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等等 忌日與生辰
顧言應該是用了涼水浴, 渾身一陣冷氣,身上也是微涼的,觸碰起來像在摸一塊玉石一般舒服, 可那幾道傷痕卻破壞了美感。
那道猙獰的傷口應該是幾周前了,從手臂的肌肉處一路向下。謝詩宛一驚, 趁顧言還沒反應過來,用了些力道往下拽。
顧言的半邊臂膀露了出來, 粗壯有力的手臂上橫一條豎一條有不少傷口,由于傷口愈合的時間不相同, 有些顏色暗一些,有些顏色淺一些, 蔓延至緊實的腹部, 看着就讓人觸目驚心。
背後的傷痕更多, 幾處刀傷橫在肩胛骨那, 交錯凸起,十分可怖。
“怎麽會這樣?”謝詩宛已被驚憾到只喃喃自語, 她滿眼皆是心疼, 指尖輕輕點上那些傷疤,觸到了又分離,怕弄疼了顧言。
原來,原來每次她不小心撞着阿言時, 都會碰上他的傷口,可他怎麽從來不說呢?
顧言急忙拉起滑下的衣襟,攏好, 輕聲說道:“宛宛,不要看。”
他身上的這些傷口那麽醜陋,承載着他不可言說的黑暗過去, 怎麽能讓宛宛看到。
“阿言、阿言,你怎麽從來不告訴我呢?”謝詩宛眼旁剛剛消下去的紅又上了眼梢,她有些語無倫次,手執意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宛宛,你不應該知道這些的。”顧言的神色有幾分無奈和後悔,他不該讓宛宛看到這些的,是他又疏忽了。
謝詩宛眼中已經有淚花,水霧朦胧,哭得梨花帶雨。她拼命搖搖頭,說道:“阿言,為什麽我不應該知道,我是你的妻啊。”
何為夫妻,夫妻就是應該同甘共苦,互為依靠。從來都是她任性地依靠着阿言,阿言卻從來都把自己受的傷忍下,不在她面前暴露一絲。
顧言輕柔地捧起謝詩宛的臉,兩邊用指腹默默為她拭去淚水,小姑娘之前都沒這麽傷心的哭過,都怪他。
“為、為什麽不能告訴我,我難道不是阿言的妻嗎?”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說話都不穩了。微彎的睫毛上沾着幾滴淚珠,看起來委屈極了。
顧言嘆了口氣,說道:“宛宛,我們成為夫妻本來就和尋常的夫妻不一樣,這件事你知道後,會對你不利的,我不希望把你置身于危險中。”
和尋常的夫妻不一樣?對啊,都怪她最近實在得意忘形了,都忘記了這場婚事本就是阿言為救一時之急才應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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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下眼中的淚水,執拗地擡起頭,看着顧言,問道:“顧言,如果我心中真有喜歡之人,你會毫不猶豫地放開我嗎?”
她直視着顧言的眼眸,想在他眼中找到些她想看見的……
顧言心中苦澀萬分,小姑娘好久沒喚他全名了,上次喚他全名還是小時候生他氣時,而且她話語裏的意思是她現在已經有了喜歡之人嗎?
“是…”顧言微微仰頭,閉上了眼。他本來就沒有資格讓宛宛為他留下。
天邊的雲聚攏在一塊,風不尋常地在呼嘯,池邊的秋蟲都停了鳴叫,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點從小及大,最後變成了傾盆大雨。
雨聲圍繞着屋子,給屋內的安靜添加了一些聲音。
“好,阿言我明白了,我不再問了。”謝詩宛垂下頭,看不清神色,轉身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屋子。
顧言垂下手,手心握緊,只要再等等,再等幾個月,等他把一切都處理好,宛宛要他如何,他便如何。
他知道宛宛的性格,若她知道這一切,定會想着以謝家去抗,這樣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之前是謝淩在,能勉強擋住。現在的謝家卻像走在一根繩上,走錯一步就有可能岌岌可危。
謝詩宛覺着渾身都很累,疲倦地閉上眼,縮在床的角落,什麽都不想想。
過了半晌,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時,後背突然一陣溫暖,堅硬渾厚的胸/膛抵在她的後背上,耳邊一陣滾燙,只迷迷糊糊聽見幾聲:“對不起,宛宛,你再等等。”
她下意識地轉過身,抵在他的下巴閉着眼,憑着模糊的意識說道:“能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不想等太久……”
顧言一陣心軟,剛剛小姑娘還生他的氣,現在卻還願意回應他。小姑娘眼睛還微腫,是消不去的紅,他低着頭輕輕吻上了她的眼,不帶任何情欲,手臂仍不敢做放肆的舉動。
輕柔的一吻後,他鄭重地說道:“好。”
**
外邊的雨一直下個不停,雨滴沒入月白色的衣袍,染出一片深色的印記,可他沒有撐着傘,就站在雨幕中。
鴉羽般的黑睫沾上了雨水壓下了幾分,他垂眸看着前面那一抔黃土和一個無字的玉碑,沒有做聲。
月白色的衣袍浸了水,沉甸甸地搭在肩上。幾縷長發也随着水霧貼在臉龐,卻沒有絲毫狼狽之态。
他這雙最顯風流也總看似含笑的眼眸裏全是陰沉,似天邊的烏雲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蘋果,蹲下放在碑前,聲音沉悶得幾乎與當時站在鴻運酒樓談笑風生的貴公子截然不同。
“娘,今日是我生辰,也是你的忌日。”
每到這個日子,範逸總會獨自一人來到這裏看望他的娘親。他的娘親是歌舞坊的妓女,就連死都不能合葬在範氏墓中。
娘親死的那天,正是他十一歲的生日,人們常說人過生日時要吃長壽面,他偷偷溜進範府的庖屋,親自做了一碗長壽面想和娘親分着吃,那時候的娘親身體已經很不好了,每日都咳嗽。
他端着做好的面回屋時,娘親正蓋着一層薄被半坐在床榻上,病痛纏身已經讓她憔悴了許多,雙頰消瘦,膚色慘白,但看見他時依然扯出了一抹笑。
“逸兒,你來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娘親……”她掙紮着想要下榻,卻被他攔着。
“娘,你身子不好,就別下來了,再過幾日我去向大夫人求求看能不能給我們換個暖和點的被褥。”範逸扶着娘親回到床榻,又撚好了被褥。
女子的眉眼不減當年的風采,眸光有着愧疚,摸了摸他的頭,嘆道:“是為娘沒用,才讓逸兒如此難做。”
聲音有些哽咽,聽得也讓他心中揪着,總莫名有不詳的預感。
秋風蕭瑟,女子的手腳愈加冰涼,像是一盞華燈在燃盡最後的光芒,光越來越微弱,就算他拼命去抓也抓不住。
“咳、咳……”女子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幾聲,再拿開帕子時,上面是可怖的血紅。
範逸瞳孔緊縮,撲跪上去,看着娘手心中的帕子,一時失語,緩了一會才出聲:“娘,娘!怎麽會這麽嚴重,我去求大夫人給你找太醫。”
他撐着身子想跑出去,去求那個正在範府正廳主持秋日盛宴的大夫人,卻被娘親按住了肩膀。
“逸兒,不用求了,娘這一生總是麻煩你求這求那,你本不該這樣啊。”她嘴角始終挂着一抹淺淺的笑意,溫柔又帶着暖意。
“娘,你恨他們嗎?”範逸是眼睜睜地看着吃人不吐骨頭的範府一步步蠶食娘親的血肉,空餘一副皮囊。
範府旁支繁多,單是範老爺娶的妾室就有十幾個,裏面的關系錯綜複雜,明争暗鬥不斷,即便是他,也是日日讨好大夫人才稍稍好些。
娘親的神色有些落寞,不過還是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像我這般女子,就似水中浮萍,去留是非都不能由我做決定,又何來恨不恨呢?”
從在青樓被贖身到後面的一步步,都只能被動地去接受,沒有資格反抗。
範逸握緊了拳頭,眼中露出不甘,他們從沒有做錯,只是沒有權勢,只能任人宰割。
娘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幾分懷念地依在床頭,聽到窗外熱鬧的笑聲,輕輕地說道:“真的好懷念小時候吃到的蘋果啊,又脆又甜……”
外面鑼鼓笙簫歡慶着秋日的到來和豐收的碩果,而屋內卻有一個不起眼的女子油盡燈枯,香消玉殒。
現在離那時候已經過了幾年了,他也非之前的範逸了,只是身旁再無那份溫暖了。
範逸深深地看了一眼石碑,低聲說道:“娘,你再等等,我不會再讓別人踐踏在我們頭上。”
紅透了的蘋果被雨水沖刷得發亮,範逸拖着濕透了的衣袍,回了範府。
見到渾身濕透了的弟弟,範澤打着傘走到門口,傾斜半分擋了半邊的雨,有些關切地問道:“阿逸怎麽出門不打傘。”
範逸俯身擰了一下衣袍中的水,擡起頭時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完全不顯得突兀,滿身的怨似乎只是範澤看走了眼。
他帶了三分風流灑脫說道:“出門忘帶而已,多謝兄長關心。淋了雨,身上反倒是更舒暢了。”
範澤有些不解,但這弟弟一向乖巧,便也不疑有他,勸了句:“阿逸,早些睡吧,這幾天也是辛苦你了。”
範逸點點頭,說道:“兄長,那我先回屋了。”
範澤命後面的奴仆多拿了一把雨傘,交到他手裏,說道:“去吧。”然後撐着傘出了範府。
待範澤走遠,範逸臉上的笑意化為烏有,滿眼陰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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