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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打更報時路過,梆子打得梆梆響。戌時已過,更深路中。姜歲玉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香,似乎是夢見了什麽好吃的,忽而砸吧了下嘴。
崔陌舟一身便裝,飛檐走壁,靈巧地躲過一撥又一撥的巡夜的士兵,來到一戶三進的房子。他輕松地越過圍牆,剛一落地,就見一盞昏黃的燈籠由遠及近,待人走近了,原是專門負責接應他的仆人。
仆人恭敬道:“崔郎君,莊主恭候已久,這邊請。”言罷做了個請的姿勢。
穿過花草繁茂、修竹亭亭的林苑,崔陌舟理了理微亂的衣擺,被仆人引到了一座牌匾上寫着“半月亭”的亭子前。
半月亭修建在一個斜坡上,明月高挂,亭檐上恍若鋪了層白霜。不遠處就是嶙峋的假山和流水,潺潺的流水聲和悠揚飄渺的琴聲相映成趣。
要說在崔陌舟相識的友人中誰最會享受,非憶賢山莊莊主曾玹莫屬。如此美輪美奂的府邸也不過是他用來避暑暫時落腳的地方。
曾玹喜愛悟道修身,晚間便到半月亭打坐,美其名曰吸收月之精華,偶爾焚香彈琴,頗有隐士的風趣,好生自在。
當然,前提是可以忽略他刺耳跑調的琴聲的話。
等曾玹自我陶醉地彈完一曲,仆人似是早已經習以為常,畢恭畢敬道:“莊主,您等的貴客到了。”
曾玹終于肯大發慈悲地看了眼崔陌舟,目光被他鞋邊的草碎給吸引住,卻依舊端着架子,“奇哉,昔日的丞相小公子竟然學會了翻|牆此等小人之為。”
崔陌舟并不惱,反諷道:“我是落魄了,你的琴藝卻仍是無半分長進,還是這般不堪入耳。”
所以只要是曾玹住的地方,沒有鳥兒不煩他。
紮心的話聽多了,曾玹練就了一身厚臉皮,往往淡然處之,提議道:“許久未見,嘴皮子的功夫見長啊。你看今晚月色正好,如此良宵好景,不如小酌幾杯?”
崔陌舟顯然不太樂意和老朋友敘舊,婉言道:“而今我還有要緊的事,下回在與你暢飲一番。你不是說那厮在祁州一家酒樓做事?”
曾玹無奈搖頭,整肅道:“那可不是一家簡單的酒樓。幾乎是全祁州城的達官貴人最常去的地方,可想而知那酒樓背景有多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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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是龍潭虎穴,我還是要去的。”崔陌舟眼神沉靜,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
客棧內,姜歲玉本來睡的好好的,一陣短促的驚叫,她恍然驚醒,匆匆跑到床邊。
受傷的女子在渾身痙攣抽搐,嘴巴一直喃喃:“別殺我,我不想死。救命!”
朦胧的夢境中有幾個錦衣華服的男人不斷逼近她,将她衣衫褪去,而後把她用白绫吊起來。先是揮鞭子抽打她,又用紅蠟滴傷她的皮膚,做盡了不堪的事。
侮辱她之後,他們仍覺得不夠盡興。遍體鱗傷的她奄奄一息,那些人以為她沒救了,索性就把她用席子卷了準備扔去亂葬崗。
姜歲玉努力喚醒她,“醒醒!你現在沒事了,夢裏都是假的。”
女子猛地一睜眼,看到了她,神色盡是惶然,拼命地把身子往床裏縮,明顯是害怕她傷害她。
姜歲玉安撫她,“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良久,女子才回歸理智,才問她:“你是何人,我為何會在這裏?”
姜歲玉緩了口氣,慢慢同她解釋救她這件事。
女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聽完她的話後,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行禮拜謝,卻被姜歲玉攔了回去,“若是牽動了傷口,不是白白浪費了藥錢?”
女子不好意思了,感激道:“多謝恩人施手相助。”
“無妨。真正要感謝的人是我家郎君,是他付了藥錢。”姜歲玉笑道。
經過詢問,原來這位女子名為杜若,常在一家名為寒隐樓賣唱獻藝為生。昨日不過是像往常一般唱完了小曲,收拾好東西便要歸家。怎知迎面沖上來幾個酒氣熏天的客人,非要拉她去喝酒,見她不從,便使用蠻力生拉硬拽,拖她進了一間廂房,然後就發生了一些讓她痛苦不堪甚至再也不願回憶的事。
【滴,任務進度二分之一,刺探寒隐樓】
姜歲玉聽了她的遭遇,深感同情,從頭到尾都緊抿着唇,看杜若又要陷入驚惶,安慰她不要亂想,又勸她好好休息。
燈花哔啵一炸,杜若已經入睡。姜歲玉橫豎睡不着,看月色正濃,便想到樓外的走廊透透氣。
蹑手蹑腳地開門出去,正好撞見從外面回來的崔陌舟。崔陌舟卻絲毫不慌張,打好了腹稿,正想解釋:“我……”
“慢着。”姜歲玉說完,湊近他的衣襟前嗅了嗅。
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繞在崔陌舟的鼻尖,崔陌舟身體不自覺地緊繃往後挪。心不由自主地提起,生怕她真會發現什麽。
片刻後,只見姜歲玉一臉的震驚與控訴,“好啊,郎君偷吃燒雞卻不叫我,忒不厚道了!”
懸着的心終于落下,崔陌舟恢複了從容,思忖燒雞味應當是在曾玹吃下酒菜的時候染上的,“你的鼻子比狗還靈。夜色深了,我明日再請你吃一頓燒雞如何?”
姜歲玉樂呵呵地應了,目送他回房間後,臉瞬間垮下來。暗罵道:你才狗鼻子呢,哼!
不過,她從他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三神香的香氣。三神香由沉香、丁香、白檀香等諸多香料,按照天時順勢制作而成,是時下修道求長生之人最喜愛熏的香。
客棧裏雖人多混雜,能買得起這麽名貴的香的人寥寥無幾。所以,姜歲玉有理由猜測他出去過一趟。
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姜歲玉深有體會,看破不說破,才是真正的保命守則。
次日,崔陌舟要外出訪好友,安頓好杜若之後,姜歲玉覺着可以趁此機會去寒隐樓一探究竟。
寒隐樓不同于其他喧鬧非凡的酒樓,它巍峨聳立于人跡稀少的地段,門前只有偶爾一兩架低調的馬車停下。樓內貌似也和別的酒樓無什麽不同,陳設簡單,古拙典雅,不太像是達官貴人會常來的地方,反而更像是文人墨客會久留之地。
姜歲玉端詳了四周,又暗暗打量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正當她洩氣,将打道回府的時候,卻得到了意外之喜。酒樓幽靜的後院裏,兩個客人打扮的人穿過前院,随後消失在一堵牆前。
見四周無人,姜歲玉摸索了一遍牆,卻無任何發現。聽到不斷逼近的腳步聲,姜歲玉霎時間慌了神,急忙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腳底不經意間踩着了一小塊凸起,面前的牆緩慢地開出一道石門來。
她神色一滞,走進了門中,石門自動合上,變回了一堵平平無奇的牆。
石門後是別樣的天地,房屋金碧輝煌,雕梁畫棟。若不是親眼見到,姜歲玉也是不太會相信的。
“你是誰呀,好像沒見過你?”一個舞女打扮的人警覺地望着她。
姜歲玉想着措辭,她忽然轉身就跑,張嘴還想叫人。姜歲玉無法,一記手刀,把她打暈過去,拖到隐秘的地方藏好。
姑娘對不住啊,姜歲玉心裏默默道歉,然後換上了她的衣服。
管事的見了她一頓劈頭蓋臉地罵,“芍藥,怎地還磨磨蹭蹭。”
姜歲玉連連道歉,因她蒙着面紗,遂暫時無人看穿她。
跟着管事到了宴席上,姜歲玉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舞女要獻舞,可她啥也不會呀。
【宿主,只需要五積分就可以換一張“一舞傾城”卡,保證你是全場最亮的崽】
有便宜點的嗎?姜歲玉弱弱地問。
【當然有,一積分即可獲得“模仿”卡】
于是在宴席上,賓客在十數位嬌軟似水、體态輕盈的舞娘中,成功被一位動作僵硬不自然顯然湊數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姜歲玉得小心翼翼地不要踩到自己的舞裙,此外還要注意當心絆倒旁人。
場下的管事看了她狗熊洗澡亂扭似的舞蹈,氣惱極了,暗中罵道:芍藥這小丫頭真是個沒用的。
一舞完畢,本來舞女們都要退下去,坐在主位的長史羅寧德卻來了興致,讓她們留下來陪酒。
紮在舞女中間的姜歲玉向前一瞥,見着一個老熟人,赫然是今早說是去拜訪友人的崔陌舟。
崔陌舟得了曾玹的幫助,捏造了一個富商的身份,此番是有正事要辦的,對女色興致缺缺,連舞都沒好好看,就随手指了一個人應付了事。
好巧不巧,他恰好點中了姜歲玉,衆人皆誇贊他品味與衆不同。
而姜歲玉算是看透了,男人說是看好友,轉頭倒是喝上了花酒。
男人的嘴果然不可信。
不過好在是認識的人,姜歲玉也沒那麽尴尬。可身邊的舞女都在盡職盡責地給賓客勸酒,姜歲玉也只能有樣學樣去做,免得被人看出破綻。
“郎君,請喝酒。”姜歲玉舉起玉杯,嬌柔道。
可惜崔陌舟不解風情,直接接過玉杯,“我自己來。”
後來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有些眼熟,故而多看了兩眼。
姜歲玉以為他認出自己了,朝他眨了眨眼。
卻聽崔陌舟正色道:“姑娘請自重。”
“……”
自重你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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