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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當然不能真讓自己大哥睡雜貨鋪裏面,當初在興欣網吧他哥的住處他可是參觀過的,當下也不多說,吃完飯就幫葉修在屋裏清東西。

葉修這時候才知道,葉媽的戰鬥力那也是爆表級別,被單被褥臉盆痰盂還有采買的喜糖喜煙喜酒剩下來的當真堆滿了半個房間,确實不适合讓客人住。

葉修看看那床上堆得山一般高的八床錦被問葉秋,“你陪着去買的?”

“可是嗎,不然咱媽怎麽帶回來啊?”葉秋還頗有點兒自豪,葉修一巴掌就拍到弟弟後腦勺去了,“知道是假的還搞這些玩意兒?錢多燒的啊。”

葉秋嘆了口氣,道:“哎,哥你不知道,那是形勢所逼啊。咱媽就給一個親戚打了個電話,全家族的女眷都快沒把她煩死,最後三嬸和二姑媽非要陪着去買,你說咱媽能說啥?最後還不是得照着正常人家結婚的規格來……其實這些算少的了,那什麽紅鞋紅帳紅衣裳她都給省了。”

葉修有點惆悵地按了按太陽穴,說:“地上的就先不管了吧,你把這八條被子給我收拾了就行。”

“好叻。”葉秋捋袖子,剛從酒瓶堆裏跨步走到床前,想想不對啊,回頭問他哥:“我往哪兒收拾啊?”

葉修點了根煙正站在門口,“咱家你比我熟啊,哪兒能塞塞哪兒,不行不還有你那屋嗎?”

葉秋目瞪口呆,就差沒翻白眼。

葉修和葉秋說話也沒關門,黃少天就在一牆之隔的隔壁,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葉修的卧室,和第一次主人的邀請不同,這一次聽着隔壁的話,讓黃少天居然生出鸠占鵲巢之感。

葉修生氣了吧。

黃少天想。

然而另外一個聲音卻在說:他生什麽氣啊,兩個男人睡一張床那麽膩歪的事情當然盡可能避免,今兒又沒電閃雷鳴,想什麽呢?

黃少天放下手機,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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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穿過的那套睡衣,本來他是要自己帶回去洗的,結果提出來的時候已經被葉媽扔洗衣機了,此刻正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邊。黃少天想想也沒別的事情,就抱着衣服去洗澡。

在浴室的時候,他才發現鏡子中的自己,居然臉上沒有分毫笑意。

黃媽時常說黃少天缺心眼,其實并不是因為覺得黃少天不聰明,而是覺得他有事沒事兒總是挂個笑眼,雖然親和力十足,但是無端少了一份嚴肅,有時候在社會上這樣的人容易讓人看輕。

好在黃少天職業特殊,愛笑的大男孩既陽光又活力,加上技術過硬意識風騷,粉絲喜歡戰隊高興,所以黃少天從沒更改過自己的習慣。只是現在鏡子中這個耷拉着臉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黃少天放下衣服,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先是咬牙切齒了一番,然後嘟起嘴巴,用兩個手掌拍了拍腮幫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黃少天,你可以的。

笑一笑十年少嘛,愛笑的人會幸福哦。

睡一覺起來,你就又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聯盟劍聖了。

黃少天這才跨出浴室,就聽到隔壁哐當一聲,想也不想就沖了出去。

和葉修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葉弟弟,正被小山坡似的被子壓在地上,邊上歪七扭八倒着酒瓶什麽的,而葉大哥,則已經站到了被子邊上,想把自己弟弟給撈出來,看到黃少天頭發還在滴水的樣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沉聲道:“來搭把手。”

葉修和黃少天一起把被子給搬開,好在酒瓶雖然有碎的,但是沒有劃傷葉秋,葉弟弟一邊起來一邊說:“沒事沒事,被子太多沒注意路,給絆了一下。”

黃少天自然知道葉秋絆這一下是為了給葉修騰出個睡覺的地兒,當下就不好意思地說:“哎,我就睡這吧,其實把被子全部堆在裏面,也空出來不少地方,再說我還沒試過和這麽多被子一起睡呢,哈哈哈。老葉你和葉秋就早點兒回屋休息吧。”

葉秋當下就不樂意了,“哪兒有讓客人睡在雜貨堆裏面的道理,再說了,這屋不比我哥那屋,放的只是張小床,八床被子墊着還好說,堆裏面你可連翻身的地兒都沒了。不過大夏天誰墊八床被子……”

“得了,我睡你屋裏去吧。”葉修打斷弟弟。

葉秋一臉淡定:“我也小床你不知道?。”

“我打地鋪。”

“席子不夠了。”

“我墊被子。”

“空調壞了。”

“……”葉修無語。

葉秋長到快三十歲,難得看到自己哥哥吃癟,心情好得不是一點兩點,趁熱打鐵,“哥你看,這地方一股酒味兒我估計你夜裏也睡不好,先放着明天我來打掃吧。今天的話……你去和小黃再擠一擠?”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葉修也只能以沉默認慫。

葉修從浴室出來,看到黃少天正盤腿坐在床上,一副等着他的樣子,于是猶豫了一下,問:“你有事兒?”

黃少天看看葉修,問:“老葉,你幾個意思?”

葉修沒有說話,黃少天雙手環抱放在胸前,看上去好像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其實自己心裏面緊張的不得了,悄悄用手指掐了自己一下,硬着頭皮道:“老葉,我覺得你态度怪怪的。”

葉修好似漫不經心地用毛巾擦着頭發,但其實也悄悄在用餘光瞄着黃少天,他道:“那一定是你今兒太累産生了錯覺,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黃少天既然在床上坐了半天,當然不會被他正臉都沒有的一句話就給打發了,道:“你下午在車裏面問我的話,是什麽意思?”

這次葉修終于不再随意,他轉頭看看黃少天,然後緩緩走了過去,停在床邊。

逆光的位置讓黃少天有些看不清楚葉修的表情,但是他還是仰着頭不想在和葉修的對視中顯露一絲怯懦,許久葉修突然轉身,黃少天害怕只有一次說清楚的機會所以開口道:“葉修,我并不是怕,只是……”

突然眼前的景致翻覆,黃少天覺得自己被猛地掀翻在床上,盡在咫尺的臉上露出無法再隐藏的忍耐,甚至吓到了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說的自己。

葉修的膝蓋抵在黃少天腿間,一只手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撐在他的腦袋旁邊,屋內的空氣瞬間就凝結了,黃少天甚至自己都不能控制渾身的戰栗。

葉修沙啞的聲音回蕩在他耳邊,“現在,你還要說你不怕嗎?”

黃少天無法回答,比起害怕還是不害怕,他更多的是被身體上從未有過的疼痛奪去了思考的能力。

并不是被狠狠握緊手腕的疼,也不是後背倒在床板上的痛,而是經由和葉修肌膚觸碰之處蔓延至全身的苦楚,讓他甚至都不相信人會遇到這樣煎熬的時刻。

難以言說的緊張。

葉修的瘋狂只持續了那麽兩三秒,黃少天的沉默足以讓他冷靜,他将頭抵在黃少天的肩頭,想要平複自己的情緒,棉質睡衣傳來對方皮膚表面沐浴露的味道,以及劇烈搏動的心跳。

就和自己現在的心跳一樣快,葉修輕笑。

只是自己的面前是一座懸崖,縱身一躍固然可以解脫,卻只餘萬劫不複;而他看似被自己扼住頸項,茫然無措随時可能被自己推下山崖,實際上進退取舍主動權仍舊牢牢掌握。

太狡猾了。

算了吧,葉修無聲嘆息。

是不是只要自己在這裏轉身,就此天下太平一切如昔?

葉修貪戀地蹭了蹭,這個動作很輕很小心,好像想要記住這一刻彼此從未有過的親密,也似乎是要斷卻心中不應滋生的貪戀。然後緩緩松開手,立起身體,“我對你,有着我自己都可能控制不住的欲望,既然不能接受我,就不要再撩撥我。”

直到葉修走出房間,黃少天才大口喘息了起來,他太緊張了,緊張得甚至忘記了呼吸,

剛才,發生了什麽?

黃少天坐起來,腦海中重現了葉修把他按倒的畫面,自己和他曾經靠得那麽近,仿佛只要微微昂起頭觸碰他好看的嘴唇,就跨越了那一道界限。

那道自己無法跨越的界限。

葉修把腦袋抵在他肩膀的時候,黃少天突然覺得世界靜寂得可愛起來,那不是被方才的恐怖所支配的寂靜,而是有一種莫名溫暖從兩個人接觸的地方蔓延開來,讓自己原本煎熬疼痛的身體,都放松了下來。

然後,葉修說着自己不想聽懂的話,帶走了這個房間裏唯一的熱度。

好冷。

黃少天将腦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為什麽空調這麽冷。

一夜無夢。

不是睡眠質量高,而是根本無法入睡。

黃少天失眠了。

之前因為知道酒席結束的當晚會住在葉家,所以黃少天帶了次日要穿衣服放在這裏,此刻雖然打扮成當下年輕人最時尚的模樣,也難掩滿臉倦容。

他其實早就起來洗漱完畢,然後一直在磨蹭等待着,也不知道是等待時間走快一點,還是希望時間走慢一點。

走快一點,就可以結束這預料之外的折磨,早點回到訓練中去,讓自己可以什麽都不必再想。

走慢一點,就可以遲一點才面對葉修……這個自己認識了十年的人,卻在十天裏面把自己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不期而至的敲門聲喚回了黃少天的注意力,門外葉秋已經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說:“早上好。”

“早……”黃少天探着腦袋向門外張望,葉秋被當成透明牆有些尴尬,問:“呃……你在找我哥嗎?”

黃少天這才覺得有點失禮,笑笑說:“啊我以為會是老葉來喊我,他已經下樓吃飯了嗎?那我們也下去吧。”

“我哥昨天晚上就回去了,說臨時有點資料需要整理,讓我今天先送你過去再上班。”葉秋推了推眼鏡。

蘇沐橙和楚雲秀看了看彼此,再看看葉修,問:“我們?”

當初提議讓她倆琢磨個組合的是張新傑,不過今天的會議張新傑不在,于是喻文州代為解釋道:“因為你們平時關系很好,對彼此很了解,游戲裏面碰見了也能互相配合。張新傑就想着是不是可以運用你們的這種熟稔,增加我們隊內的特別組合。”

楚雲秀想了想,“有點意思。”

蘇沐橙點點頭,“那你幹嘛不和黃少也組一個啊?”這話卻是對葉修說的。

葉修一愣,只聽蘇沐橙繼續道:“要說熟稔,放眼整個國家隊,都找不出比你和黃少更熟的了吧,出其不意啊葉領隊?”

“……我又不上場,胡鬧什麽。”葉修把湊到自己面前的美女腦袋用食指輕輕一送,轉而看向一邊的孫翔,正好看見他也盯着自己呢,就是眼神有點兒不善。

孫翔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問:“那你來幹嘛的,給我們做陪練?正好正好,練起來!”

葉修嘆氣,缺心眼兒沒法兒治,直接對肖時欽和喻文州道:“這貨你們搞定啊。”說着就站起來出了會議室在門外點了根煙,肖喻二人自然是看出葉修有些煩心事,也不多問,圍着孫翔忽悠去了。

其實,葉修也不是很想一個人待着,因為一個人待着就會想起一些不該想的東西,有點兒鬧心。他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去看自己夾着煙的手,這只手昨天死死攥着那個人的手腕,指尖仿佛現在依稀還有對方的觸感,光是想,就讓人不禁心猿意馬。

仿佛要上瘾。

葉修輕阖眼簾,他原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以為自己可以游刃有餘,以為自己可以等……等到對方發現自己的心意,等到兩個人習慣彼此兩情相悅,或者等到對方自始至終都不明白,然後自己終于死心的那一天。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的發展都失去了控制,他昨天居然撲倒了黃少天,甚至有那麽一刻……

葉修腦海中仿佛又記憶起出隔着睡衣與對方相貼的肌膚疼痛,那種煎熬的感覺太讓人窒息,然而又是那麽美好,畢竟可以貼得那麽近,那麽緊。

致命的幻覺。

他一定被吓壞了。

豈止是黃少天,連葉修自己都被吓壞了。

原來自己并沒有那麽自信,也沒有那麽無所不能……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雖然昨天放下狠話的是自己,但其實,明明落荒而逃的也是自己好嗎?

葉修苦笑。

房間裏面關于孫翔和肖時欽的搭檔問題還在說個沒完,好像是楚雲秀說了句什麽,原本是半開玩笑的話卻引得戰術大師們的一致認同,喻文州和肖時欽都在竭盡全力想要讓這個隊伍更富有變化更具有攻擊性,更加接近冠軍。

冠軍!

葉修緩緩握拳,轉身走回會議室。

這樣也好,把一切抛諸腦後,像往昔一樣只專注于榮耀,這個彼此夢開始的地方。

那麽認真,心無雜念。

也許,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周日的訓練室人有些少,并不是大家對自己疏于要求,而是因為周一就要開始為期一周的封閉集訓,所以紛紛出去采買一點日常用品,順便調節一下自己。

黃少天坐在日常訓練的位置正在做一個基礎訓練,腦子裏面還在想從葉修家裏帶過來的那半後車廂東西怎麽給他送過去。

雖然葉修表示了今天還有會要開不上街買東西了,但是葉媽可不會閑着,她昨天臨睡前就讓葉秋打包好了葉修和黃少天可能會用到的日用吃喝塞進車裏,黃少天只能先扛回自己宿舍放着。

其實,從黃少天的宿舍到葉修的小公寓走路不過十分鐘,不過黃少天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葉修,所以只好任自己的拖延症發作,這不,都大中午了,他還坐在電腦前面。

“少天?”

喻文州在窗邊看見了黃少天,擡腕看了看表,于是敲了敲玻璃。

只是也不知道是喻文州敲的力度太輕還是黃少天太過專注,居然完全沒有聽到動靜,喻文州只得推門走了進去,問:“怎麽還在練呢?食堂都快沒飯了。”

黃少天這才看到喻文州,趕忙利落地叉了軟件關機站起來道:“艾瑪,這都十二點半了啊!一不小心忘了時間,隊長你來得正好,一起吃飯啊。”喻文州點點頭,然後從他座位邊上拿起自己的水杯,“我要不是回來拿杯子,你還準備練到下午了?”

兩個人關燈關門走出去,邊走黃少天邊問:“話說隊長你們開會也開得很遲啊,居然說到現在。”

喻文州笑笑,說:“今天張新傑出去辦事了,不然估計這會兒還說不完呢。葉神之前提議讓我們在現有國家隊成員基礎上磨合新的組合,今天就是讨論這個事情。說起來,少天你和葉神這麽熟,怎麽沒有考慮兩個人也組一個試試?”

黃少天一愣,“啊啊啊?不要了吧,我和隊長劍與詛咒我覺得很酷炫啊,和老葉難道搞一個劍傘二人組?又不是唱二人傳!”雖然嘴巴上拒絕得飛快,但是黃少天還是想起了自己當時開着流木這個小劍客和葉修的君莫笑在第十區被各大公會聯手追緝的光景。雖然葉修最終是把他狠狠地嫌棄了一把,但是一直被自己追着要PK的人,和自己一起組隊刷副本記錄甚至并肩面對追殺,那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喻文州因為回訓練室拿杯子,所以比葉修他們晚一步到食堂,這個時間食堂裏面也只有剛才開會的幾個人在吃飯了,看孫翔的熱乎勁,顯然還在陶醉呢。

葉修一個人坐了一桌,喻文州想了想,端着盤子去和孫翔肖時欽一起擠了擠,黃少天當然不好意思這麽明顯地回避葉修,于是只好磨磨蹭蹭在葉修對面坐了下來。

“吃飯啊……”黃少天說。

葉修正在靜音看一個戰鬥視頻,聽到黃少天說話嗯了一聲,繼續低着頭研究,黃少天吃了兩口小排,覺得索然無味,于是道:“你媽讓我帶了點下禮拜封閉集訓用得着的日常用品給你,等下我給你送過去?”

葉修這才說話,“給文州吧,他下午還要把早上的會議內容說給張新傑,估計沒空出去了。”

“那你出去買?我和你一起呗。”黃少天脫口而出,葉修這才擡頭,“我沒什麽需要置辦的,你要想買,不然下午和雲秀她們一起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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