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談到古希臘文學,那麽同性情結肯定是繞不開的,有許多的歐洲作家也深受其影響。”

“同學們,”教授扶了扶眼鏡,“你們覺不覺得這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

在場的同學們紛紛都笑了。

“比如說這個著名的蘇格拉底,他的學生阿爾西比亞德就深深地愛上了這位年長的老師……”

臺下又是一陣哄笑。

教授忙道:“我已經結婚了,和你們師母非常相愛,男同學們別誤會啊。”

一節課下來,笑聲幾乎都沒聽過。

教授學識淵博,引經據典,上課風趣幽默不死板,晏雙聽得很認真,筆記做得滿滿當當,聽課的時候,他完全心無旁骛,沉浸在學習的快樂中,準确地說是提高績點勇奪獎學金的快樂。

“課後作業發公共郵箱了,提醒各位,這次的作業是小組作業,自行組隊啊,主題很有趣,期待你們的表現。”

教授表情內涵,賣了個關子,哈哈一笑收拾東西走了。

“走走走,食堂食堂。”

“去哪個食堂啊?東食堂還是西食堂……”

“去東食堂吧,吃餃子。”

學生們三五成群地結伴去食堂或者校外吃飯,只有晏雙一個人在突兀的空位旁默默收拾紙筆。

透明人的好處就在這裏,即使出了很大的醜,別人笑一笑也就過去了,壓根不會真的去在意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低溫擦過身邊,晏雙趕緊追了上去。

人群從教學樓裏湧出,人太多了,樓梯擁擠而吵鬧,紀遙的四周卻像是有結界般鮮少有人靠近,晏雙見縫插針,閃躲騰挪,堪堪能跟上紀遙。

從這棟教學出來,有三條道,一條往食堂,一條往校門口,一條往宿舍樓。

紀遙選擇了人最少的那一條。

他是真正兩手空空地去上的課,甚至一節課都沒怎麽聽,偶爾目光掠過那個背影……

紀遙腳步停住,他沒有回頭,道:“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我也回宿舍,要拿換洗的衣服……”

修長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走向另一邊偏僻的小道。

晏雙眯了眯眼睛。

就這麽嫌啊?

到底是嫌髒有潔癖,還是怕沾了手會上瘾啊?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紀遙對晏雙的不可描述劇情數量僅次于人類極限運動愛好者戚斐雲。

小夥子悶騷啊。

按照原定的劇情人設,此時接連接受暴擊的晏雙必定會傻站在原地癡癡落淚。

反正紀遙也不會回頭,愛誰誰,爺走了。

宿舍裏一個人都沒有,倒是省了晏雙跟人解釋的功夫,從櫃子裏收拾好一套換洗的衣服塞進書包裏,晏雙也得去吃午飯。

哎,如果現在有人給他白嫖一頓午飯就好了。

“嗡——”

手機傳來了動靜。

晏雙拿出來一看。

有人給他發信息了,就兩個字——“後門。”

學校後門的梧桐樹下,熟悉的豪車,熟悉的男人,熟悉的白嫖機會。

“上車。”魏易塵拉開了後座車門。

晏雙直接從他身邊繞過去,徑直走到了副駕駛那一邊,拉開車門上車系安全帶,一氣呵成,沖還在車外的魏易塵招了招手,“師傅,開車。”

“魏先生,魏特助,我們能不能商量件事啊?”

魏易塵一上車,晏雙就扭過臉,語氣矯揉造作。

魏易塵不理他,晏雙又嬌聲道:“魏哥哥……”

“不能。”

晏雙自顧自道:“下次你來接我的時候,你提前個十分鐘,不,五分鐘就行,你通知我一下。”

“怎麽?”魏易塵餘光譏诮地掃過晏雙,“你要留時間化妝嗎晏先生?”

他加重了“先生”兩個字,羞辱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啊,”晏雙一臉純真,“我留時間洗屁股。”

握住方向盤的手掌緊了緊,魏易塵臉色冰涼,不再接話。

“去哪啊?這不是去酒店的路啊。”晏雙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心想魏易塵該不會是要把他送到秦宅了吧,劇情走這麽快?那他不是又省好幾百夥食費?

魏易塵一言不發将車駛入林蔭小道,一路到了一所幽靜的莊園才停。

晏雙邊下車邊道:“我下午還有課,我不能再翹課了。”

路上至少花了十五分鐘,算算時間,頂多在這裏待一個小時他就得回去。

魏易塵沒理會他,“晏先生,這邊請。”

晏雙提着書包跟在他身後,不滿道:“秦羽白是狗嗎?昨天晚上不是才做了一整晚?這才中午。”

魏易塵太陽穴猛跳了一下,冷冰冰道:“秦總讓你陪他吃飯。”

“啊?”

原書沒有這個劇情。

看來蝴蝶效應的威力已經在這本書裏初見雛形。

很好,加速,通通加速!

像這樣既能白嫖又能刷感情線的劇情越多越好!

晏雙這個“啊?”仿佛在說“不上床叫他來幹嘛”。

魏易塵似乎實在忍無可忍,他停下腳步,回頭對晏雙道:“晏先生,請你自重。”

晏雙張了張嘴,“你說什麽?讓我自重?”

“是的,正如你所說,現在是白天。”

晏雙笑了一下,他往前一步,手指點在魏易塵黑色的領帶上,目光透過鏡片直直地射入魏易塵的眼中,“白天,也能做壞事的……”

魏易塵嘴唇動了動,在他開口前,晏雙放開了手,神色淡了下來,“尤其是對禽獸來說。”他重重地擦過魏易塵的肩膀,将魏易塵筆挺的西裝撞出了一點淡淡的褶皺,回眸對魏易塵又揚起一個甜美的笑容,“別誤會,我不是在說你老板,我說的……是我自己。”

這裏是個紅酒莊。

秦羽白私人的。

招待完客人後,秦羽白忽然覺得很累,他想聽秦卿的聲音,或者和秦卿吃一頓午飯,電話回家,傭人卻說秦卿吃了飯已經睡下了。

“讓他睡,別吵醒他。”秦羽白神色溫柔地囑咐了一句,挂斷電話,就派出了魏易塵去接他聊作安慰的替代品。

而現在,這個替代品正右手拿着銀叉叉起一整塊牛排,餓死鬼投胎一樣地在啃,吃相難看到簡直倒他的胃口。

秦羽白拿着刀叉,冷冷道:“你是野狗嗎?”

晏雙大口吃肉,他早飯都沒吃,都快餓死了。

看在秦羽白請他吃午飯的份上,他就不和他擡杠了。

“魏易塵,”秦羽白吩咐一邊垂手靜立的管家助理,“找個時間好好教教這條野狗怎麽吃西餐。”

曾經見識過晏雙完美用餐禮儀的魏易塵低下頭,恭敬地應了一聲。

“ok,”晏雙一口氣幹了一份牛排,又吃完了盤子裏所有的配菜,感覺自己吃得相當飽腹,“我吃完了,你慢用。”

晏雙作勢起身。

“坐下——”

秦羽白冷厲道。

“你又忘了你的身份?”

按在餐桌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晏雙坐下,目光挑釁地看向秦羽白,“秦總,你不用一直提醒我的身份,如果不是因為那份契約,我根本就不想看見你。”

“是嗎?”秦羽白喝了口紅酒,冷笑了一聲,“昨天晚上是誰纏着我不放?床單都打濕了?”

晏雙的臉瞬間紅了,他憤怒地一拍桌子,“秦先生!現在是白天!”

魏易塵:“……”

“白天?”秦羽白晃了晃紅酒杯,笑容不見,冷道,“過來。”

晏雙:不行,得上課的啊王八蛋!

“不聽話的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秦羽白微微靠後,對魏易塵道:“打個電話,讓晏國富去冷庫涼快涼快。”

晏雙不動。

“我聽說人在冷庫裏待上八個小時以上就會下肢癱瘓……”

晏雙站了起來。

達咩。

晏國富是他的壯勞動力!怎麽可以癱瘓!

秦羽白輕笑了一下。

晏雙即使再裝,也無法掩飾對唯一一個親人的在意,哪怕那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晏雙走到秦羽白身邊。

秦羽白:“蹲下。”

晏雙依言照做。

秦羽白:“……”

“我讓你蹲下,不是讓你像街邊的流氓混混一樣蹲下,”秦羽白捏了晏雙的下巴,“還是你想讓晏國富去蹲大牢?”

晏雙只好換了個蹲得好看一點的姿勢。

渣攻還這麽講究,真是。

秦羽白目光下滑,這才注意到晏雙穿了一件領子極高,而且顯得很寬大不合身的襯衣。

以他毒辣的眼光來看,這件襯衣也并不是那種擺在街邊商店廉價出售的貨色,倒像是私人定制的一樣。

秦羽白松開了拿捏晏雙下巴的手,忽地将晏雙整個人拉入懷中。

“你放開我——”晏雙掙紮起來,“我要回去上課。”

秦羽白單手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伸入扣得高高的衣領,猛地将衣領向外一番。

衣領的內測縫着一塊絲綢,絲綢上面繡了一個花體的英文字母——Y。

“咳咳……”晏雙被秦羽白勒住,痛覺倒是屏蔽了,只能感覺到從臉到脖子都在急速地發燙,“放……開……”

少年雪白的臉染上呼吸困難造成的血色,魏易塵眼眸微動,輕聲提醒:“秦總。”

懷裏的人正在微弱掙紮,那個花體的“Y”在眼下搖晃,猶如一張臉孔,正在對他發出嘲笑,秦羽白冷厲地掃了魏易塵一眼,手上終于松了力道,将晏雙丢到一邊。

晏雙倒地咳嗽。

心想今天這可是梅開三度啊。

又被丢了。

“衣服,誰的?”

秦羽白淡淡道。

晏雙的咳嗽聲慢慢減弱,他捂着脖子,低着頭一聲不吭。

“你真的是……”秦羽白擡起桌邊的紅酒杯,俯身彎腰,“很不聽話。”

這麽一件,昂貴的,明顯屬于男人的襯衣,穿在他的小仆人身上,真是讓他……怒火翻湧。

微涼的酒液緩緩地倒在雪白的襯衣上。

晏雙一動不動,黑發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也就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秦羽白只看到了倔強抿着的唇,晏雙似乎是鐵了心不開口,想要隐瞞這件襯衣主人的姓名。

衣服上鮮紅的酒液無聲地慢慢蔓延。

悠揚的樂聲在安靜的屋內響了起來,打破了一室的僵持。

秦羽白目光落在晏雙的破帆布包上,對着魏易塵揚了揚下巴。

魏易塵心領神會,打開書包,看到裏面的換洗衣服時愣了愣,随即當作沒看見,拿出了最上面的手機。

“還我——”

一直安靜不動的晏雙忽然暴起,去搶奪魏易塵手裏的手機。

秦羽白倏然起身,單手将晏雙控制在了懷裏,從魏易塵手裏接過了手機。

是個沒有存的號碼。

秦羽白胳膊橫着,像一道鎖鏈般困住晏雙,嘴唇靠向晏雙薄薄的耳朵,熱氣翻湧,“誰?”

晏雙只是沉默。

笑死,沒存的號碼他哪知道。

秦羽白冷着臉滑開了接聽鍵,緊接着打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揚聲器裏傳來一個秦羽白意想不到卻又非常熟悉的聲音。

清冷的,帶着仿佛與生俱來的驕傲。

“在哪?”

“為什麽不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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