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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那位白衣男子給的玉佩确實是有點兒用處的。

他揣着玉佩走進家,一路上竟都沒遇到什麽倒黴事兒,甚至一下都沒摔倒,簡直是奇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秋平覺得他帶着那塊兒玉佩走進家時,花園裏那些本來就蔫了吧唧快要死掉的小花小草們都精神了許多。

黑夜降臨,繁星挂了滿天,父母已然睡去,阮咚咚卻醒了過來,正扒着落地窗的玻璃朝阮秋平吐舌頭。

阮秋平小心翼翼地将白衣男子給的那塊白玉用法術戴在阮咚咚脖子上。

阮咚咚看着脖子上突然出現的玉佩,好奇地把玩了一會兒,她肉嘟嘟的小手捏着那塊玉佩,擡頭朝着阮秋平咯咯笑,她小嘴巴一張一合,破破碎碎地吐出兩個字來:“哥、哥……”

阮秋平愣在原地,幾乎不可置信地說:“咚咚,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哥哥!”

這是阮咚咚第一次喊哥哥。

阮秋平感覺心都要化了,如果他是一個棉花糖,此刻一定就化成了糖水水。

“哥哥……抱!”阮咚咚開雙臂,奶生生地喊道。

阮秋平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卻又很快反應過來,迅速又退了回去,他垂下手臂,搖了搖頭,輕輕說:“哥哥不能抱咚咚。”

即使阮咚咚身上有吉神的玉佩,也不代表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接觸阮咚咚。萬一出了什麽差錯怎麽辦,萬一他的黴運沖散了玉佩的好運怎麽辦?萬一咚咚受傷或是生病了怎麽辦?

阮咚咚有些不理解地歪了歪頭,但她并沒有繼續去追究這件事,只是低下頭又玩了一會自己的玉佩,玩着玩着便沉沉睡了過去。

阮秋平就坐在離阮咚咚十幾米遠的秋千上,靜靜地看着他的寶貝妹妹睡着的模樣。

今天晚上,他第一次觸碰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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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阮咚咚第一次叫了他哥哥。

阮秋平蕩了一下秋千,飛得老高老高。

而且,他竟然連蕩秋千都安然無恙。

繩子沒有斷開,木板沒有斷裂,螺絲也沒有松動,更沒有什麽上古兇鳥忽然飛過來啄他的手腕。

阮秋平擡頭看了一眼漂亮又璀璨的星空,又用力蕩了一下秋千,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看來這真的是一個,很棒很棒的夜晚。

吉神郁桓已成功下凡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天界,阮秋平今日裏已經聽見三四個同學拐彎抹角地向老師詢問郁桓下凡的坐标,妄想等兩天自己能下凡的時候,跑過去見上一見。

其實吉神下凡之後的命數經過司命的操作已經變得與正常人一般無異,所以這些神仙想下凡見吉神,也并非是想蹭蹭吉運什麽的,而是想順手幫凡間的吉神一兩個小忙,等吉神歷劫歸來,也好借着這個由頭向他讨要一些吉運。

等司命打發完第8個想套出郁桓凡間坐标的學生之後,終于忍不住了。

司命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示意所有學生都安靜下來,然後他朗聲道:“大家都安靜,我有個事兒需要說明一下,大家都還記得吧,司命院除了管人間命數,還要大致記錄下凡仙人的命運軌跡,所以這個月大家下凡實習的內容就是跟在下凡神仙身邊,記錄一下他們人生中所有發生的大事……”

司命話還沒說完,課堂便響起了一陣歡呼,不少人一邊拍桌子,一邊喊着吉神。

“靜一下靜一下!”司命拿着黑板擦,拍了拍課桌,“安靜!”

等同學們靜下來之後,司命才繼續說道:“但是!這段時間歷劫下凡的神仙一共有8位,而我們班一共有24位同學,所以呢,這其實是個小組任務,每三個人一組,負責一位下凡的神仙……”

分組?

阮秋平低頭轉了一下筆。

果然,教室立刻又沸騰了起來,有人和同伴小聲商讨,有人左顧右盼,有人時不時地往阮秋平的位置上瞄。

終于有人大膽舉手:“老師,這組怎麽分啊?”

司命晃了晃抽簽筒,笑呵呵地說:“我們司命學院當然是要抽簽啦,抽到誰都是你的命。”

同學們頓時面面相觑,忐忑不安之情立刻顯于臉上。

三分鐘之後抽簽結束。

抽到和阮秋平一組的那兩個同學面如死灰。

有一個個子矮些,叫景陽的同學已經快要哭了出來。

他從懷裏抽出一張皺巴巴的黴運消退符,聲音中帶着哭腔:“有沒有人能幫我換一下符啊,我這個符昨天不小心掉到水裏了,出了點問題,要是有人願意和我換的話,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衆人紛紛後退,沒一個願意和他換的。

另一個叫辰海的同學面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他猶豫了一會,終于咬咬牙,擡頭看向老師:“老師,我不想和阮秋平一組。”

司命表情有些為難:“你們下凡之後,便自會封存你們的氣運和法力,即便是阮秋平,估計也只剩十分之一的黴運,況且你還有吉神給的黴神消退符,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想和阮秋平一組,老師,要是不能換組的話,我就不上了,因為我覺得生命比學分重要。”辰海振振有詞。

阮秋平舉起右手,晃晃悠悠地開了口:“老師,我可以一個人一組,但我有個條件,我要負責記錄郁桓的命運軌跡。”

司命看了一眼淚眼婆娑的景陽和揚言要退學的辰海,嘆了口氣,說:“你一人一組也行,但想記錄郁桓的命運軌跡不可以,那也是要抽簽的,畢竟咱們要講公平正義。”

抽簽啊,那完蛋了。

他要是能抽到好簽,公雞都能下蛋。

阮秋平深深嘆了口氣。

但聽見老師說阮秋平可以一個人一組,剛剛那兩個又哭又鬧的同學終于靜了下來。

司命将他倆安排進了其他小組,緊接着便開始抽各小組所負責的下凡神仙。

阮秋平拿到簽兒之後都不想打開,滿腦子想着下凡之後該怎麽偷偷找郁桓。

各小組組長打開簽後,一聲接着一聲的嘆息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交頭接耳了起來。

“我沒抽到吉神,你抽到的是誰?”

“弘陽仙君…”

“誰抽到吉神了啊?”

“7組抽到了是不是?我剛剛好像聽到了!”

“7組沒有抽到吉神,你聽錯了,7組抽到的是啓盛……”

“老師,簽兒出問題了,沒一個組抽到郁桓!”

“出差錯了?”司命皺眉道,“這不應該啊……大家再好好看看自己的簽是不是郁桓?”

衆學生齊齊低頭看了看簽兒,又齊齊搖了搖頭:“不是!”

這事還挺怪……難道真是簽兒出了錯?還是說有人抽到了簽兒卻不說,但這不合原理啊,到底是怎麽回事……

阮秋平摸了摸下巴,苦苦思索。

忽然,他眼神瞄到了自己手中的簽。

“哐當!”阮秋平猛地站起,身子由于太過激動,他甚至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他舉起自己手中的簽兒,結結巴巴地說:“老師,我……我……郁桓!”

整個課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你的意思是說,你抽到了郁桓?”司命有些不可置信地詢問。

阮秋平僵硬地點了點頭。

為了防止司令不相信,阮秋平用法術直接将自己手裏的簽飛到了司命面前。

司命拿着簽子看了幾遍才相信:“确實是……那阮秋平就一個人負責郁桓吧……”

全場嘩然。

“怎麽可能?他可是黴神,他怎麽能抽到吉神?”

“等一下你們反過來想想,會不會是因為抽到吉神這個事其實是個兇兆?”

“怎麽可能,你也別在這自我安慰了……”

“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阮秋平這波運氣好的跟被吉神摸了一樣。”

“被吉神摸了不可能,但是有可能是因為他真的買到了吉神的正品物件……”

阮秋平恍然大悟。

他說他怎麽可能會抽到這麽好的簽子呢,原來是因為昨天晚上那塊玉佩。

看來那塊玉佩真不簡單,僅僅是在他懷裏揣了一會兒,今天就讓他抽到了這麽好的簽子……他是不是要去感謝一下那位給了他玉佩的白衣男子?但他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算了,他只要不見人家,就是對那名好心腸的神仙最好的感謝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紙團扔到了阮秋平桌子上。

阮秋平好奇地把紙團打開。

裏面有一段話。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的符破損了,我一定願意和你當組員,真的對不起!!!——景陽”

這段話下面還畫了一個鞠躬的小人。

阮秋平愣了一下,擡頭看去,只見那個叫景陽的學生正不好意思地朝他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紙條嗎?

阮秋平撕了一張紙,張牙舞爪地寫了沒關系,扔了回去。

他将剛剛收到的那個小紙條疊起來夾到書頁裏,開心地抖了抖腿。

今天他既抽到了超級無敵大好簽,又收到了傳說中只有關系好的人才互相傳遞的課堂小紙條。

真是美好的一天!

轉眼就到了他們各自下凡實踐的日子。

算算日子,郁桓也已經下凡五天了,正是四五歲的年紀,剛好适合開始培養青梅竹馬。

阮秋平一邊在心裏盤算着,一邊穩穩當當地跨過了浮華門。

第一道浮華門跨過去,面前又有兩道門,一道大門叫“入世門”,專管凡人歷劫,門前坐着三個工作人員,需穩妥辦完手續後才能進去。而阮阮秋平他們所經過的則是一道小門叫“觀塵門”,由一個工作人員看守,見是司命帶領的學生,只讓他們簽了字,戴上手環便能入內。

那手環不能自己帶,也不能自己摘,是天庭特地打造的法器。它會自動封存所有下凡神仙十分之九的法術和氣運,對于他們司命學院的學生來說,而且還會将他們自動傳送到所負責的神仙周圍。

阮秋平戴上手環走入觀塵門,一瞬之間,如墜萬裏,頭昏目眩,耳朵深處都震震發鳴。

雙腳沾地後,他足足緩了有一分多鐘才睜開了眼睛。

手環閃起淡淡的藍光,顯示他此刻就在郁桓周圍一百米內,與此同時,上面開始顯示30個小時的倒計時。

阮秋平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皺了皺眉。

這是一處廢棄的工廠,放眼望去,空曠破敗,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四五歲的小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但小心為上,為了不讓人發現,阮秋平還是準備貼上隐身符。他們下凡只是為了記錄歷劫仙者的命運軌跡,最好不要讓歷劫者見到他們的模樣,便是見到了也要竭力僞裝身份,裝作是凡人。

為了行事方便,下凡之前,助教學長就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張隐身符。

等等……我的符呢?!

阮秋平翻遍身上所有口袋都沒找到那個符的存在。

阮秋平嘆了口氣,看來他的黴運又開始發揮作用了。

阮秋平還沒來得及靜靜思索那枚符到底丢在了何處,就被一聲接着一聲哐哐的砍刀聲打斷了思路。

什麽聲音?莫非是郁桓遇到了什麽事兒?

阮秋平順着那聲音輕手輕腳地往大樓深處走。

繞過堆疊的油漆桶,阮秋平便發現了一個半掩的門,透過門縫看過去,阮秋平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個光着膀子的男人,手裏提着大刀,滿身都濺着鮮紅的血液,正背着阮秋平,似乎在解剖屍體。

殺人現場?分屍現場?

阮秋平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胸口一波接着一波地發涼。即便他是個活了二百多年的神仙,可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殺人現場。

就在這時,旁邊的油漆桶出現了一些輕微的異動。

阮秋平心髒瞬間都提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卻在油漆桶堆裏看到了一個抱膝坐着的,穿黑色衣服的小孩。

此同時,阮秋平手環上閃爍的藍光停了下來。

原來這個小孩就是下凡的郁桓。

但他為什麽會在這兒?他躲在這裏做什麽?

小郁桓擡起頭來,他面色蒼白,襯得兩顆大眼珠子特別黑。除此之外,他臉頰上,脖子上,手臂上,衣服上全都蹭上了黑灰和油漆,看起來十分狼狽。

小孩這樣的模樣根本就沒辦法讓阮秋平把他當做自己的死對頭郁桓,只能把他看作只比阮咚咚大兩歲的凡人小孩。

看見阮秋平,小孩撐着地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冷漠而又警惕。

“誰?!”門內忽然響起那大漢一聲吆喝,他似乎聽到了這邊悉悉索索的動靜,直接轉過身子往這邊走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阮秋平心裏也越來越緊。

“快跑!”阮秋平對那小孩大喊,小孩卻跟聽不懂一樣,一動也不動。

“砰!”那大漢一腳踹開門。

血淋淋的雙手和被鮮血濺了大半的臉龐映入眼簾,甚至餘光還能見到他手邊提着的那條雪白的手臂随着他的動作晃了一下……

阮秋平呼吸都停了片刻。

沒辦法做任何思考,阮秋平立刻伸出手掌隔空放在小孩眼前,遮住了他的視線。

下一秒,那條手臂在搖晃之間就把鮮血濺上了阮秋平的手背。

阮秋平被惡心地渾身一顫。

阮秋平的手并沒有碰到小孩,也沒有捂住他的眼睛,只是隔空擋在他面前,阻斷這小孩的視線。

因此當阮秋平下頭的時候,他清晰地看到這小孩眨了眨眼睛,擡起頭看向自己。

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阮秋平撞在了一起,阮秋平心下一驚,忽地想起了自己的黴神體質,慌忙撤下了手,又離這小孩遠了一些。

可那孩子漆黑的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盯着阮秋平,似乎要把人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一樣。

“是豬。”

小孩忽然開口。

阮秋平瞪大了眼睛。

這小孩兒怎麽還罵人呢?

而且這小孩兒也忒大膽,看見殺人的都不怕。

“誰他媽讓你們進來的?!沒見上面寫的外人禁止入內嗎?等等,你是記者吧……”那大漢指着阮秋平的鼻子,粗聲粗氣地問。

阮秋平擡起頭看向那名大漢。

他是個大人,他活了二百多年,他是個神仙,他不能慫!

他鼓足勇氣,大聲說:“你想做什……”

等等。

阮秋平視線停在了大漢的右手上。

剛剛他餘光看到的明明是一條白手臂,怎麽變成了一個……豬蹄?

那麽這大漢……

阮秋平側着身子朝大漢後面的房間看。

看到地上扔着摞成一堆的死豬。

原來是個非法屠宰場啊……

“你他媽還看!看什麽看?!是不是記者?把相機給我留下!”那大漢又大聲吆喝了一聲,轉身就要從門後面拿木棍。

阮秋平怕自己身上的黴運沾染到小孩,不敢直接抱着他跑,幸虧那油漆桶上面蓋着一層塑料布,阮秋平飛快把那塑料布扯下來,在小孩身上裹了兩圈,然後把他抱起來,撒腿往前跑去。

只是他這動作再快也耽誤了一些時間,他剛轉身跑了兩步,那大漢手中的木棍就直接打在了阮秋平背上。

阮秋平被打地一個踉跄,那又很快繼續往前跑了。

“啪!”只聽一聲巨響,後面追他的那大漢竟然被油漆桶絆倒,摔在了地上。

阮秋平挑了一下眉毛,心裏總算平衡了些。

敢打黴神,詛咒你黴運連連!

阮秋平一邊在心裏詛咒那名大漢,一邊低頭看了眼懷裏的小孩。

他下凡之後,身上的黴運本就減少了十分之九,現在拿厚實的塑料布包着,又能隔絕不少黴氣。

不過就算如此,這小孩被他碰了,肯定也是要多少倒點黴的,想到這兒,他就有些愧疚。

阮秋平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地說:“對不起小孩,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你可能要倒點兒黴了……我馬上馬上……就給你放下來……”

就在這時,小孩忽然伸出手,輕輕地圈住了阮秋平的脖子,然後把頭埋在了他的頸窩。

阮秋平身子一僵,瞳孔微微放大,一滴汗順着臉頰落下來,他都忘了去擦。

連跑步的動作都緩了一緩。

……是擁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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