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求生欲

八月末,秋老虎爬上頭,京都的正午天和暑夏一樣的炎熱,但早晚時有些涼,露着手臂吹着風,能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天蒙蒙亮時,東巷那兒正熱鬧,走入巷就能聞到各種香味,賣餅的賣包子的,還有每天清晨趕早,一天都不會落下的豆腐攤兒,

在東巷街尾,老板将剛做好的豆腐腦擡上來,冒着熱氣呢,剛擺好架就有人喊:“大東子,來一碗。”

“好嘞!”老板大東子清脆的應了聲,手腳麻利的從木桶中撈了滿碗的豆腐腦,往上添了作料,舀一勺腌過的黃花菜和菇兒碎,往上再淋一勺自家特制的醬,最後撒上蔥花,端到了屋外頭擺好的桌子上。

“哎我說大東子,你家妹子呢,今兒怎麽不在。”熟客老張拿起調羹将豆腐腦拌開,舀了一勺送到口中,轉頭朝那半開的門望去,“平日裏不都是你妹子招呼的。”

溫家的豆腐遠近聞名,豆腐腦也是絕了一口,而東巷這兒,溫家最出名的還得是大東子那如花似玉的妹妹如意,就跟是豆腐裏生出來似的,生的又白又好看,這兩年越發的出落亭亭,前來說親的媒婆都快踏破門檻了,這溫家愣是一家都沒瞧上眼。

平日裏這時辰都是溫如意在攤子這兒幫大哥的忙,她出現的時候,豆腐攤的生意格外的好,溫家兩口子哪會放過這樣的賺錢機會,今兒沒瞧見人,所以這老張才問。

不等大東子說話,這邊又一個熟客坐了下來,調侃道:“你還不知道,他妹妹讓定北王給看上了,很快就要擡進王府去伺候王爺了,哪還會在這兒幫忙賣豆腐。”

大東子給他舀了一碗豆腐腦,神情有些尴尬:“早吶李叔,來,嘗嘗。”

原本老張還不信,見大東子這樣的神情,直接将調羹放下了,收了玩笑的神情認真問:“大東子,你們真要把如意送去定北王府啊,那可不是什麽好去處。”

“銀子都送過來了那還有假,我說大東子,你們攀上定北王府這樣的高枝,還賣什麽豆腐。”

李叔嘗着豆腐腦,說出來的話字頂字透了別的意思,大東子的臉色更尴尬了,招架不住,無奈道:“李叔,這事兒哪裏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說了算的,我……我也是沒辦法啊。”

老張嗫動了下嘴,定北王啊,當朝太後的親兒子,皇上的親弟弟,先不說他身份尊貴沒人敢得罪,光是他的為人也沒人敢随意招惹,性子暴戾,冷酷無情,行事心狠手辣。

他看上的人,死活都得是他的。

京都城裏流傳了這麽一句話,開罪皇上也不敢開罪他,可見其可怕。

一旁的阿婆為那孩子鳴不平:“你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還将如意往火坑裏送。”

Advertisement

東巷裏頭住的街坊鄰裏,大家都認識,溫家在這兒賣了幾十年豆腐,溫如意這孩子又是大家看着她長大的,定北王府那地方,聽着是有無上榮耀,可有沒有那命享還不知道。

大東子喪了臉,拿着勺的手都有些顫抖,幾乎是要哭:“陳阿婆,我也不想啊,可……可我們得罪不起啊,他們把銀子送過來的時候就根本沒問我們答應不答應。”

圍過來的衆人臉色微變,大抵是想起了那位主過去做的事,就這時,遠遠的有個孩子朝豆腐攤兒跑了過來,沖到了大東子面前後,氣都來不及喘勻,焦急的對大東子講:“大東哥,不好了,如意姐姐她跳河了!”

……

溫如意是在一陣嘈雜聲中醒過來的,周遭說話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她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她努力撐開眼睛,屋子光線有些暗,只瞧見了側對面有個櫃子,形狀還特別的古舊。

溫如意記得自己被徐蒂娜絆了下,從樓梯上摔下來後滾了滿身疼,最後還撞在了大理石柱上暈了過去,他們怎麽把她送到了這樣地方,影視基地的醫院也不該這麽破舊啊。

做夢的吧。

“都快鬧出人命了,要不算了。”

“算什麽算,下午他們就來接人了,你不讓她上轎,回頭王府來找我們麻煩怎麽辦。”

“可如意她都尋死了,進府以後。”

“溫大東!你還管不管我們娘兒幾個死活了,誰讓她去茶花會的,被定北王看上的哪個能逃掉,進府以後她會想明白的。”

外面又傳來了聲音:“來了來了,符湯來了,喝了就沒事了!”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屋裏的陳設,溫如意被人扶了起來,涼涼似碗的東西湊到了嘴邊,一股刺鼻的味道傳來,她下意識的緊閉了嘴,卻是硬生生被那碗撬開了牙關,一股燒焦的紙灰味在口腔裏泛開來,滿大口往喉嚨裏灌。

耳畔還穿來這樣的聲音:“如意啊,不是嫂子狠心,嫂子也沒辦法,你這尋死覓活的,也該想想你大哥和你的兩個侄子,進府以後好好伺候王爺,想想我們,別再想不開做啥事了,你也是知道咱們家的,但凡是有一丁點辦法也不會這樣。”

溫如意倒是想說話,但滿口吞下的湯險些把她給嗆死,頭更沉了,又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溫如意發現自己是在一頂轎子內,雙手都撐不開的距離,泛着一股難聞的藥味。

面前落下的幕布随着轎身不斷的抖動,溫如意的身子跟着擺動,擺的她原本就昏沉的腦袋,越發難受。

惡心……想吐。

上下颠簸幾次之後,溫如意脫開一只抓着轎身的手捂住了嘴,還是沒能忍住,嘔出了聲。

可她胃裏空空如也,泛上來的只有那濃濃的紙灰味,聞到這味道後,溫如意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再度幹嘔了起來。

五髒六腑都快給吐出來了。

正當她擡起袖子擦嘴時,外面的人聽到轎內傳來的聲音,跑的更快了。

街上的人瞧着,那就是一頂飛奔的轎子啊,四個轎夫趕着多焦急的事兒将轎子擡的飛快,搖來晃去的架子眼看着是要散架,坐在裏面的人怕是要給搖暈過去。

溫如意還沒被搖暈,卻也差不多了,蒼白着臉色靠在那兒,餘下的這點力氣僅夠抓穩那轎子,吐都懶得吐了。

當時她還在想着,是不是最後撞到大理石柱時腦震蕩了,做個夢還能惡心成這樣子。

可沒多久溫如意就意識到這不是夢。

飛奔的轎子忽然停了下來,慣性之力,溫如意險些滾出轎子,沒等清醒些轎子上的幕布就被人拉開了,兩個穿着古裝戲中老媽子衣服的中年阿姨将她從轎子裏扶了出去,算不上溫柔,力氣卻夠大,她雙腳癱軟走不走,她們直接架起她過了一道小門,再過了個一段小徑,繼而是個石拱門,再然後一段走廊。

吹過來的風很舒服,泛着花草香,沒了那轎子的颠簸,溫如意逐漸清醒過來,也能認真看眼前的事物了,她被她們架進了個院子,那門口迎着兩個穿着古裝丫鬟服的小姑娘,看來了人,忙将門打開。

溫如意就這麽被她們給扶進屋放在了床上。

離開前溫如意還聽她們對那倆丫鬟說:“剛才派人去的時候她大哥大嫂才将她從河裏撈上來,你們看緊點,別叫她鬧出人命!”

“趕緊打扮打扮,要是惹惱了王爺,咱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溫如意恍恍惚惚讓她們扶到了梳妝臺前,屋子內的一切并不算陌生,之前她拍一部宮鬥大戲時在劇組呆了有三個月,這些也都見怪不怪。

可當她看到銅鏡中那張完全不同的臉時,兩個丫鬟擺弄她頭發傳來的痛感,還有那并不屬于她,如空投一般砸下來,讓人招架不住的記憶,徹底将她給拍醒。

這不是夢!

娛樂圈中多美人,作為一個樣貌并不算很出挑,完全是憑借着實力演技走到今天的三線小明星,溫如意呆呆看着銅鏡中當初自己夢寐以求的容貌,冷靜不下來。

什麽情況啊這是。

翻出最新的記憶時,溫如意更加坐不住了。

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這身子的原主因為不願給人作妾,跑去跳河,救上來時有一陣沒氣,醒來後已經變成了溫如意,她穿越了,還被迫要給視人命如草芥,殘暴無情的什麽王做妾,輕則殘廢重則沒命。

“姑娘您也別太難過了,我們王爺對院兒裏的夫人們出手都很大方,只要您好好服侍他,今後的日子肯定是比在豆腐攤兒上好過的。”

“是啊姑娘,您可千萬別再想着尋死了。”

豆蔻她們還在旁安慰她,溫如意看着銅鏡中這張堪稱完美的臉,擡手摸了摸,随即下了決定。

…………

溫如意支開人,鬼祟避開府裏奴仆找了個僻靜角落悄摸爬了上去,背上是方才收拾的金銀珠寶,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這多年,混到這地步溫如意對任何事的接受度都很高,什麽都沒有逃命重要,有什麽事等先逃出去了再說。

盡管這身子纖弱的很,沒多少力氣,還背着分量不輕的賊贓,但憑借着強烈的求生欲,溫如意爬上了樹,攀在了牆頭上,看着牆外的巷子,還有那傳入耳中的熙熙攘攘聲,眼眸放了光。

就差一口氣能翻出去。

正當她蓄足了力氣準備翻過去時,她身後大樹旁的小徑那頭,忽然傳來了說話聲。

“瀾兄,聽說你又新收了個美人兒,是東巷的豆腐西施啊,啧啧,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

溫如意雙手扒在牆上,雙腳開始用力的蹬着,企圖靠着這往上的力道将她給帶上去。

可有時就是如此,越是着急越辦不好事,溫如意的手都快扒的沒力了,就是撐不上去,能怎麽辦呢,溫如意趕緊往那大樹邊上靠,企圖用樹來将她遮擋一下下。“……”

略有些輕挑的聲音越來越近,正說話的範二少忽然神情一滞,看着不遠處那個扒在牆頭,努力往大樹那邊躲的身影,背上還背了個偌大的包袱的人,轉頭看厲其琛:“你家居然還有賊敢來。”

不怕被撥皮抽筋麽。

溫如意聽得到那個“敢”字,身子不由抖了下。

背後好幾道目光,其中一道特別的銳利,即便是沒有正面對上,溫如意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還有聽到那名字時從心底裏湧上來的恐慌。

她不由伸出了手,抓住了樹枝,拉下來,遮在了頭上。

範二少笑彎了腰:“哈哈哈哈哈,她以為我們看不到啊,這麽蠢的賊。”

溫如意:“……”

月華如練,天青色的錦袍如落了一層霜華,厲其琛看着她去抓樹枝的手,白皙的腕上,一只碧翠的镯子特別的顯眼。

他緩步而來,腳步沉穩,眸光內斂,周身無任何淩厲鋒芒的氣勢,卻令人感覺他有着無上的尊貴,深邃眸子牢牢鎖住她的身影,聲音分外的冷:“下來。”

死了死了死了,下去的話肯定要完。

那還不如加把勁逃出去。

強烈的求生欲下頃刻爆發出力量,溫如意即刻快速的蹬腳,真就讓她給攀上去了。溫如意心頭一喜,就差擡腳先翻過去一只。

成功在即時,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肌膚相貼,她的腳踝有些涼,更襯的他掌心的熱,溫如意心裏緊張壞了,掙紮不開,下意識轉身低下頭看。

這一看,四目相對,撞上那雙冷冰冰的眼,記憶中最為恐懼和害怕的情緒席卷而來,溫如意吓的頓時渾身沒了力。

手撐不住了,腳還沒挂上去,溫如意直接從牆上掉了下來,還掉在了厲其琛的懷裏。

周遭很安靜,安靜到風吹過樹葉沙沙聲都格外的醒目。

只聽見“叮”的一聲,溫如意背後的包袱中漏出了一只小觚,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滾了幾圈後撞到了厲其琛的腳,悠悠停了下來。

溫如意看着眼前這張俊逸非凡的臉,攜着與生俱來的風流貴氣,令人呼吸一窒,但那星寒深邃的眸中并着的銳利卻将溫如意給驚醒了,她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心頭湧起極強的危機意識和求生欲,溫如意閉上眼直接歪倒在了他胳膊上,“暈”了過去。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