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3章

等阮秋平走進迎神殿,落了席,才忽然想起來郁桓似乎并沒有回答他那個關于結婚的話題。

阮秋平看着那個萬衆矚目下,正緩緩走向封神臺正中央的郁桓,忽然間有些好奇:這位喪失了自己所有凡間記憶的吉神,為何要與他阮秋平成婚?難道吉神本身就是這樣一個聽天由命的人嗎?

“啊……這位置怎麽……”

就在這時,身側有一個聲音傳來。

一個女孩看着手中邀請函上的座位編碼,表情難過得都快哭出來了。

阮秋平轉頭看他,心裏也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不用猜就知道,這小姑娘定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拿到了這個好位置,沒想到進場一看,這vip坐席竟然挨着是他這個黴神。

一想到這兒,阮秋平頓時便覺得坐立難安起來。

他偏頭看向阮盛豐,小聲說:“爸,要不我不坐這兒了,我随便找個角落站着吧,反正也有這麽多人站着……”

阮盛豐一臉愁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站什麽站啊,咱拿的是坐票,是站票嗎?”夏芙水不悅地皺起眉。

阮秋平:“可是……”

可是旁邊那個女孩子已經紅了眼圈。

而且那女孩年紀還小呢,個子也不高,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

阮秋平實在是不好意思把這麽小的孩子弄哭。

Advertisement

“那跟你妹換換位置。”夏芙水冷冷地下達了命令。

他們家四個人,位置是挨着的,從左到右分別是阮秋平,阮盛豐,阮咚咚和夏芙水。

阮秋平和阮咚咚換了位置後,便坐在了阮盛豐和夏芙水中間。

說實話,阮秋平其實是有些害怕夏芙水的,坐到夏芙水旁邊後,他連坐姿都不由自主地端正了。

只是不一會兒,一只輕飄飄的紙球便被人用法術飛到了阮秋平的手裏。

阮秋平好奇地打開一瞧,上面是兩行端正秀麗的字跡。

“對不起啊,還有,謝謝你。”下面還畫了一個鞠躬的小人。

阮秋平感覺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當時下凡分組的時候,景陽就對他做過同樣的事。

他偏過頭一看,發現那名坐在阮咚咚身邊的女孩兒正一臉歉意地朝他笑。

阮秋平愣了一下,忽然覺得這女孩兒不光行事與景陽相像,連眉眼都和景陽有點兒像。

他身上沒紙,便朝着女孩兒做了個口型,說沒關系。

阮秋平是黴神,平日裏人們見了他,總是躲着,仿佛他是什麽駭人的怪獸一般。

其實抛去他黴神的身份,阮秋平五官其實生得十分端正好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黑亮透淨,認真瞧着人的時候,甚至還憑空添了幾分真摯動人。

女孩兒垂下頭,悄悄紅了耳朵。

郁桓停在封神臺的正中央,他偏過頭看向觀衆席,卻正好看見阮秋平正在與一個小姑娘交談。

阮秋平身子前傾,隔着阮盛豐和阮咚咚看向小姑娘,神色十分真誠,小姑娘則微微垂着頭,臉頰緋紅。

郁桓盯着他們看了好一會兒,眸色深沉了下來。

直到有不少人随着郁桓的目光好奇地看向了坐席中的阮秋平,郁桓才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秋平。”身旁的夏芙水忽然開口,“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阮秋平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形象啊?”

“即将已婚的形象。”

阮秋平:“……”

不是吧,他就同那小姑娘說了一句話。

夏芙水的目光落在阮秋平左手的無名指上。

她目光微沉,卻沒再說什麽話。

.

封神典禮正式開始了。

他們這邊是個好位置,連郁桓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郁桓站在封神臺的正中央,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毫無表情。

随着八十一道大鐘齊齊奏響,天空中雲席霧卷,如浪如潮,大殿忽明忽暗,氣勢恢宏磅礴。直到最後一道鐘聲落下,似乎震得整塊大地都抖了一抖,雲隙中猛的透露出萬丈金光來,齊齊撒在郁桓身上。

郁桓整個人被這金光裹挾,騰空而起,雙眼微閉,如入水一般虛浮在空中。

“來了來了……”阮盛豐激動地說,“兒子快看,重點來了!”

“什麽重點?”

“這你都不知……啊,我忘了,你沒參加過封神典禮。”阮盛豐解釋道,“那雲霧中的金光會度到封神者身上,一道金光是一階神級,金光越多,說明他歷劫越成功,歷過的苦越多,這歷劫所厲之苦啊,也有講究,分別是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和五陰盛,這八道苦都會根據受苦的程度分得不同的金光,只要有五道金光便可封神,平均封神成功的基本上會有七道金光,有十道金光以上的人就很少,不過歷史上的景紫明仙君是金光數最高的人,足足得了十五道金光……”

“景紫明……”阮秋平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仙君似乎就是傳說中那個為了找回凡間的戀人,散盡半身修為,差點魂飛魄散,結果把戀人找回來後卻安在宮裏當仙娥的那位奇葩。

“這仙人當時竟得了這麽多道金光嗎?”

“對,不過我們聽司命閣的一個哥們兒說,他那十五道金光,其中有十道都是情劫給的,他那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全都是因為他現在宮裏的那個小仙娥,不過這人也是真善變,當時在凡間愛地要死要活的,結果把人弄到天上之後就又不愛了,連娶人家都不娶,竟然直接讓人家當婢女……先別說了,開始了,開始了!”阮盛豐止了話,擡頭趕緊看向封神臺。

只見那刺破雲霧的金光如利劍一般,直直地刺入郁桓心髒部位,卻在落進去後像是水紋般散開,鋪了郁桓一身金光。

一道,兩道,三道,道道如金刀。

阮秋平看得聲音都有些顫:“這……疼嗎?”

“疼啥啊疼,這可是神力!等等,你別打岔,我正數着呢,七道、八道……”

阮盛豐越數越興奮:“……十四道、十五道、十六道——我去!破紀錄了!”

除了阮盛豐,這場上不少人都激動了起來,大半的人都激動地站直了身子,場面一陣沸騰,簡直比阮秋平在房間的電視上看的那種體育比賽還要熱鬧。

最後一道金光落下的時候,整個迎神殿發出無數的尖叫。

阮盛豐激動得都差點兒想抱阮秋平了,但他還是忍住了,轉頭把一臉茫然的阮咚咚抱起來抛高,大喊道:“——二十一道!竟然有二十一道光!比最高記錄還多了六道!奇跡啊奇跡!不愧是吉神!!!”

衆人一片沸騰,歡聲震天,甚至有些人趁機施了法術,放了滿殿的禮炮和禮花。

在一片喧嚣中,阮秋平卻坐在座位席上,沒有歡笑,也沒有吶喊。

像是一堆喜慶合照中突兀的黑白照片。

他默默地看向人群歡呼的正中央。

郁桓已經從空中落了下來,承受了過多神力的他面色有些慘白,落在地下那一刻,步子趔趄了一下,有些不穩。

一個沉厚的聲音從雲層中傳出:“恭迎吉神!”

這道聲音将整個封神殿的氣氛推至高潮,歡呼的人們也齊齊喊道:“恭迎吉神——”

郁桓微微笑了一下,他輕輕合上眼,伸出右手,一道金光從手心散出,直沖雲霄——

那金光将所有的雲霧驅散,一瞬之間,熾熱的光灑了滿堂。

一陣金光閃閃如瑩似火的東西從天空落下。

——那是新任吉神撒下的福澤。

衆人慌忙伸手去接這些福澤,歡呼聲震天動地,幾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阮秋平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你去哪啊?”阮盛豐問。

“有點兒悶,我出去一下。”

“那你待會兒再出去啊,現在吉神可是在撒福澤,正是好時侯,你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

可阮盛豐話還沒說完,便見阮秋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阮秋平實在沒辦法待下去了。

真是奇怪,吉神封神時得二十一道金光,擁二十一階神級,這般突破歷史,創造奇跡的好事,該是普天同慶才是。

阮秋平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衆人的歡呼越是強烈,阮秋平便覺得心髒越發悶痛,像是有人拿着一塊沉重的木板,重重地拍打他的心髒,連呼吸都停滞了。

走出迎神殿,喧鬧的喊叫聲漸漸遠離,阮秋平腦海中卻閃現出了郁桓的臉龐來。

衆人都在歡呼這二十一道金光創造了歷史。

只有阮秋平不由自主想象,這二十一道金光,背後是要經歷怎樣的苦楚?

阮秋平垂了垂發悶的胸口,身子貼着冰冷粗糙的牆面,緩緩蹲了下去。

阮秋平恍惚之間想到了郁桓八十五歲時的模樣。

當時郁桓和阮秋平一人坐在一個輪椅上,并肩坐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着夕陽。

在天空最美的時刻,郁桓轉頭看他,輕聲笑道:“阮阮,我覺得我這一生都過得好幸福。”

他當時還握上郁桓的手,心裏細細密密地像泡沫一樣蔓延出花兒來。

……

原來郁桓是騙他的。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做到讓郁桓幸福。

原來郁桓歷劫所受到的苦,打破了整個天庭幾千年來的記錄。

那二十一道金光,一道接着一道地,像是最鋒利的冷箭一般刺入他的胸膛,将他的心髒刺地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那金光用最鮮明的方式告訴他,郁桓的人生是多麽痛苦,多麽糟糕。

哪怕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哪怕郁桓此刻已經封神了,哪怕他曾經受過的苦難都變成神力,又回饋到他的身上了……阮秋平還是忍不住的幻想。

人生八苦,二十一道金光。

郁桓斷了腿,感受到人生病痛之苦的時候,占了幾道金光?

郁桓看着兩人逐漸增大的年齡差,感受到人生年老之苦的時候,占了幾道金光?

郁桓年複一年地等他,嘆息自己是凡人,沒辦法和神仙一樣與阮秋平長相厮守,感受到人生愛別離之苦的時候,占了幾道金光?

郁桓發覺自己不愛他,在遺書上寫着我壽命太短,沒辦法在你心裏種成一棵樹,感受到人生求不得之苦的時候,又占了幾道金光?

這二十一道金光裏,他阮秋平帶給了郁桓幾道?

阮秋平只覺得整個心髒悶痛不已,他捶了捶自己堵塞的胸口,卻捶到了胸口的指環。

他将脖子上挂着的這枚指環拿了出來。

這枚被帶了五十二年的指環已經顯得古舊了起來,紋路有些模糊,邊緣卻被磨得愈發光亮。與阮秋平左手上那枚僅僅帶了兩個月的戒指截然不同。

兩相對比,更顯殘忍。

仿佛兩個人不平等的時空。

阮秋平雙手握着這枚戒指,感覺整個人都被泡在一池溫水裏,那水淹沒了他的身體,淹沒了他的鼻腔,淹沒了他的眼睛。

“你在這裏做什麽?”一個聲音忽然叫他。

阮秋平猛地擡起頭來,看見了那張熟悉又久遠的臉龐。

比十七歲的郁桓成熟,比三十二歲的郁桓年輕。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見了自己缺失在郁桓人生裏的那十五年。

“阮阮?”

那個人叫他。

是郁桓,唯有郁桓會這麽叫他。

阮秋平嘴唇顫了顫,視線都有些模糊了,他輕聲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吉神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他幾乎是有些機械地,不知所措地點了一下頭。

下一刻,阮秋平便帶着滿眼的淚撲了上去。

他閉上眼睛,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郁桓。

新任吉神瞳孔緊縮,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下來,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到哪裏去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