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還要生孩子

想開脂粉鋪子的事, 溫如意只說過一次, 還是在莞城的時候, 那天她和慧夫人出去閑逛時買了一堆瓶瓶罐罐,他過來時問起, 自己随口說的。

那時雖是懷了讓他出錢出人力的心思, 但并沒有抱很大的希望,之後去了西橋鎮那些天裏,溫如意就将這計劃放在了将來離開王府之後, 畢竟她是個妾室,不能随意出入王府。

可如今他這番話, 就如那聖旨中所宣的一樣,往她頭頂砸下來, 前者是懵逼, 後者卻是欣喜。

她可以自由定北王府!

厲其琛的眼底,她很努力的在克制激動,可對她而言實在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再努力克制,那欣喜還是洋溢在了臉上, 她擡起頭看他, 怕自己做夢呢, 眼神閃閃發着光,不确信道:“真的?”

厲其琛執起書卷,遮了半邊臉,嘴角微揚, 聲音還是沉沉的:“側妃可以自行出入王府,聖旨賞賜的宮牌,你還可以入宮求見。”

溫如意微怔了怔,正欲開口,外面傳來了雲陽的禀報,範大人求見。

下了朝就過來,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溫如意的謝恩告一段落,福身後離開屋子,在屋外的臺階下見到了範延皓。

套着衣服的手臂看起來很粗大,像是裏面裹了厚厚的紗布夾了板,用布條繞過脖子将手臂吊了起來,整個人比從莞城離開時瘦了些,溫如意能想象到那幾日快馬加鞭回京都城,途中又遭偷襲,這幾日應該還忙着查王爺遇刺一事,沒有停歇下來過。

不過他還是那副嬉笑的神情,看到溫如意後笑眯眯打招呼:“如今該稱您為側妃娘娘了。”

溫如意也習慣他說法的方式,當初爬牆那一回,遇到的就是他,于是關切:“範大人的傷可好些了?”

“小傷。”範延皓不甚在意,見溫如意看的是自己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家中長輩擔心,其實不嚴重。”

“那就好,王爺正等着,您請進。”溫如意側身讓開,範延皓點了點頭,走上臺階後三兩步進了屋,溫如意望着禁閉的門,不知為,有種莫名的情緒。

一刻鐘後,小庭院內,溫如意趴在桌上,面前是擺在繡囊內的宮牌,而厲其琛說過的話,不斷在她腦海裏回響。

這小半年裏一直致力于離開這裏的溫如意,頭一次産生了遲疑,原本穿越到這兒,她的眼前至始至終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離開這兒,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現在,突如其來的這道聖旨讓她至今為止還都有些蒙圈,厲其琛對她有新鮮感是一回事,可他不蠢啊,反之還聰明的很,綜她這些日子來的觀察,他看似行事乖張,卻有着一定章法,他不會圖新鮮圖有趣到這份上,将功勞都歸結到她頭上,讓她做側妃,畢竟側妃和妾室雖說都在正王妃之下,但差別還是很大的,還有品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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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比,假若他是儲君的話,側妃的身份将來是直接能晉升為妃乃至貴妃的品級,他這麽做又是為何呢。

溫如意的心中是有一杆秤的,她從來都認定那樣一個真理,得到的東西越多,付出的也會越多,換言之,別人給你的越多,他肯定也想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麽。

厲其琛賞搖錢樹也好,讓她打理莞城的宅子也罷,看得出都是興致使然,可封側妃就不一樣了,聖旨下了之後他還準備了別的賞賜,就是自己提過一回的脂粉鋪。

臨時起意送的東西,和預先準備好,前者随性,後者多少用了些心思,溫如意怕的就是這心思背後的用意。

豆蔻走了進來,見她趴了許久了,一直呆呆看着桌上的繡囊,笑着将手中的托盤放下:“娘娘,您不高興麽。”

溫如意伸手緩緩滑着面前的杯子邊沿,半響:“豆蔻,你說為什麽要封我做側妃呢。”

“王爺是喜歡您啊,雖說奴婢之前沒有侍奉過別的夫人,但在王府裏呆了這麽多年,娘娘您是最得王爺喜歡的,再者舒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好,由您來幫襯不也挺好。”

溫如意一怔:“說起來,我可從未見過這位舒娘娘。”聽陳小婉提起過,聽吳側妃提起過,豆蔻也偶爾會說,但從沒見過真人,出去參加宴會也好,送別王爺也好,這就是個活在別人話中的人。

“舒娘娘進府很早,比吳娘娘還早,但因她身體不好的緣故,久居景清院,幾乎不出門,府中大小宴會都不會參加,宮宴也甚少去,廚房內還有專門的老媽子為她煎藥。”

身體不好,一直要這麽養着:“王爺當初為何帶她進府?”

“舒娘娘是四年前王爺從建州帶回來的,說是個清伶。”豆蔻不由低聲了幾分,“奴婢聽廚房裏的老媽子說,舒娘娘其實是罪臣之後,抄家後被發配到了建州做清ji,原來也不姓舒的,也有說她就是個琴藝出衆的清伶。”

封一個清伶做側妃,厲其琛是有夠喜歡她的,各項禮儀都給省了,養在景清院內,這架勢,可不輸她。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之後,溫如意心裏無端松了一口氣,厲其琛能夠封一個煙花女子做側妃,這已經夠出格的了,那他封她一個清白人家出身的做側妃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了,他賞給那舒娘娘的東西肯定也不少,那這脂粉鋪子肯定算不得什麽。

想到這兒,溫如意從琢園離開後,心裏頭堵着的那一塊,突然通暢,拿起豆蔻剛斟好茶的杯子。

豆蔻是眼見着自家夫人精神一下好了起來,笑着補充了句:“娘娘,往後待王妃進門,您若能為王爺生下一兒半女,往後的日子就更順當了。”

話音剛落豆蔻就聽到了自家娘娘的咳嗽聲,一轉頭,溫如意被一口茶給嗆的,扶着桌子咳的滿臉通紅。

“娘娘!”豆蔻忙給她撫背,拿了帕子擦去落在衣服上的水跡。

溫如意抓了她的手,嗆咳的說不出話來,喉嚨裏熱辣辣的,她真是被那自由出入王府的驚喜給沖昏了頭,險些把這件事給忘了,封了側妃有了品級就和陳小婉她們不一樣了啊,即便是王爺今後娶了正妃,她也不會被遣散。

“娘娘。”豆蔻見她臉色不太對,撫了幾下背後又遞了水,溫如意剛要去接,門口那兒傳來了蘇嬷嬷的聲音,叫人擡來了太後娘娘的賞賜。

溫如意擺手讓豆蔻去迎,起身看着一個個擡進來的箱子,接過蘇嬷嬷遞上來的禮單後,眼眸微張,咳嗽聲都止住了,心中即刻展開了一場拉鋸。

禮單上為首的賞賜——黃金五百兩

……

蘇嬷嬷她們并沒有給溫如意很多時間去想,禮單和賞賜送過來之後,不多時,蘇嬷嬷又帶人擡了一些新的家具物什過來,将原來屋子裏的一些都替換了去。

傍晚時,蘇嬷嬷領了十來個丫鬟前來,要溫如意再挑四個丫鬟下來侍奉,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側妃身邊得多一些人侍奉,待到天色暗下來時,小庭院內一下熱鬧了許多。

添了兩個內侍的丫鬟,兩個粗使丫頭,又添了個老媽子,小庭院內原本空着的幾間屋子都給收拾了幹淨,安頓下來後,那老媽子領着兩個粗使丫頭,将小庭院後頭荒廢了許久的小廚房給收拾了一遍,天黑時過來禀報,說是明日再找林管事派人來重新砌過,往後想吃點什麽,就能在自己院裏開個小竈。

每月的份例往上添了三十兩,豆蔻和綠芽兩個人的月例也跟着漲了二錢,這一晚,已經拜倒在賞賜下的溫如意,是在算着自己的小資産中睡過去的。

第二天一早,剛吃過早食,林管事便帶了人過來砌小廚房,順帶着,問起溫如意,東巷那兒的鋪子要怎麽辦。

溫如意扭頭問豆蔻:“琢園那兒是不是有客人?”

“張大人清早過來,還留在琢園。”

溫如意想了下,對着林管事笑着問道:“林管事如今可有空?不如我們去東巷瞧瞧?”

即便是封了側妃,溫如意的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到了林管事這兒聽着卻很舒坦,他果真是沒看錯人,王爺對溫娘娘是格外的寵,這才進府多久就成了側妃,換做別人,一輩子都熬不到這位置。

雖說莞城的事是個契機,可要沒王爺點這個頭,就算是她丢了半條性命,這都不一定能封妃,所以說,到底還得看王爺的意思。

想到此,林管事笑呵呵的應下:“外頭天冷,小的先去準備,到時派人來請,娘娘再出來也不遲。”

待遇有了明顯提高的溫如意微笑着颔首:“有勞了,綠芽,去送送林管事。”

半個時辰之後,溫如意在前往東巷的馬車上。

十一月末的京都城已有了要下雪的征兆,這樣的天格外冷,街上走着的人行色匆匆,戴着厚實的帽子,脖子都縮進了衣領內,雙手插在袖中,就露了一雙眼和鼻子,呵出的氣都凝成了霧。

行了一段路後快到東巷,溫如意聞到了香味,掀開小窗看去,多了不少叫賣聲,萦繞到她鼻子下,都是因為垂涎的味道。

深知自家主子愛好的豆蔻叫了聲林管事,馬車停了下來,外面架了梯子,豆蔻替溫如意罩上氅子,戴上暖手的袖套,自己先下了馬車,再将厚厚的簾子拉開,扶溫如意下馬車。

初冬凍日天裏,華貴的馬車上走下一位衣着不凡的女子,與街上行色匆匆的人比起來,就顯得格外突兀。

加上這女子精致的樣貌,一瞬就奪了許多人的眼球,溫如意在下地時輕輕那一踩,眉頭微蹙間的神态都惹了些人嘆息,這是哪家的夫人,生的這般絕美。

溫如意朝東巷那邊看去,這記憶裏走了十幾年的巷子,對現在的溫如意來說陌生的很,林管事在前頭笑着拘了個姿勢請她過去,溫如意朝豆蔻示意了下,跟着他往前走。

後邊兒的豆蔻已經出現在路邊的那家紅豆糕攤前,搓着手笑眯眯道:“老板,要兩塊紅豆糕,剛出爐的。”

“都是剛出爐的,您看還熱氣騰騰的。”老板從溫如意那兒收回了視線,麻利的給她用油紙包了兩塊紅豆糕,遞給她笑着問道,“小心點拿,姑娘,剛剛那位是你家夫人?”

“不是夫人,是我家娘娘。”豆蔻拿出銅錢放在板子上,“整好。”

這攤附近人挺多,聽她說娘娘,不免好奇:“誰家的娘娘啊。”就帶這麽幾個仆人。

豆蔻朝他們看去,笑意一收,輕哼:“我家娘娘是定北王府的!”說罷,豆蔻轉過身追去。

可這紅豆糕攤炸鍋了,因為有人認出來,這丫鬟口裏的娘娘,是溫家那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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