎麽會突然出現?黑眼鏡又究竟是怎麽從屍鼈河出來的?這麽說起來黑眼鏡确實很可疑。

黑眼鏡看向我,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道,“小三爺,你看清楚了。是不是瞎子?”我猶豫地看着他,我和黑眼鏡接觸不深,實在無法判斷。黑眼鏡說,“小三爺,你應該知道一件事,說別人是鬼的人通常才是真正的鬼。”他話裏的意思是悶油瓶才是真正的鬼?我心一顫,看向悶油瓶,悶油瓶也看向我。

不是,悶油瓶絕對不是!我認得他的眼睛,我絕對不信這雙眼睛會騙我。我搖頭說,“他不是。”

悶油瓶低聲說,“吳邪,謝謝你。”我感覺到一絲異樣,悶油瓶什麽時候會說這樣的話了?忽地胸口刺痛,低下頭看,一柄烏黑锃亮的刀□□我的胸口。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握着刀的手,那個手的主人淡然地看着我,輕聲地說,“你說得對,我不是,你才是鬼。”

三十六、青銅門

我想我應該會很痛,可是我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然後是茫然,死一樣的茫然。悶油瓶殺我,悶油瓶拿刀殺我,這樣的詞語為什麽我一點都搞不明白?漸漸地從心髒的部分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痛,那痛一點點漫溢全身,痛得我連呼吸都難受。鮮血緩緩從刀口處滲出,最開始一滴一滴,繼而變成一片一片,到了最後幾乎如泉般湧了出來。

我幾乎能感覺到生命沿着那刀口一點點流失,我他媽的就這樣死了?死在悶油瓶的手裏?我擡眼看他,我要看着他,哪怕是死,也要看着他死。我不恨他,我只是不甘心,很難過,很心痛,很傷心,其實如果他想我死,我絕對不帶二話,可是這柄刀不應該由他來刺,哪怕是我自己,我自己都行。

最後我想如果他發現我不是所謂的鬼,他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後悔?然後那刀就抽了出來,我看見我的血飛濺出來,整個人倒在地上。

我閉上眼,想這就是終結,我生命的最終結局,真他娘的不甘心。我沒有死在血屍手裏,沒有死在女屍墓室裏,竟然死在悶油瓶的手裏。

然後我聽到很沉的聲音,那種聲音似乎游離在天外,離我很遠,很遠。他在拼命喚我的名字,還用力地錘我的胸口。我真生氣,他娘的不是說死後一了百了嗎?小爺就這麽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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