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福禍 前世
大霧四起, 謝詩宛仿若置于那場熟悉夢境中,她看見另一個她自己在陌生的庭院裏,坐在藤花椅上, 失神看着屋檐上的紫藤花。
“小姐,小姐, 有消息了。”可兒小跑進了屋子,她看見夢中的那個自己站起身, 滿臉憂愁地問着可兒。
她就像一個旁觀者,看着面容上似她, 卻比她更多幾分成熟的女子在聽到可兒的消息後,猛地跌坐回藤花椅上。
很快大霧彌漫, 覆蓋一切。場景一轉, 她似一縷幽魂, 不知自己飄蕩去了哪裏, 最後停在了一個酒樓邊上。
底下的百姓議論紛紛,嘈雜聲不斷, 她順着飄蕩下去, 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是在錢莊時有一面之緣的趙大叔。
不過趙大叔不似那時他們相見的那樣,此時他多了很多刀傷,臉上也有厚厚的胡渣, 幾乎看不清神奇,就連一只眼也沒了,被黑布裹着, 更有滄桑之氣了。
她正想打招呼,才意識到現在沒有人能看到她。
她身後一個布莊的夥計擺着手,說道:“顧将軍征戰幾年, 為我們抵擋了許多災禍啊,真是可惜,少年将軍就這麽戰隕了。”
“誰知道呢,聽小道消息說這顧将軍前身與那殺手組織有莫大聯系呢,說不定……”旁邊一個男子挑了挑眉,一臉不屑。
還在她身前走過的趙大叔忽地回頭,大步向前,揪起男子的衣領,橫眉豎眼,铮铮鐵漢紅了眼,呵斥道:“你在說什麽屁話,沒有了顧言,你又怎能安全地在城裏過着你的生活,真是一群白眼狼!”
“哎呀呀,你這人真是不講理,還不給人說了是不是……”那個男子不服氣,但礙于打不過面前的大叔,聲量也小了許多。
但謝詩宛已經無暇顧及兩人的争吵,她似一縷煙霧急匆匆地飄蕩過去,卻看見了漫天的缟素,百姓夾道而迎,有跪在地上感激的婦人,也同樣有聽聞了小道消息揣測背後的人。而中間那有一個封了官位的人才有資格用的棺材。
怎麽會?怎麽會是顧言?
她既然已經是一縷煙霧,便順着縫隙鑽進去,眼前的一切,她幾乎不可置信。
那是顧言,是她熟悉的少年郎。他換上了新衣,靜靜地躺在棺材裏,眉目平靜,早已不受外界紛擾。
盡管洗淨了面容,謝詩宛還是看到了他臉上長長的刀疤,雖然世人都認為臉上的疤痕是醜陋的象征,可在顧言硬朗的面容上,反是添了一些少年将軍的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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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手心卻還緊緊握着什麽東西,她湊近了才看清楚。原來是那塊玉佩,是那塊刻了她和他名字的玉佩,也是之前夢中的她摔在地上與他斷絕關系的玉佩。
阿言在最後卻還握着他們兩人結緣的玉佩!
謝詩宛還想更近一些,卻像有一股吸力将她吸走,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離顧言越來越遠……
“不要!不要!”謝詩宛驚呼着從夢中轉醒。
“小姐,你終于醒了。”可兒正擔憂地拿着巾帕給她擦淚。
“這是夢……還是現實?”剛剛的那些場景都太過真實,仿佛真實發生過一樣。
“小姐,現在當然不是夢,你已經暈了一天一夜了。”可兒伸手探了探小姐的額頭,沒有發熱,才安心下來。
“一天一夜了?”謝詩宛低下頭喃喃道。
“對啊,大夫過來給小姐診脈,說是小姐最近憂思過重,才一時間暈了過去。”可兒回憶大夫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哎,小姐,你怎麽起來了?”她剛剛說完,謝詩宛就掀起被褥起身,随便披了件大氅便往外走。
謝詩宛走到門口,才停了腳步,轉頭問道:“阿言呢?他在哪?”
“這……”可兒有些猶豫,目光閃躲。
“快說!”謝詩宛又強調了一遍,杏眼中的憂怕顯而易見。
“公子在東廂閣那休養,現在……現在還未醒來。”可兒像豁出去一般閉着眼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她還未說完,謝詩宛已推開了屋門,直往東廂閣。
鵝黃色的大氅下還穿着素色的衣裳,卻不顯得人憔悴,腳步匆匆地朝着綠茵茂密的東廂閣走去。
“吱嘎—”門推開了。
正背過手看着窗外的謝淩疾步走來,側目責備道:“可兒,你怎麽不看着小姐?阿宛身子還虛弱……”
“阿兄,是我執意要來的,不怪可兒。”謝詩宛攔下阿兄。
“阿兄,阿言到底怎麽樣了?”謝詩宛注意到床上的阿言,心底一陣發慌,他臉色還是蒼白。
謝淩嘆了口氣,搖搖頭,謝詩宛頓時覺得心中涼了半截。
謝淩複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說道:“他的傷勢實在太重了,現在暫時保住了半條命,但之後如何不好說。”
“就是說還有救是嗎?”謝詩宛仰起頭,抱着幾分希望。
“是,但也很難。”謝淩艱難地陳述着事實。
“阿兄此話是什麽意思?”謝詩宛的心忽上忽下。
“若不是三千閣閣主的功法續到顧言身上,他無法堅持這麽久。可三千閣的功法與他本身的功法相差甚大,而且他在打鬥中又受了重傷,最後究竟還能否醒來,還要看他的造化,看他能否內化三千閣的功法。”
三千閣功法于顧言來說,說易也易,說難也難,不過加上顧言受了重傷,謝淩也不好說能不能挺過這一大劫。
他也心疼自己的妹妹,他可從未見過妹妹能哭得這麽傷心以至于暈倒過去。也不知道顧言與他妹妹相識相知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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