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酸脹我的命是你的

第73章 酸脹 我的命是你的

顧言披上墨色的大氅推開門, 出了屋子,謝淩已在前堂等了一會兒了。

“何事?”顧言簡明地問道。謝淩深夜前來,肯定有些要緊的事與他說。

謝淩把一塊像是撕碎下來的黑布放在桌前, 稍稍蹙眉,說道:“這物件你可眼熟?”

顧言骨節分明的手指拾起黑布, 細細端詳,頓時神色大變:“這是皇家禦用的布料?”

雖是疑問, 但語氣是肯定的,這樣的布料他不陌生, 曾在他和宛宛大婚後幾天,他抓到皇室跟蹤他的人身上也是這樣的布料。

“不錯。我這幾日帶秦姑娘尋醫時, 發現了有一行人一路跟着我們, 我設了伏, 最後留下了這片布料。”謝淩眉宇皆是凝重, 他的手指搭在他的眉骨處,食指輕輕點着眉心。

這其中的意味可是非同一般, 看來皇帝比他們料想的還要早就發現了謝淩回京城。沒想到皇帝都已自顧不暇了, 還想着要如何算計謝家。

顧言放下手中的黑布,指骨收緊,蹙眉問道:“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謝淩既然是來找他,肯定心中已有了對策。

謝淩拿起那片黑布, 放在中間的火爐裏,火舌瞬間蓋住了黑布,将其化為灰燼, 向來溫和的眼眸漸有鋒芒:“與其被動,不如我主動與他交鋒,只不過你可能要做好準備。”

“啪嚓—”火苗發出聲響, 一些黑灰從火爐中飛出。

顧言低頭看了一眼三千閣的閣主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頭的紋路,說道:“我未解散了三千閣,一方面是裏頭的人已經沒有了親故,我要放他們出去,他們也沒了牽挂,不願出去,也不知道靠着什麽本領謀求生計,就留下了三千閣。

“另一方面也是三千閣目前還是皇家忌憚的對象,說不定什麽時候會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留着也是在為以後做着準備。”

謝淩背着手,看着黑壓壓的天空,月光終究無法照亮整片夜空。他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別的我不多求,我只希望你能護好阿宛,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我不想她受到傷害。”

他一想到他不在的那段日子,妹妹被皇帝相逼,拿她的婚姻大事做權謀的犧牲品,就一陣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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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幸好顧言和妹妹兩情相悅,成就良緣,但若是妹妹反應再慢些,恐怕他回來之時,妹妹就已被套在宮牆內,再難與他相見。

“若他們要傷害宛宛,首先得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顧言擲地有聲,他從不輕易許人諾言,可一旦許下了,便以他的性命擔保。

謝淩略有些詫異地看了顧言一眼,他未料到顧言會下此重誓,而後認真地說道:“這次面聖,很有可能要将你派去蕪城與翼王一戰。”

顧言垂眸看向自己的雙腿,扶着拐杖的手指攥得發紅。

謝淩也順着地看向顧言的雙腿,沉默了一會,說道:“顧言,選擇都在于你。皇上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他想讓你死于蕪城,逼着我對付翼王,他可收獲漁翁之利。”

“此計成也于你,敗也于你。皇上千算萬算,卻算少了我的底牌,也低估了你的實力。”謝淩從袖中取出了一塊雕着紅眼鳳尾的令牌,放在手心。

此令牌背後可非同一般,顧言瞳孔一縮,震驚地看向謝淩。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顧言肩上,說道:“你也是我的兄弟,更是我的妹夫,我也不希望你去冒這個險,可有些事,卻又不得不去做,若你願冒這個險,我手中的底牌就交給你。”

顧言沉思片刻,擡手接過謝淩手中的令牌,眼中卻有些淡淡的不舍,說道:“好,那宛宛要托你照顧了。”

千刀火海,若是為了宛宛,他都願闖一闖。他不願再看到那日宛宛身陷囹圄,他卻沒有辦法殺了那狗皇帝的時候了。

“放心,阿宛是我妹妹,我自然不會讓別人傷害她。”他留在京城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京城雖然有狗皇帝,但總比危機四伏的蕪城要好。

“好!”二人擊拳為誓。

兩人談了一個時辰,謝淩才離開,離開之前多囑咐了顧言一句:“阿宛那邊恐怕還要你親自勸勸她,我妹妹她最聽你的話了。”

“嗯。”顧言應下,拐杖上卻留下了手指刻下的痕跡。

夜色已深,四周只有一兩聲鳥的啼鳴。

與謝淩商量了這般久,顧言以為小姑娘或許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可能早就睡去了,便輕輕地推開門。

果然,床上安安靜靜的,女子的長發披散下來,而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都掩到了口鼻之處。

顧言默嘆一聲,要等到明天再跟宛宛說這事。

他來到謝詩宛的床邊,看到小姑娘臉頰悶得紅通通的,悄悄把被子拉下一些,讓她能喘過氣來,之後轉身準備去塌上睡去。

“噔噔噔—”謝詩宛睜開眼,露出些狡黠的笑意,得意道:“阿言也被我騙過去了吧。”

自顧自地手肘撐着從床上坐起,拉過顧言的手臂,笑着說道:“我可等了阿言好久,阿言快坐下,你和阿兄談了什麽啊,談了這麽久。”

燭光映在小姑娘的臉上,照得她唇紅齒白,圓圓的杏眼一眨一眨的,期待地看着顧言。

對上如此明亮的雙眼,顧言哽在喉間的話更不知該如何說出,猛地把謝詩宛抱在懷裏,埋首在她的頸間。

“啊。”謝詩宛沒有料到顧言的動作,微微睜大了眼睛,雙手吓得一縮,卻又很快抱着顧言的背,臉蛋蹭了蹭顧言,像是安慰大型狼犬一般。

“宛宛,我要去蕪城了。”顧言沉沉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還帶上些難以察覺的不舍。

“什麽?”一聽到蕪城,小姑娘的身子就微微發抖,她還記得阿兄就是在蕪城受到了伏擊,一箭刺中了胸/膛。她從未去過蕪城,可卻怕極了蕪城。

顧言慢慢放開謝詩宛,手心依戀地輕輕撫着她的臉頰,将今日謝淩與他共同的猜測都告訴了小姑娘。

謝詩宛半會兒不語,抓着顧言的衣袖,擡起頭時已是淚眼婆娑:“阿兄怎麽能這樣?你的腿還沒好全啊。”

她心疼得緊,卻也知道阿兄也是沒有辦法,京城局勢複雜,若非萬不得已,阿兄是不會讓阿言這麽做的。

顧言一點點拭去小姑娘的眼淚,心底也是揪着難受,黑眸深深地看着她:“宛宛,我向你保證,我的命是你的,只要我還活着,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回來見你的。”

“阿言是……不打算帶我一起去?”謝詩宛停住了抽泣,直愣愣地看着顧言。

“傻姑娘,你留在謝淩身邊是最安全的,蕪城四處戰亂,你去了不安全。”顧言揉了揉她的頭,說道。

他默默嘆氣,他又何嘗不想帶着小姑娘,但她每在他身邊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

“不行,阿言我要跟着你。”謝詩宛執拗地搖着頭,抱着他的腰身。

“宛宛聽話!蕪城現在有翼王在,他手下還有多少兵馬我也說不清,你去了,會有危險的。”顧言第一次說了重話,他寧願自己承受這一切,也不願小姑娘多一分危險。

謝詩宛埋在顧言懷裏,腦海裏卻浮現出許多畫面。

有阿兄重箭的時候血流了滿地,有那日雨夜阿言單手持箭跪在地上暈倒在她肩上,還有夢中她害怕的場景,她的阿言躺在了冰冷的棺材裏,滿地白紙,萬民伏地流淚。

不行,她不能什麽都不做,三千閣那次她已經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她坐直身,捧着顧言的臉頰,杏眼裏滿是堅韌:“阿言,你會讓別人傷害我嗎?”

“不會。”顧言幾乎脫口而出,他又怎麽會容許別人傷害他捧在手心裏的小姑娘。

“那就可以了。阿言,我身為謝家長女,從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是畏畏縮縮躲在夫君後面之人,我希望阿言信我。”

明明是帶着嬌氣的小姑娘,可這份氣魄就算是男子也不敢這麽堂堂正正地說出口。

她知道阿兄和顧言都在想着怎麽更好地護着她,可她要是真的困在閨閣裏什麽都不做,那她就不是謝氏女了,也不是謝詩宛了。

“可……”顧言神色有些松動,小姑娘最讓他心動的地方也在這兒,若是她真如其他女子一般事事只想尋求庇護,而非有那份膽氣去面對,或許他只能對她生出感激之情,而非愛慕之情。

謝詩宛笑了笑,她已經看出了顧言的松動,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掌,說道:“阿言,我不想後悔。”

雖是笑着說的,但語氣卻是斬釘截鐵,非去不可。

小姑娘已經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告訴他,她的選擇,她也希望她的夫君能理解她。

顧言眼底最終還是浮現淡淡的無奈,他把小姑娘的手握在掌心裏,重重地把她摟在懷裏。

這一刻,心底酸脹卻又蕩着一絲絲甜,他适才其實注意到了小姑娘聽到蕪城這兩個字的時候,已經害怕得下意識發抖了,現在卻仍舊毅然決然地要和他一起面對。

他從不知道原來小姑娘的一句話,就能讓他感受到無比的溫暖。

“好,宛宛,這次我們一同面對。”他的目光逐漸堅毅,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宛宛的。

“嗯,阿言,明日我就去和阿兄說,讓他允許我去蕪城。”謝詩宛靠在他的肩上,彎起唇角說道。

她知道前路難行,可有了阿言,她便能抛卻膽怯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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