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湛火神色漠然,隐隐有怒火噴薄。

他冷笑道:“你調查我?我買藥關你什麽事?你這麽糾纏是為了文游?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和那個混蛋沒有任何關系,也沒有見過他,你如果要了解情況,不如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何必來為難我。”

“我……”文勤愕然。

文勤當然想,但是文游失蹤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不是迫于無奈,他也不會親自過來,他此時應該在美國好好逍遙,過自己的閑散日子,他都好久沒見過他老婆了!

但是他的委屈面對湛火的怒火似乎有點不值一提,何況他有求于人,只好低聲道:“湛先生,或許你覺得被冒犯,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回答,文游,出了一點狀況,我需要你告訴我那天是否見過他。”他言辭懇切,态度極好,讓人看了不忍拒絕。

湛火眉間洩露出困惑和眸中幸災樂禍,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文游陷入困境還需要家裏人四處奔波這個事實似乎

取.悅了他。

文勤暗暗心驚,又怒又氣,還有些無奈,心裏大罵文游這厮平時不積德,死到臨頭誰都能踩一腳。

他已經不對湛火抱希望了。

以他剛直的性格和文游的混蛋做派,湛火不可能救文游,倒是有可能在碰見他時補上一刀。

“難道被人告強.奸,現在急哄哄地找不在場證明?”湛火戲谑道。

文勤滿頭黑線,被這種嘲諷惹得面紅耳赤,“當然不是!”

湛火看着文勤狼狽的模樣,愉快地笑出聲,他手裏還提着魚,見文勤一副好欺負的樣子,便伸出手将左手的腕骨露給他看,那裏隆.起一陣紅腫,“我練拳受傷了,需要吃藥。以前打拳的時候留下不少傷病,那天下大雨,我實在疼得沒有辦法才冒雨去買藥。我的身體對芬必得早就産生了抗藥性,所以才服用□□。”

文勤一愣,這才想起來對方的職業是拳手。一身傷病需要服藥,但是如果直白地說自己是因為在底下打拳,舊傷複發所以要吃管控藥品,人家怎麽也不會把要賣給他,只會把他當成邊緣人士和危險分子吧……

他有點後悔自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看着湛火平靜的臉,不知為何竟然有點難過,看樣子他才二十來歲,大好青春卻留下諸多病痛,甚至差點被文游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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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他恨文游。

他弱弱地笑了兩聲,“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問題問完了,希望沒有打擾你,我先走了。”

湛火沒有說話,等車子快要發動時才輕聲道:“不過,他出了什麽事嗎?”

文勤一愣,暖黃路燈下的湛火面色平靜,好像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幹淨純粹的少年,清澈的眸子默默地注視他。

就算那麽讨厭文游,還是忍不住關心一下吧。

文勤唔了一聲,微笑道:“沒事,他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我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另外,長期依賴止疼藥并不好,你需要的是停止打拳,好好調養身體。”

話說到這裏,他陡然想起這孩子因為文游和葉家小兒子,已經失去工作了,然而他現在焦頭爛額,沒有時間去想別的,只是單純地提點兩句,這才讓司機開車。

湛火看着車開走,只留下一串熱風,想起文勤的溫言勸告,不禁感慨。

文游的堂.哥和文游相比,真是單純得不像一個物種啊。

車上路,司機透過後視鏡瞟了眼被遠遠甩在身後的男孩。

“阿勤?”

文勤猛地回神,“嗯?”

“以後真的不盯了嗎?”

文勤搖搖頭,“算了,不如從別的地方下手。”

謝飛皺眉,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身後,不過人已經不在那裏了。

“再觀察兩天?我看他對文游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诶,對文游有感情的如過江之鲫,我只是頭腦發熱,加上他的住址和文游出事的地方隔得不遠,才忍不住來找他。但是他被文游害得這麽慘,哪有可能會救他?就算救他,也要建立在他們能遇到的基礎上。”

謝飛沉默,“也許……”

“不可能的,”文勤說,“文游讨厭吃魚,看到魚上桌,他能把家裏掀了。”

文游不吃魚,這倒是真的。

***

湛火進門看見混亂的房間,就知道肯定有人進來翻找過。

文游懶得出奇,大部分時間是占着一個地方不挪道,他能把家裏的東西都挪動一遍才是有鬼。

顯然是有人趁他和文勤出去的時候進來過。

為保險起見,他拿出之前買的發監視裝置将家裏掃了個遍,發現沒有按過監視器或錄音器,又放了一個屏蔽儀這才放心。

“不用緊張,文勤不是這種人,他讓人進來找過,前後不超過兩分鐘,沒有時間放監聽器。”

湛火回身,見他倚在門邊,于是很冷淡地哦了一聲。

文游看見他手中的魚,頓時眉開眼笑,眼睛發亮地撲過來,”小湛,還是你疼我!“

湛火皺眉,他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

莫名煩躁,将魚扔進水槽裏解凍,開始在心裏後悔自己多此一舉。

冷視文游一眼,對方笑得特別開心。

操,湛火罵了一句髒話。

“你什麽時候離開?”

文游一愣,“我為什麽要離開?”

“你家人來找你了。”湛火理所當然地說。

文游拿着餅幹坐到沙發上,沉吟道:“你也知道,文勤是只弱雞,他保護不了我,現在讓我走就是讓我死。”

咬了一口餅幹,文游默默地看向湛火,“何況我還沒吃臭鲑魚。”

湛火終于罵了,“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

氣壓低,屋外大雨瓢潑。

文游和湛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活生生的沒頭腦和不高興。

湛火郁悶地摁遙控,文游拿肩膀碰他的,“別生氣了。”

“你到底什麽時候走?”

“你這麽讨厭我麽?”

“我不習慣和人同住,你占了我的床,我這段時間休息得很不好。”

文游總算有點良心發現露出點愧疚的神色,他看了眼房門大開的卧室,提議道:“小湛,我們買張大床吧?”

湛火:exm?

文游拍拍自己的胸脯,非常樂觀:“我出錢!不會增加你的負擔,等我走了你還可以繼續睡。”

“你哪來的錢?”

“你可以先借我一點。”

湛火失笑,他沒見過這麽搞笑的人。

湛火無奈地倒在沙發上,頭埋進抱枕中,緊實纖細的腰.肢露出來,看起來很疲憊。

文游接過遙控,按到湛火平時看的頻道,專注地看了幾分鐘,然後将目光轉移湛火身上。

有點怔然無措。

他看得出湛火很疲倦。

“我讓你這麽累嗎?”他輕聲問。

湛火沒聽到,郁卒地将腦袋埋得更深。

文游伸出手想碰觸他,中途又縮回來。

金錢和皮相不是湛火家的通行證。

他讨厭文游。

即使救了他,照顧他,幫他說謊隐瞞,為他承擔風險。

湛火對他的抵觸,仿佛深植于骨血,這種認知讓文游心中莫名不悅。

***

文游在洗澡,湛火從沙發上爬起來,他竟然一覺睡過去了。

可能這幾天真的太累了吧……

一直睡沙發的感覺真的很糟糕,對于180 的身高來說,簡直是災難。

湛火伸了個懶腰活動筋骨,偷偷跑到廚房去看了一眼冰箱的飯菜,發現晚飯都被吃完了,這才裝作不在意地回到客廳。

再剩下去,他們家就要吃第三天剩菜剩飯了,這件事簡直是另一樁災難!

比睡沙發還要可怕。

湛火懷疑自己有點中暑。因為他有點頭暈,走起路來頭重腳輕。

這幾天對着空調吹,也許是感冒了吧。

難道真的要聽文游的再買一張床?

不,絕對不能。湛火甩了甩腦袋,從冰箱裏拿出阿莫西林服下。

他是暈了頭才會讓步。

實在不行就讓他睡沙發,或者把空調溫度調高。

文游吹不着,就讓他熱着。

浴.室裏傳來一陣響動,磨砂玻璃門悄悄拉開一條縫,文游探出濕漉漉的腦袋,“小湛,沐浴露用完了。”

為了防止泡沫進眼睛,他一直眯着眼,兩道睫毛想刷子一樣整齊地碼在下眼睑上。

這模樣看起來真蠢。

湛火想。

他說:“你問我有什麽辦法?我現在又不能去買,還不如沖幹淨出來。”

“不行,我今天出汗了,要好好洗。”

文游有潔癖,湛火是知道的。他中槍的第二天,還在求着湛火幫他洗澡。

當然,他果斷地拒絕了。

現在湛火不太舒服,懶得伺候他,就說:“你怎麽這麽矯情。”

文游沒有作聲,顯得很沉默

湛火心裏正奇怪,疑心自己傷着他的玻璃心。

文游這才出聲:“那我可以借你的嗎?”

他們倆的洗漱用品全部都是分開的,文游來了之後,湛火另外備了一份,把舊的沐浴露和洗發水給他了。

仔細算算,好像是快用完了。

湛火不是獨占欲強的人,很爽快地答應了。

“謝謝~~”

文游道了謝,語氣喜滋滋的。

洗完澡的文游很快就出來,端了小板凳坐在湛火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湛火覺得他挨得有點近,感覺不大自在。

注意力從電腦上挪回來,正好對上文游的目光。

興許是剛洗過澡的緣故,文游看起來很幹淨。

眸光清澈,面容平靜,甚至還帶着笑意。

“怎麽了?”

文游笑着搖了搖頭,霜白的指尖指向電腦,“你會德語?”

湛火右手握着鼠标,左手在鍵盤上敲擊。

“會一點。”

“真厲害。”

湛火:……

他困惑地看了看電腦,又看了看文游,然後選擇無視。

文游面帶笑容,“我之前看到那本浮士德,還以為你只是對德語感興趣。”

湛火懂他的意思,很多人學語言往往給自己頂下很大的目标,買很多書和資料,但是學的時候往往啃不動,大部頭都留着沾灰了。

能做到閱讀原文很不容易。

他腦袋有點發暈,屏幕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人眼睛疼,但是已經答應過別人這幾天交,所以湛火不得不堅持。

“你什麽時候學的?”

“沒事的時候自學。”

“你——”

“噓——”

文游愣住,湛火軟軟地噓了一聲制止他,歪臉看他一眼,“我要趕稿,答應了別人明天交。”

文游噤聲,安靜地坐在一邊看着他。

他越發覺得湛火這個人了不得。

長得好看,還能文能武。

他到底是怎麽長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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