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秦羽白度過了極其難挨的半個小時。
可以說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晏雙太青澀,也太磨人。
相比他與生俱來仿佛具有魔力般的身體,他的靈魂是生澀而又惶恐的。
稀裏糊塗地落到了這個地步,晏雙的手無力地搭在秦羽白的肩膀上,臉上白皙的皮膚一寸寸染紅,死死地咬住嘴唇,溫熱的眼淚從他眼眸中墜落。
秦羽白不是第一次在床上看到晏雙掉眼淚。
而這一滴眼淚不知怎麽格外的不同,它不代表痛苦,它只代表羞恥。
秦羽白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滴眼淚已經落在他的拇指上。
他伸出手,去接了那滴眼淚。
淚水順着他的拇指滑向掌心,與他掌心的鮮血合二為一。
秦羽白忽然沖動,将晏雙深深地按入懷中。
一聲短促的尖叫在他耳邊炸開,其中蘊含着不明的味道。
秦羽白從頭皮麻到了腳趾。
掌心用力地貼向晏雙的腰窩,秦羽白渾身僵硬,結束了這一場對兩人而言都算是酷刑的懲罰。
晏雙在一瞬間失去了力氣,他趴在秦羽白的肩上,呼吸克制,只是一直在發抖,抖得秦羽白都要跟着一起顫了起來。
理智宣告出走,秦羽白直接端抱起了晏雙。
“不……”
晏雙微弱地抗議着。
這是他在床上對他說的第二個字。
雖然是拒絕,卻是輕飄飄的顫音。
有時候在床上說不,更能激起人的破壞欲。
秦羽白每一次與晏雙見面,都在心裏打定主意絕不和晏雙過夜。
次次失敗。
醒來時已經又是早晨。
這次是秦羽白先醒來。
昨晚裝模作樣地說了一通互相尊重的話來哄晏雙入局,于是秦羽白就真的按照晏雙所說沒有留下太過分的痕跡,也沒有太不顧晏雙的感受。
晏雙也沒有再強作啞巴,他會抖着嗓子小聲地在秦羽白耳邊提出“慢一點”的要求,秦羽白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
不,不能說是鬼使神差,他是有目的的。
缺愛的小孩,最容易騙到手。
為了最終的結果,需要一些必要的犧牲。
秦羽白冷淡地凝望着仍在睡夢中的晏雙,目光逐漸溫柔,——睡着的樣子看上去更像秦卿了。
晏雙被7點的鬧鐘叫醒,房間裏已經沒有了秦羽白的影子。
也好,省一場戲了。
晏雙檢查了一下秦羽白的進度,劇情線6%,感情線12%。
哈利路亞!
晏雙簡直要喜極而泣了,退休以後他的自傳裏一定要提到今天他所達成的偉大成就。
精通人性的員工,如何用三天時間,讓鐵摳比的男人為他刷10%的感情線。
銷量一定爆炸。
送晏雙回學校的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司機,看上去是個老實的中年男性,連看也不敢多看晏雙一眼,“晏先生,今天由我負責送你回去。”
晏雙說了謝,坐到後排,拿出手機,翻到魏易塵的號碼,給魏易塵發了條信息。
——“今天怎麽不是你送我?”
過了五分鐘,魏易塵沒回。
晏雙查了一下魏易塵的感情線進度,1%。
哦吼,真是個謹慎的男人,才剛産生一點苗頭,就躲起來,連他的面也不肯見了?
晏雙從通訊錄裏翻出魏易塵的私人電話號碼。
之前他在用魏易塵的手機時給自己打了個電話,順手把號碼存下了。
“上南那邊的工程推進的太慢了,”秦羽白正在拆解手上的紗布,昨天晚上完全沒管,裏面的傷更嚴重了,紗布上的血跡都已經變黑,秦羽白随手扔了紗布,對魏易塵道,“你親自去跑一趟,上下都打點一下,人員該開的開,該換的換,不用向我打報告,我允許你先斬後奏。”
“好的秦總。”
魏易塵略一彎腰,轉身要走時又被秦羽白叫住。
秦羽白用酒精棉擦拭自己的掌心,眉頭微微皺着,“找個人盯緊那個贗品。”
魏易塵神色不變,“秦總的意思是盯到什麽程度呢?”
秦羽白擡起眼,眸光冷厲,“能盯多緊就盯多緊。”
“明白了。”
掌心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秦羽白将髒污的酒精棉扔到一邊,“上南那邊,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一定要解決,秦卿的畫展就要開了,不能出岔子。”
“好的。”
“如果實在來不及處理,就把上南那邊的事情放一放,先回來幫秦卿把畫展辦好。”
“明……”
歡快的兒歌在辦公室突兀地響起。
秦羽白給自己纏紗布的手一頓,詫異地挑起眉看向魏易塵。
魏易塵的臉色也變了。
作為一個專業的管家,他在雇主面前從來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而現在發生的突發狀況不在他遇到過的任何一類裏。
幾乎可以算是慌亂地從西服內襯裏掏出了正在唱着兒歌的手機。
是他的私人手機。
來電顯示:預約情人。
“鈴聲夠童真啊。”
秦羽白對自己這位嚴肅又能幹的管家獨特的品味感到有點可笑,不鹹不淡地開了個玩笑。
魏易塵立刻挂斷了來電,“抱歉,秦總。”
話音剛落,電話又打了過來。
秦羽白失笑,揮了揮手,“出去接電話。”
魏易塵立刻退出了秦羽白的辦公室,他沒有接電話,而是在拒接之後,将手機關機了,正要推門回去繼續聽秦羽白交待上南事宜時,貼身的工作手機又震了一下。
魏易塵皺了皺眉,他猜到了是誰,猶豫片刻,還是把工作手機拿了出來。
是一條短信。
“再不接的話,我打給秦羽白讓他轉接給你?”
上一條短信“今天怎麽不是你送我?”還在上面。
魏易塵垂下眼,用工作手機回了條信息——“在開會。”
回複馬上就到。
——“還喜歡我給你的手機設置的鈴聲嗎?”
——“有事嗎?”
不正面回答的逃避态度讓晏雙勾了勾唇,這些人怎麽就不明白,這樣逃避的态度其實就是另一種在意的信號呢?
——“沒事,想你。”
魏易塵攥着手機,力氣大得幾乎要将手攥紅。
小婊子。
剛從他老板的床上下來,就迫不及待地來勾引他。
可是為什麽呢?
如果是為了錢,無論是秦羽白還是紀遙,都已經足夠滿足他了。
難道是……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
——“你開車比他穩,所以想你^_^。”
笑臉表情像是在嘲弄魏易塵一瞬的心猿意馬。
果然是個小婊子,以逗弄和勾引男人取樂,根本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
魏易塵不會上晏雙的當,無論如何,晏雙在他這裏被判定為危險,既然危險,那就沒有冒險的必要,他要嘲諷就任他嘲諷。
掌心死死地攥了手機,魏易塵沉着臉将兩個手機一起……貼身收好。
司機送晏雙到了賓館,晏雙進房間給自己換了衣服,檢查了課表,一次性把今天要用的課本全裝在了書包裏。
書包裏有兩樣貴重物品。
一個新手機。
一張身份證。
晏雙兩指夾着紀遙的身份證上下翻飛地把玩。
昨天秦羽白扔在酒店的那個文件夾他也帶回來了。
其中那張監控截圖得找個合适的機會送給紀遙啊。
将手中的身份證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時用兩指利落地接住,晏雙勾唇笑了笑,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可要好好感謝秦羽白的助攻。
賓館餐廳的兩個服務員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着那個厚臉皮的學生。
不過兩個手掌大的托盤上堆滿了幾乎能拿的所有早飯品類。
因為大多是都是限量只能拿一份,晏雙只能遺憾結束晨間掃蕩。
秦羽白的總統套房,魏易塵不在,他都沒有權限叫早飯。
可惡,鐵摳比人設不倒。
幸好紀遙給他開的這個賓館雖然檔次不高,早餐的賣相也确實不好,但量大管飽,晏雙對食物不挑,反正都比管理局的強。
吃夠了早晨的份,晏雙去窗口問:“你好,請問你們這兒有保鮮袋嗎?”
服務員心中無語,心想還真有吃飽了兜着走的,“有,”他看了一眼晏雙座位上的托盤,“兩個夠了吧?”
“夠了,謝謝。”
晏雙把剩下的包子、花卷、麻球、糍飯糕這些硬貨都用保鮮袋裝好,然後到前臺去存到賓館的冰箱裏,等上午上完課中午過來吃。
前臺還是那個老熟人,一個年輕小夥子,看晏雙的眼神很詭異,态度恭敬之中帶點崇拜,崇拜之中又帶點敬畏,最後還是沒忍住八卦的沖動,“昨天下午又有個帥哥來找你,好厲害,一個電話把我們老板都叫來了,他誰啊,是你哥嗎?”
前臺就那麽點愛八卦的小嗜好。
早就把昨天的事打聽的清清楚楚。
帥哥來他們賓館沒別的事,查這個人行蹤的。
他們讨論半天,覺得可能是晏雙他哥。
晏雙向他壓了壓手,示意他彎腰來聽,前臺立刻探出身體仔細聽。
“他不是我哥,他是我男朋友,來捉奸的。”
“……”
前臺被震撼得當場石化。
“下次他要再來,你幫我擋着點,給我報個信兒。”
前臺慢慢扭過臉,神色複雜道:“哥們,你放心,都是兄弟,”他頓了頓,又勸道:“還是和你男朋友解釋解釋清楚吧,你跟那帥哥也不是那麽回事……”
“誰說我倆不是那麽回事。”晏雙慢悠悠道。
前臺再次被震撼,“上次他就在裏頭待了十、十分鐘都不到……”
“噓,”晏雙食指點在唇珠,“這可是咱們的小秘密。”
前臺:“……”卧槽,這秘密也太勁爆了!
前臺忍不住吐槽,“他十分鐘都不到,你圖他什麽啊。”
“圖他帥啊。”
前臺回想了一下紀遙的那張臉。
好吧,确實帥。
為了這張臉,可以忍受這樣的速度。
男同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晏雙在前臺面前抹黑了紀遙一通,出去就發信息給紀遙。
郊外馬場,蕭青陽飲了口茶,指了指紀遙桌上的手機,“趕緊回吧,一直在震。”
紀遙望着落地窗外面朦胧的雨霧,神色冷淡。
“我說紀大少,昨天下午你過來,一句話不說,把我那小心肝兒牽出去一頓折騰,把她都累成什麽樣了,我瞅着毛色都變暗了,現在又擱這兒扮自閉,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是小廟,只能暫時收容你,姨父一個招呼,我立馬就滑跪賣隊友,趕緊吧……多大點事兒,姨父對你能有什麽壞心思……”
蕭青陽見紀遙還是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理人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只好拿起紀遙的手機。
“咦,這誰啊?”
蕭青陽一拿到手機就樂了。
紀遙還是沒理會他。
“你好,紀遙,昨天的事情對不起……”
蕭青陽逐字逐句地讀。
冰冷的目光立刻射向蕭青陽,“放下。”
這下輪到蕭青陽不理他了,拿着紀遙的手機站起來就溜,邊跑邊大聲地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青陽——”紀遙站起身。
“紀遙,你別生氣……”蕭青陽邊讀邊笑,“我操,這是個女的是不是?……還有你的身份證在我這兒……我操,”蕭青陽忍不住二度粗口,後退躲避着殺氣騰騰的紀遙,嬉皮笑臉道:“好啊你,你身份證怎麽在別人手上,幹壞事了吧你?”邊抓緊時間繼續念,“你今天來上課嗎?”
手機被紀遙猛地抽走。
“……我幫你占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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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