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擁抱 光天化日

有這麽一個小插曲, 但并沒有影響他們的心情,兩人都是一樣的想法,像這種他們不在乎的人, 無須被他們影響心情。

錢莊的大掌櫃遠遠看到兩個人款款而行,男子身型高大, 大半身影蓋着一側的女郎,兩人言笑晏晏, 男子側過頭看着女郎,帶着笑意聽着她在說些什麽, 有時點頭應幾聲。

咦?這男子不是顧公子嗎?大掌櫃再定睛一看,這女郎不就是小姐嗎?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小姐和她的夫君一塊前來, 急忙放下手中的賬冊, 帶上幾個夥計, 候在門口。

“小姐, 公子。”大掌櫃畢恭畢敬地微微低下頭。

大掌櫃穿着并沒有多華麗,他一身灰藍色的短袍, 顏色偏淡, 不大張揚。袖口處卻做的精致,一個線頭都沒有,看起來莊重又值得信賴。

謝詩宛心下幾分滿意,面上卻斂了笑意, 問道:“何掌櫃,最近錢莊有無異常?”

何掌櫃早年從夥計做起,他做事麻利, 受人重用,沒幾年就成了掌櫃,處理錢莊的大小事務。後來謝老爺接手, 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一些小錢莊有什麽消息都會報到他這。

可以說關于謝家錢莊的消息,他一清二楚。

他回身将他整理的賬冊取出,雙手呈上,說道:“小姐看這些賬冊便知。”他沒有直面回小姐的話,一面是想看看小姐來這的目的,另一面是想看看小姐有多少真本事。

謝詩宛雖然掌管謝家一年有餘,但面上的掌管人還是謝老爺,還有不少謝家的人不知後面早就換了人,何掌櫃也是如此。

何掌櫃摸不清她這般大的女郎來這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發現了一些不對。

謝詩宛接過賬冊,低着頭翻開了幾下,心中的滿意更甚。那些不對勁的數字都用朱紅圈住,旁邊還寫下批示,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掌櫃了。

在謝詩宛看賬冊時,顧言附耳于何掌櫃說了些話,何掌櫃便讓那些夥計都退下了。

謝詩宛見旁邊正好有桌椅,她走的有些累了,先坐下,後又示意顧言和何掌櫃也坐下。

何掌櫃有些受寵若驚,他也能坐下嗎?按規矩來說,他們這樣的不能随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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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詩宛擡頭看了一眼還原處站着的何掌櫃,說道:“無礙,何掌櫃坐吧。”

謝家小姐這氣派的确出乎他的想象,适才他遠看她與她夫君過來時,以為只是個有些嬌氣的女子,一時高興來錢莊轉悠。

而現在再看她認真地看着賬冊上的批注,又用手指點點上面幾個數字,隐隐有了當家做主的味道。

“現在東邊是不是有些客人開始陸陸續續要在錢莊提錢出來了?”謝詩宛的指尖掠過好幾個紅圈,問道。

何掌櫃見她真的有本事,也就将情況詳細一說:“沒錯,按往常不會有這麽多錢要流出,這些數字的确不大正常。”

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顧言開了口:“何掌櫃有無在東邊打聽到什麽風聲?”

“有是有,可……”何掌櫃雙眼掃過坐在前面的年輕夫妻,目光多停了一會在顧言面上,欲言又止,最後低下頭。

謝詩宛看到何掌櫃面有難色,側過頭與顧言對視,見顧言輕輕搖頭,便放心說道:“何掌櫃但說無妨。”

“這……好吧。不知從哪傳來消息,說謝家自大公子去世之後就少了主心骨,謝小姐又嫁給了……”何掌櫃看了一眼顧言,見他沒有發怒的意思,才繼續說道:“嫁給一個沒有本事的護衛,謝家估計是要不行了。又說謝家在慢慢遷出京城,發展不濟,這錢莊裏的錢早晚有一天就沒了……”

這裏頭的消息真真假假,難怪有不少人信以為真。

何掌櫃說着的時候,顧言面上是冷清的,仿佛沒有聽到有關他的那些傳聞,但手指慢慢收攏、握緊,眉宇間有着淡淡的內疚。

突然,柔若無骨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點在他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輕輕捏了捏他的拇指,像是在安撫着什麽。

顧言心中湧起的煩躁消減了大半,攥緊的手放松了些。

“這樣的傳言已經開始了多久?”謝詩宛直視着何掌櫃,問道。

何掌櫃想了想,說道:“自大公子去世後就有一些了,但還是有許多人不相信這些。直到小姐嫁人的消息傳出來後,許多人才信的。”

“這些謠言有傳出京城嗎?”謝詩宛又問道。這點至關重要,若傳出京城,那謝家在各地的錢莊都會出現問題,那麽到時候處處受制,想要拖延時間想個對策都不行。

即便範逸控制住了鴻運酒樓,可于謝家、于她謝詩宛來說,還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何掌櫃搖搖頭,說道:“暫且還無,但難保以後會不會。”

“若是除卻富商外,這些人都來錢莊取錢,我們能抵得住多久?”謝詩宛做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何掌櫃思忖半晌,手指在算盤上撥動幾個珠子,說道:“最多一個月。”

“何掌櫃,麻煩你這幾天把京城外幾處錢莊存的錢調一半過來,剩下的我和顧言想想對策。”謝詩宛吩咐道。

“好。”何掌櫃也正有此意,眼神中多了些欽佩。他今早寫好的冊子上就寫了這個提議,沒想到謝小姐攜同夫君來了錢莊。

這謝小姐并不比其兄長差,處理這些事有條不紊。不過,就算把京城外的錢調回來,也只能對付一時,最終還是要看小姐的對策如何。

他這樣有經驗的老掌櫃都想不到法子,小姐那樣年輕的女子會有更好的點子嗎?

何掌櫃走後,謝詩宛的鼻翼微皺,有些不情願地說道:“看來我們不得不答應範逸的條件了,除卻富商外,其他人來取錢我們也只能拖一個月,要是全來了說不定錢莊三天就崩了。”手指撥弄幾下算盤,

顧言的眼神黯淡幾分,說道:“是我連累了謝家。”

“怎麽能這麽說呢?範家那些人想對付我們是遲早的事,沒有我們的婚事,他們也能造謠生事。”謝詩宛一想起那些範家人就咬牙切齒。

“走吧。”謝詩宛拉着顧言起來,往外走。

“去哪?”顧言問道。

女子回眸,一只手指豎起,放在紅唇前,眨了下眼,有些神秘道:“去了就知道了。”

等兩人停下,正站在百繡鋪面前,顧言不知要做什麽,便問道:“宛宛,你這是想買新衣裳了?”

“是也非也。”謝詩宛邊說着,邊反身抱着顧言,手環着他的腰,腦袋埋進顧言懷裏。

“宛宛!”顧言的臉霎時紅了,手不知該往哪放,急急地喚道。

光天化日之下,這樣子不好吧?

“怎麽了?”謝詩宛在他懷裏昂起頭,揚了揚眉,并無感到不妥。

顧言想說些什麽,可看到小姑娘飛揚的神色,又都咽了回去,只默默用手臂展開披風遮了一半。

但這個懷抱并沒有維持很久,謝詩宛很快松開顧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臂,琢磨了一會,走進百繡鋪。

留顧言一人站在鋪子外。

滿袖的桂花香随着小姑娘走遠而散去,懷中那點柔軟的感覺卻還殘存在他的皮膚上。

顧言:……

謝詩宛進門後,對幾個老裁縫說道:“我夫君的腰圍二尺五,身高約莫七尺有三,想要一件藍紋白邊暗底繡着竹蘭紋的廣袍。”

又思索片刻說道:“繡紋用金絲,怎麽看着奢華怎麽來。”

幾個老裁縫也做衣裳好些年,還沒聽過有如此要求,都愣在原地,沒有下剪子。

上一個來他們鋪子提這要求的還是普陽公主,她私下養了男寵,那男寵深受她寵愛,特來京城有名的裁縫店,就為用一件金絲華裳博男寵一笑……

這女子不會也是同普陽公主一樣吧。

謝詩宛見他們都不動,以為是還要見個真人看看她說的尺寸對不對,轉頭卻發現顧言還在鋪子外站着,朝他招招手:“夫君,快進來啊。”

敢情小姑娘剛才只是在量她的腰圍啊,他還以為……

“怎麽突然要做衣裳了?”顧言不解。

謝詩宛機靈地靠近,小聲說道:“阿言,你這就不懂了吧,我們夫妻得穿得奢華一些,這是我們擊破謝家快倒的謠言的第一步。”

轉眸笑着對幾個老裁縫說道:“麻煩幾位老裁縫了,我剛剛說的這尺寸對嗎?”

幾個老裁縫才記起正題,看了幾眼進來的男子,點點頭,說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尺寸。”

“那就好。”謝詩宛彎起眉眼,隐隐露出頰邊的小酒窩。

“過幾日來取可以嗎?”謝詩宛問道。

“五日後來取就好。”老裁縫想順口問一句這定金該是誰付,但又不好開口。

一些碎銀子已經放在老裁縫桌上,他們以為又是什麽男寵的那位冷面郎君瞧了他們一眼,說道:“按我夫人的意思做就好了。”

幾個老裁縫露出些窘迫,原來人家就是正常的一對夫婦,倒被他們想成些其他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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