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擦藥 弄疼

錢莊內設了一間卧房, 謝詩宛和顧言這幾日便先住在錢莊內,等此事結了再離開。

卧房自然沒有在府內住的那麽舒服,這平日不太住人, 也小了許多,只設了一張床和一張桌, 人在裏面轉個身走幾步就會撞到。

謝詩宛跟何掌櫃說了,先讓何掌櫃将錢莊內所有的錢財清點一遍, 她和顧言好好商讨一下,再将成形的計劃交由何掌櫃去辦。

顧言一手拿着紙筆, 另一邊側身打開了門,謝詩宛貓着腰順着溜進房中, 不見剛剛在前頭時的穩重。

“阿言快坐下。”謝詩宛手中也拿了一些瓶瓶罐罐, 她急着進來就是快要兜不住這些瓶瓶罐罐了。

顧言不知小姑娘在做什麽, 只是見她拿着一堆東西挺辛苦的, 問道:“可兒不是在後頭嗎?”

謝詩宛坐在玉凳上,鼻尖有些薄汗, 不在意地擺擺手, 說道:“我能拿就拿了,不用麻煩可兒的。”

放下等會要用的紙筆,顧言也坐了下來,瞧了一眼桌上的瓶瓶罐罐。

上面貼了金瘡膏、藿香龍骨膏、傷骨膏……阿宛這是要去行醫?

謝詩宛沒瞧見顧言眼中的震驚, 低着頭在那些瓶瓶罐罐找着些什麽,終于在裏面拿出一個青白瓷紋的瓶子。

害,這些瓶子都長一個樣, 她只能先一并取來再挑出她要的。

“阿言,把你的手伸出來。”謝詩宛朝着面前的男子攤開雙手,等着顧言的手放上來。

“宛宛這是要做什麽?”顧言不解, 但還是聽着小姑娘的話把手放了上去。

顧言的手指修長,放在謝詩宛手上能把她的小手不留一絲空隙地罩着。骨節分明,看手相就能看出此人應是性子冷清的,而他的手的溫度卻不似看起來那樣,手心總是暖暖的。

将顧言的手指展開,他的指尖處果然幾處細小的血痕,不深,但在她眼中,總覺得尤為明顯。

“我來給阿言上藥啊。”謝詩宛理所當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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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有些聽不明白,他哪兒受傷了,還需要上藥?黑眸依然帶着淡淡的迷惑,直直地看着面前認認真真拿了棉花沾上藥水的阿宛。

謝詩宛一擡眸,見阿言眉間仍有不解,幾分怨道:“阿言,你看看你的手指都被石子劃破了。”

雖然是怨他不愛惜自己,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傷口不深,卻也是滲出了血的,而阿言絲毫沒覺察到自己受了傷,好似這些都成了家常便飯。

謝詩宛小心翼翼地把沾了藥水的棉花輕輕觸到傷口,棕紅色的藥汁細細抹在傷口上。可她卻感受到顧言的手輕輕一縮,像是她小時候受傷擦藥時,碰上藥膏也會疼得下意識縮手。

謝詩宛有些心疼地說道:“阿言,這是弄疼你了嗎?”還沒等顧言說話,便微微彎腰,輕輕在傷口上吹氣,想讓他少些疼痛。

殊不知,顧言的臉頰浮上可疑的紅暈。他剛剛本是要縮回手的,就這麽一個小傷,根本不值得阿宛這麽認真為他上藥。可看到阿宛心疼他的眼神,他又起了貪念,便沒有縮回去了。

誰知,小姑娘以為是他疼了。柔柔的氣息吹在他的指尖上,幾絲清涼卻反倒讓他像是心底被燙了一下,甚至生出些別樣的不自然。

他之前受了重傷,都是直接一把藥粉撒上去,今兒這麽小的傷口,按往常他是根本不會去處理。

“宛宛,這傷口沒事的。”顧言莫名有些覺着如坐針氈,微紅着臉說道。

謝詩宛不滿地瞧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上藥,口中念道:“阿言總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我可聽說啊,城東那邊有人劃到了手,之後傷口就越來越大了啊……”

顧言低眉看着小姑娘念念叨叨的樣子,眼中漸漸沾了淺淺的笑意,耐着性子聽着阿宛唠叨的話,任由她把自己的幾根手指捆得像包子一樣。

算了,由着宛宛吧。

最後一個步驟做完,謝詩宛滿意地看了看顧言手指上一個偌大的蝴蝶結,像求誇獎一般擡頭看向顧言:“阿言,你看這好看嗎?”

顧言也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碩大一個蝴蝶結,薄唇微微翕動,再看了一眼充滿期待的杏眸,終是說道:“很好看。”欲言又止地看向桌面的紙筆:“宛宛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吧。”

“好。”聽到了顧言的誇獎,謝詩宛心中很是自得,收拾好了藥瓶,鋪好紙,筆尖沾了墨,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石子換金”

她放下狼毫筆,斂了幾分玩鬧之色,說道:“阿言,我想出來的計策就是用石子換金子。錢莊暫時沒有這麽金子,我們前幾箱和最後幾箱裏裝滿貨真價實的金子,中間幾箱放重石頭,這樣應能打消他們的疑心。”

顧言贊許地點點頭,這樣的确可行,但就怕有人疑心太重,還是會逐箱檢查。他思忖片刻,執起狼毫,在謝詩宛寫的四個娟秀小楷下補了一個字——“牛”。

顧言略顯清冽的聲音說道:“難保他們不逐箱檢查,用牛馱着錢箱,只要讓牛顯現出吃力的狀态,一般人便不會随便開了錢箱,到時候再演場戲便能讓他們不再上前。”

“演戲?”

顧言招了招手,謝詩宛便手撐在凳子上,乖巧地湊了過來,一臉好奇,像是一只看到了毛線團兒的眼睛發亮的貓。

他相信,若謝詩宛真是只貓兒,此時估計耳朵都快要豎起來了。

瞧着小姑娘小巧的耳珠,圓潤可愛。他突然起了心思,故意貼近了說道:“演戲可是要辛苦夫人了。”

顧言的聲音難得帶了些痞氣,缱绻的“夫人”二字夾裹着溫熱的氣息直直讓謝詩宛的耳邊紅透了,她嗔怪地瞪了顧言一眼,錘了錘他的肩。

小姑娘的杏眼眼尾自然帶了媚态,像是帶了個小勾子,勾得他眸色暗了一瞬。可現在不是時候,他別過臉清了清嗓子,将如何演戲細細說與阿宛……

夜色闌珊,何掌櫃那邊将錢莊現存的金子數得差不多了,幾個夥計也在把金子一個個擺好在箱中。謝詩宛和顧言也早将計策想全,仔細寫在一張紙上,等着何掌櫃過來。

何掌櫃腳步匆忙,他一個下午都在幫着數,可越數心中越沒有底,這現在錢莊內存的金銀珠寶最多只能裝八個箱子,到時候一給那些人看,鐵定知道謝家錢莊目前還不能給他們取出這些錢財。

他們開錢莊的最怕這樣,人們一下子都聚集起來到錢莊取錢,有時候錢莊一部分錢還在外頭拿不回來,錢莊根本沒有辦法一時間面對如此多人的狀況。

他毫不懷疑,他們謝家錢莊尚且如此,其他小的錢莊更會周轉不及,一下子就垮了。

何掌櫃現在就指望小姐能不能想出什麽主意,破了這局。

謝詩宛看到何掌櫃匆匆趕來,滿頭大汗,心中幾分感激。謝家自謝老爺,也就是她爹接手之後,實際上都是靠這些老掌櫃在主持,他們竭盡心力在維持着謝家。

“何掌櫃,請坐。”謝詩宛親手給何掌櫃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前。

何掌櫃看小姐不緊不慢的,心中像火燎了一般,語氣也急促幾分:“小姐,不是休息的時候啊。你看我們錢莊目前只能集八箱金銀珠寶,要想從外面調也來不及了,最近的錢莊調來也得在四日之後了。”

謝詩宛理解何掌櫃的心急,将她和顧言寫了一下午的幾張紙攤開,說道:“何掌櫃不妨看看我與夫君想的對策?”

“好,好。”何掌櫃手有些顫抖地拿起桌上擺着的紙,細細看着上面寫的字。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何掌櫃才将最後一張紙慢慢放下,他幾分激動地看着小姐和公子,拍了拍手,大為贊嘆:“小姐公子這計策好啊,想得如此周全,我等下就安排他們去辦。”

何掌櫃急急起身,準備向着正在忙活的夥計走過去,卻被顧言攔下。何掌櫃有些疑惑:“公子還有其他的要吩咐嗎?”

“何掌櫃。”顧言一拱手,提醒道:“要特別注意的一個便是這牛最好用的是年老,馱不動多重的東西的。”

何掌櫃想了想,皺着眉頭說道:“錢莊用的牲畜都是年輕能馱起不少東西的,要找到年老的好像并不多。”

顧言也知道這是為難何掌櫃了,擰着眉,思索片刻,說道:“那找牛這事就交給我和小姐吧,何掌櫃安心将其他事安排好便行。”

何掌櫃也回一個拱手道:“好。公子放心,其他事一定辦好。”

夜晚的鳥兒立在枝頭時不時鳴叫,謝家錢莊燈火通明,絲毫不像要入夜的模樣,大家夥兒都在為後日的破局做着準備。

屋內,謝詩宛拉了拉顧言的衣袖,有些好奇地問道:“阿言,那我們明日在何處找牛啊。”

顧言揉了揉她的長發,說道:“我們不需要找,宛宛明日跟我來便是。”

看到小姑娘累了一天,疲憊地打了個哈欠,顧言眼中有着淡淡的心疼:“宛宛今日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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