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王爺萌萌的

屋內寂靜的, 溫如意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胸腔內傳遞上來的呼吸聲, 牆角捂着的暖盆中似有輕微的響動, 但更凸顯帷帳這兒的寂靜,靜到溫如意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溫如意那三十來年的生涯中經歷過很多尴尬的事情, 年輕時初潮來臨不知所措, 初戀表白未果丢人,進入娛樂圈後尴尬的事更多了,見投資方時被中途截胡與搶角的女演員正對上, 參加活動時與人撞衫,還有過紅地毯上被人踩裙子, 隐形胸衣險些要掉的經歷。

可這些加起來,都沒有此時溫如意這滿腔的尴尬來的強烈。

這就像是溫如意耍流氓未果, 被人直接給逮住了的感覺, 明明事實不是如此,畫面感卻是。

厲其琛一直在看她。

清透的眼神裏,參了些迷惘,大抵是人高燒時所産生的混沌感,使的他整張臉看起來, 并沒有尋常時那麽的淩厲難以親近, 反而是透了無辜。

臉如桃杏, 帶着些濕意的發絲淩亂的蓋在額頭上,貼于鬓角,看起來甚是乖巧,高挺鼻梁膝下的嘴唇微顯飽滿, 像是海棠花瓣的顏色,泛了誘人。

往下是溫如意還未來得及替他收拾齊整的衣領,下斜敞開,扣子只系了一顆,翹起來的部分遮住了衣領內的風景,引人關暇。

而中間被段下的下半身……

禽獸,真是太禽獸了!

溫如意眼角微抽,在他的注視下,緩緩伸出手,兩指捏住了被子,在這寂靜無聲中,慢慢往下拉,遮住了他的下半身。

随即,溫如意捏住上方的被子,往上拉到他的脖子下,蓋住,掖好被角。

做這一切時厲其琛都沒作聲,只是這麽看着她,溫如意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你看不見我’,在掖好被角後,左腳九十度,身子跟着轉過去,慢慢的,慢慢的準備要離開。

溫如意能夠很詳細的描述出自己的內心的感覺,轉過身後往一旁屏風後走去時,懸着的心緩緩往下放。

也許他意識不清呢,燒糊塗了睜着眼睛,其實根本沒醒。

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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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意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就在她邁下腳踏時,身後床榻上傳來了嘶啞的聲音:“去哪裏。”

雙腿一僵,像是成了水泥柱子,沉的邁不動了,溫如意轉過身,臉上的笑意尴尬而不失禮貌:“王爺您醒了?”

厲其琛眼底微動,看着她不做聲。

溫如意依舊是笑的很自然:“您一定餓了吧,我這就去讓蘇嬷嬷将吃食送進來。”

話說完找了借口,溫如意趕緊往門口走去,明明是叫一聲外面就能有應答,為了暫時躲開他的視線,就這點時間也夠她喘口氣。

很快蘇嬷嬷就将備好的吃食送進來了,是經由太醫吩咐,廚房內另外熬制的清湯面,泛着香氣,還參了淡淡的藥味,是以給他補元氣所用。

一刻鐘後,坐在床邊的溫如意,再度覺得不自在。

換做平日裏,厲其琛看人時,平靜中都會透些威嚴,他非善類,手上又沾過血,怎麽都不會叫人覺得他很好相處。

可如今,也是這平靜的神情,因為病了的緣故,燒沒退下去,人似乎還有些遲緩勁,喝湯時眉頭微皺的模樣,溫如意竟解讀出了撒嬌的感覺。

這怎麽可能呢,一定是她看錯了。

好不容易喂他吃下半碗面,期間溫如意經歷了什麽樣的情緒變化也就她自己知道,在他擡手拒絕後,溫如意拿起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正将碗擱到桌上,耳畔傳來了他漫不經心的聲音:“你要做什麽。”

“妾身将碗放好,王爺您可是有哪裏不舒服?”打死不承認的溫如意,權當是沒聽懂他的話,笑眯眯的望着,眼神也是很無辜。

厲其琛看了她一會兒,臉頰還因燒勢未褪泛着紅:“你聽得懂。”

溫如意捏着帕子的手抖了下,這人真讨厭,非要說這麽清楚明白,叫她想演都演不下去。

“太醫開的藥,雖燒沒有褪下午,王爺卻是出了不少汗,妾身想替您換一身衣裳。”溫如意收了下手,說的特別誠懇,“若是被褥內濕漉漉的,王爺睡着也不舒服。”

厲其琛當然知道她為何替他換衣,避重就輕的,她素來如此。

若是別人,怕是逃不過蓄意勾引,她卻不一定。

“王爺歇息吧,太醫說了您要好好歇着。”溫如意可不想給他繼續追問的機會,再要往下說,她推的那一記,豈不是要謀殺親夫。

抽了靠枕,扶厲其琛躺下,如今腰腹還不能使勁的他,起身躺下都得別人在背後使力,替他蓋好被子後,溫如意看他似是撐不住睡過去的模樣,心中微嘆。

這也就是他現在有些燒糊塗了,正常情況下,哪會這麽容易蒙混過去。

溫如意看了他一會兒,拿起布巾準備起身再去絞一遍來給他敷額頭降溫,才起身走下兩步,身後便傳來了他的聲音:“要去哪裏。”

溫如意轉過頭,他并沒有睜開眼,和剛剛睡下時一樣,就好像那句話是錯覺一般,是溫如意幻聽的。

片刻,溫如意答:“妾身去絞布巾。”

溫如意站在那兒等了好一會兒,走去盆子那兒時,厲其琛沒有再說話。

……

厲其琛病下的第三天,燒退了,京都城的天越發的冷。

從昨天下午開始,厲其琛就沒在床上躺着,白天雲陽和雲束會把他擡到卧榻上休息,方便他看些文書,入夜之後才會回床榻。

溫如意替他倒了杯茶,看了眼退出去的官員,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批了,從大清早各院的夫人們前來探望,到早朝結束後有官員來定北王府求見,快至中午,進進出出的人沒停過。

雖說他都是聽得多,但一上午見這麽多人也是一件累人的事,在這官員出去後,溫如意便讓蘇嬷嬷将午時送過來,以免他再廢寝忘食的接見下去。

吃過午食後溫如意覺得屋子有些熱,窗就在卧榻前,溫如意坐在卧榻邊沿,踮起腳,想去推窗。

但卧榻太寬,溫如意趴下都不定能用到勁,正想下卧榻繞去側邊推時,靠在那兒的厲其琛擡手,将靠近溫如意這邊的這扇窗推開了。

冷風灌入,頓時激靈了許多。

厲其琛看着她這坐姿,筆尖微頓,指了下卧榻尾:“上來。”

溫如意自然不會拒絕,蹬了鞋子到卧榻上,往裏挪了挪,雙手便順理的攀到了窗框,往外看去,這是琢園內的一個小後花園。

看樣子是觀賞用的,打理的很精致,望出去正好看到個小涼亭,涼亭後邊一人半高的假山,周邊還栽了些樹木。

如今這時節裏,這花園裏瞧着還是郁郁蔥蔥的,為了增添美意,各處還擺了不少花,都是王府內暖房養出來的抱到此處,一天換一批,從不會瞧見有凋零的。

厲其琛一擡頭,就看到她饒有興致的盯着屋檐外挂着的兩只鳥籠。

之前帶她出行時她也不怕冷,靠着小窗能看一路的風景,如今外面冷風撲面襲進來,凍的她鼻頭都有些紅了,她依舊不自知。

厲其琛垂眸看手中的文書,不多時,耳畔傳來了她略顯驚喜的聲音:“下雪了!”

餘光處看到她興奮的神情,一會兒回頭看他,一會兒看窗外,望着從天空中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雪,掩蓋不住臉上驚嘆的聲音。

厲其琛嘴角微勾,每年的這個時候,京都城都會下雪,沒有例外,這就像家常便飯,城中的百姓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而在京都城中出生長大的她,看了十七年的雪,怎麽還會是這樣的反應。

看來她并非這兒的人,至少是掖州以南。

厲其琛的分析是沒有錯的,溫如意就是個南方人,她在南方一個水鄉小鎮出生,入冬別說是下雪,就是零下的溫度都不曾有過,前二十年她都沒有見過真正意義上的雪,直到她接拍了一部戲,要去北方采景,才有幸見到了大雪。

那時溫如意就特別的興奮。

後來工作越來越忙,溫如意還是會抽出點時間,去北方看雪景,住上幾日。

如今穿越到這兒看到外面下雪了,溫如意就有了種相見老友的感覺。

厲其琛再擡頭時,外面的雪勢大了許多,溫如意的臉凍的紅撲撲的,興致越發高漲,旁人看着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厲其琛開口:“下上五六日,就有半膝高。”

“真的麽。”溫如意一瞬就想好了該堆些什麽,眼神都跟着泛光。

“嗯。”厲其琛這時也沒多想,無非是要堆些雪人兒,侍奉的人這麽多,也不用她親自動手。

卻不想,在臘八來臨之際,大雪恰下了有四五天,這天清晨,能下床走動了的厲其琛到窗邊往外看,看到了一院子他說不出名字的——動物。

院子裏的人很多,大都是琢園內侍奉的丫鬟,讓溫如意召集起來堆雪人。

而厲其琛視線底下,那個長相奇特,身後的尾巴似閃電的東西,溫如意正在往那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尾巴上挂黃色和黑色的布條。

饒是厲其琛讀書無數,見多識廣也猜不出那是何物,長的兩只尖耳朵,身體肥碩四肢小小,倒是與鼠兔有幾分相像。

豆蔻還在屋檐下叫着娘娘,讓她趕緊上去喝口喝茶再下去,溫如意卻顯得特別忙碌,做完這個還不忘去一旁指點一下,那個依舊是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圓圓的腦袋上,溫如意正大力的将一根紅蘿蔔塞進去。

但因為塞的太用力了,紅蘿蔔的一端直接從腦袋後邊冒出去了,她又趕緊補救,往回拉了些,将口捂攏,還用力捏了捏固定。

厲其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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