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秦頌雅暗覺

沒有了長歡在，秦頌雅是不會和李懷玉有半點交流的。秦頌雅趴在桌面上無聊的撥弄着茶杯，李懷玉微微偏頭看着正和趙文途說話的謝長歡，眼神柔和，微含笑意。李懷玉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謝長歡的眼神有怎樣的變化。

秦頌雅不經意間看到了李懷玉的這個眼神，有些摸不着頭腦。看了一眼如此讓他別扭的李懷玉再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他看的是，長歡。秦頌雅突然直起身子，認真的看着李懷玉，只見他未察覺似的依舊沉浸在他的眼界裏。

秦頌雅蹙起眉頭，咬着牙關。他怎麽發現這個李懷玉怎麽不對勁啊，那個看着他陰恻恻的傳說中陰險狡詐的李懷玉怎麽能對着他兄弟出現這個神色，腦子有病吧。啧！這個眼神……怎麽像他府裏姨娘看他爹的眼神啊。趙文途被他自己的突發奇想惡心到了，連連搖頭，怎麽可能呢，不不不，怎麽能這麽比喻呢，自己是想多了吧。可……趙文途又認認真真的觀察了下李懷玉，這眼神……趙文途看的仔細專注，李懷玉突然扭過頭盯向趙文途。趙文途被逮了個正着，被李懷玉這麽一看，尴尬的咧開着笑笑，然後緩緩低下頭。

可吓死我了，還說他眼神柔和，就這對要殺死人的視線還柔和，真是自己腦子糊弄了。

看着趙文途緩和了表情，長歡也松了口氣。

“可算是有笑臉了。”

趙文途感念長歡的殊待，可一直和自己說話算什麽事，他朋友都在呢。

“謝謝你，長歡，不用管我了，去和他們說話吧。”

長歡點頭，然後讓荻苼去庫房裏把那些收集來的前人孤本拿過來。

“那我讓荻苼去給你找書來，你自己坐這看看。”

“好。”

長歡回到桌邊，發現那兩人各占據一邊沒有任何交流。

“怎麽了？都不說話。”

“沒有什麽好說的。”秦頌雅捂着臉發出嗡嗡的聲音。長歡還不明所以呢，外面無愁就來回禀了。

“公子，延家、易家幾位公子小姐來了。”

“好。”長歡點頭答應了一聲，秦頌雅擡起頭來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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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帶着謝家軍回來的延将軍和易将軍”

“嗯，你們等我，我去把人帶進來。”

長歡出去只看見了易家兩兄弟和延褚在，那兩姐妹應該是被帶去郡主那裏了。

“大哥、二哥、小褚。”

長歡帶着三兄弟回靜榭軒，遠遠的就看見裏面人影攢動，易律之詢問着。

“有朋友在啊？”

“是啊。”

長歡先對着李懷玉介紹，“我給你們介紹。這是大晉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一代俊傑，當朝丞相李懷玉李大人。”長歡介紹起李懷玉與有榮焉，仿佛說的是他自己一般喜笑顏開，李懷玉知道長歡想裏咋想的，也就就由着他了。說完然後又接着說。“這是秦侯府小侯爺秦頌雅、他是趙文途。”長歡想了想，趙文途介紹的太簡潔了趕緊又說了句“我入故裏來的第一個朋友，是個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

趙文途自知自己身份不如他們，在這裏本來就不自在，可長歡的維護讓他淚目。

“這是易律之還有易行之，易将軍的雙胞胎兒子，怎麽樣，是不是長得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啊！他是小褚，延将軍的幼子。”長歡扶着延褚的肩膀說着。

幾人互相見禮後，長歡邀請他們坐下，易行之仿佛格外崇拜李懷玉，看着他的眼裏放着光，盯着眼都不眨，看得李懷玉忒不自在，連連喝了好幾盞茶。

秦頌雅見人都坐在客廳裏，把長歡拉到一邊去說話。

“那小子的姐姐延家小姐是不是一開始和你二哥說了親的那個麽，結果後來就變成了長孫家的小姐，這咋回事啊。”

秦頌雅就是個愛打聽的，什麽小道消息都會聽來，連這沒影的事他居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知道的。”

秦頌雅一副你居然有好消息都不給我分享的表情，拉着長歡兩人咬耳朵說悄悄話。“何止是我知道，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了，不過外面傳言傳得忒狠，說是……說是你家二哥和長孫小姐早就私定終身了，本來攝政王看好延姑娘，卻因為長孫小姐以死相逼才換了人。”

長歡聽完心中一凜，“你從哪聽的，外面已經傳成這樣了”長歡皺眉，其中的門道他也不是很清楚，也只知道攝政王的确有意延宋兩家聯姻，可是延若玉不同意，他二哥也無心，至于後來為什麽換了人，他也不知道。

“嘿，你去茶樓裏坐一天，說書先生都在把這事當故事說着了，哪裏都是這麽傳的，所以我才來問問你，是不是這麽回事啊。”古人有一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不就是嘛。

“少打聽吧你，這事可能有點麻煩了。”按說不應該傳得這麽快的，而且還頭頭是道的，也不知道是被人有心放出的流言還是真有瞞不住的事情。也不知道傳進長孫府和宋府沒有，會不會影響了他們的清譽。

午時到了飯點，大家一起去前廳吃飯，擺了兩桌席面，中間隔了一展屏風，郡主帶着女眷一桌，長歡他們一桌。

長歡正坐着吃着，就聽見屏風後的秦頌致喊他的聲音。他一扭頭，就看見秦頌致居然趴在屏風上，露出腦袋，舉着酒杯要敬他一杯。長歡也是被秦頌致這做法給氣笑了，趕緊的和她喝了，後面就有易允貞把她拉回去了。為了男女之防特意給立的屏風，秦頌致居然還能不顧姑娘家的矜持那樣抛頭露面。後來屏風那邊傳出聲音，聽着那語氣都知道郡主在說道她。

下午了，不多時就要天黑了，易家延家人都要回去了，送他們出去的時候，長歡看見了上馬車的延若玉，一身玫紅色的綢衣，和易允貞站一起就跟一對姐妹花一樣。只是看着她面色不大好，憔悴憂愁的樣子。

目送着他們離開，長歡一轉身差點把秦頌雅給踩了，這人神出鬼沒的站他後面。

“你不走”長歡想着其他人都走了，秦頌雅應該也要回府了吧，就随口問了句。結果秦頌雅一聽，當即炸毛了，怒瞪着長歡指責他，還提及了李懷玉。

“好你個謝長歡啊，你居然就讓我走！李懷玉都還在呢，你讓我走！謝長歡你個無情無義的家夥，居然攆我走！”

長歡無奈的抹了把臉上被他噴出來的口水，“不是，我就是問問你，別激動。”

“哼！”秦頌雅抱着手臂不高興的睥睨着着長歡。秦頌雅就是那個性子，別人給他一個杆子就順着往上爬。長歡也不伺候了。

“不走還不進去當門神啊。”

謝長歡繞過他進去了，秦頌雅看他果真不理自己了連忙跟上去。

“啧，謝長歡，你膽肥了啊，這麽嚣張。”

後面做什麽秦頌雅都跟着長歡，就是不走。眼看着要天黑了，李懷玉拉過長歡瞟了一眼窗邊侍弄着牡丹的秦頌雅。

“他不走”

“做什麽讓他走。”他剛就說了這麽一句秦頌雅到現在都和他怄氣呢，真是惹不起。

“我帶你出去看你的生辰禮。”

“你不是送了嗎還有什麽”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李懷玉神秘着說道。

長歡看了一眼秦頌雅，想着該怎麽把這小子弄走呢。而那邊的秦頌雅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卻是偷偷豎起耳朵了聽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要不，你先走，他應該就會走了。”長歡提議。

“嗯。”李懷玉點頭，然後故意擡高嗓門說話。“長歡，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見。”

長歡瞥了一眼秦頌雅，他果然轉頭看向他們了。“好，我送你。”

李懷玉婉拒，然後自己出去了。“不用了，你留着陪秦公子吧。”

秦頌雅走過來，看着門口不确定的問長歡。“真走了”

長歡回答。“當然是真走了，他不比我們，忙的事多着呢。”長歡就看着秦頌雅，既然李懷玉都走了，他還能待到什麽時候。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秦頌雅就說要離開的話了。

“那行吧，我也回去了，咱們有空就出來約了喝酒啊。”

“好。”

長歡微笑着目送着秦頌雅離開，當看不見人了，心裏歡呼了一聲。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尋思着秦頌雅差不多已經離開郡主府了然後才迫不及待的跑出府，臨出門了燕谟又跟了上來。

“我和朋友一起去玩，你就別跟着了。”

燕谟不放心，要跟着他。“那怎麽行公子，還是屬下跟着安全些。”長歡可不會把他帶着一起去，他要和李懷玉去玩的，要是被郡主知道了又會免不了一頓說教的。

長歡揮揮手就一個人跳下了石階。

“不用了你回吧。”

長歡在門口四周探看都沒有見到李懷玉還以為他沒在呢一輛馬車就駛了過來。

“長歡，上來。”李懷玉拉開簾子。長歡一見是他緊接着蹬上車。

上了車，長歡一看見李懷玉就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不過是一起出去玩玩而已，怎麽搞得像奸細接頭一樣。

李懷玉也是盛了笑意，“好玩嗎？”

“好玩。”

“那走吧。”

他們走後，秦頌雅從郡主府門外的石獅子後面走出來，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秦頌雅面帶愠怒，一拳頭捶在石獅子上。

“好你個謝長歡，跟我玩心眼。”

下了馬車，兩人并肩而行走在白虎街上。

“還有七天就是除夕了。”

“嗯。”長歡點頭，扭頭好奇的問李懷玉。

“你們這裏除夕怎麽過”

李懷玉拉着他走進了朱雀街主道。“來看看就知道了。”

夜色漸暗，五顏六色的燈籠被點亮，高高挂起，人流攢動的街道上，各種雜耍吸引着看客，百姓團團圍住觀看，高聲喝彩，很有吸引力，凡是路過的百姓的都要駐足觀望一下。

“呀！”長歡看見一個幼童手裏拿着什麽，呲呲的燒着，閃閃發光，他卻絲毫不害怕的握在手心裏晃着玩，咯咯的笑聲很感染人。長歡還看着他手裏的東西好奇着呢李懷玉突然拉住他的手往前跑。

“走了，馬上要開始了。”

“什麽要開始了”長歡被迫一起跑，問李懷玉李懷玉卻不回答。

兩人站在河邊，這裏沒有什麽人，長歡巡視着四周，什麽也沒有，不知道來這裏幹什麽。遠離了五彩斑斓、燈火通明的街道，這裏卻是燈火闌珊，連李懷玉的臉都看不清。長歡正疑惑着，李懷玉握着他的手突然一緊，長歡扭頭看向他，耳邊突然響起巨大的響聲。

“嘭！”長歡尋聲擡頭看着河對面的天空，那裏出現了轉瞬即逝的五彩斑斓的閃光，熠熠生輝閃爍明麗，就那一瞬間，照亮了河堤。緊接着，響聲接連而起，天空中的花火連綿不斷。

“我知道！這是信號彈！”軍中常見此物，用于确定位置。

李懷玉略帶磁性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不是，這叫煙花。”

“煙花”長歡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名字，菊花、梅花都是花，這種居然也能被叫做是花。他扭頭看着李懷玉被光亮照亮的面容，棱角分明、五官端正，暖色的光先得他眉眼更加柔和，眼裏閃閃發亮。

“對，用于過節年慶等重大節日，要經過官府批準才能放的。”

“那為什麽今天能放今天也不過節啊。”長歡還沒反應過來，看着煙花繼續問。

“呵呵。”李懷玉笑而不語，長歡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瞬間了悟了。

“真是你啊，以權謀私了啊，李大人。”長歡看着李懷玉笑而不語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他弄的，也就他能弄到了，堂堂一國丞相，這點權利還是有的。長歡內心湧起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反正有什麽東西充滿了心中，暖暖的很喜歡。和李懷玉在一起，總會出現這種感覺，他很喜歡，也更想和他在一起。

李懷玉還握着他的手，這種感覺很清晰，李懷玉溫熱的手心浸透了他的皮膚，他卻不想松開。要是以前他早掙開了，可現在他只想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到天長地久。

“不過真心感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也，麻煩你了，有心了。”

“喜歡就好。”

煙花的響起，着實吓了一跳在後面躲着偷看李懷玉謝長歡的秦頌雅。秦頌雅聽見聲音擡頭看着天空中的煙花，卻并沒有被這種美麗而驚豔的東西給捕獲，心裏卻愈加深沉不安。

這李懷玉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帶長歡來看這種東西，僅僅只是為了給他驚喜嗎，他不信。李懷玉這個人，比老狐貍還狡詐，要不然怎麽會年紀輕輕的就爬到了丞相的位置上。要說坊間傳言的确是誇張了些，可無風不起浪，如果他真的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就屬他輿論衆多，而且還都是不好聽的。那些真正的沒有被編排的官員也不是沒有，他們才是真正的清官善人，何至于就他一人被冤枉。還有他今日對長歡毫不掩飾的鐘愛，讓他惶恐，他不明白李懷玉為什麽會露出那種神色。他真的很想沖出去把對此一無所知的長歡給帶回來然後告誡他，離那個李懷玉遠點，可是他不能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