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見 男女主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看着床上面色慘白的外甥,左丞錢仲謀皺着眉頭:“怎麽搞成這樣……”
一旁的平安低頭不敢回話。
吳凡欽當日落水以後,被平安馱着游到了岸邊,因是個旱鴨子,一時肺裏進了水,受了驚吓,當日夜裏又下了雨,便發起燒來,一直昏迷着。他本來是等着舅父到臨河縣彙合,約好同路返京,竟因為這樣不光彩的事情,讓左丞大人在此白白耽誤了兩天時間。
這兩天,錢仲謀派出了親信侍衛去找給吳凡欽下套的那三個人,平安自然也去了,昨日找到了他們丢棄在河邊的那條畫舫,人自然早就不見了蹤跡。
“查了二日,一無所獲。”平安跪在地上,“是小的護主不利,請大人責罰!”
錢仲謀擺擺手,把平安扶了起來。平安是當年他親自推薦給吳家的,知他身手敏捷,辦事牢靠,此番若沒有平安,吳凡欽這條小命都未必保得住。但是他眼下心裏有些問題,把平安叫一旁,細細地問。
“那是個什麽樣的煙花女子,值這麽多錢?”錢仲謀疑惑的是,吳凡欽雖然是個纨绔子,但到底是富貴人家吃過見過,年紀不大屋裏也有幾房姬妾,怎麽會為了小小臨河一個船戶女兒,掏出三百兩紋銀。這不是小數目,就算在京城這兩年大熱的那個什麽厚山,也足夠贖買個懂詩書會彈唱的美人了。
因錢仲謀對自己有一份知遇之恩,平安想了想,便道出了實情:“那個女子長什麽樣子,屬下看的并不真切,只不過聽少爺提了一句,那女子……眉心有一朵紅色胎記,想來有幾分神似……大小姐。”
平安低着頭去瞥左相,生怕自己的這個“實情”,惹得左相大人尴尬。
錢仲謀卻并沒有什麽難堪之色,只微微颔首:“原來如此。”
其實,吳凡欽只比錢仲謀的獨女錢淑媛大四歲,今年年方十八,是吳家的嫡次子。早年間,錢仲謀中了榜眼,在京中做官。吳凡欽和錢淑媛小時候是一同長大的,頗有幾分青梅竹馬的經歷。後來見錢仲謀官運亨通,吳家也有過訂娃娃親的意思,但吳凡欽一身壞習氣,書也讀得草草,錢仲謀看不上他,就委婉回絕了吳家的心意。
但是,吳凡欽對錢淑媛的暗戀,卻是兩家公開的秘密,近年來也常常以表兄之名,寄送稀罕的綢布或者首飾到杭南。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錢仲謀并沒有放在心上,何況自去年起,錢淑媛屬意的那位不可說的大人物,已經把她秘密接走了,所以也根本不怕什麽表哥暗送秋波。
說到眉心的胎記,錢仲謀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世界上有這麽巧的事情,居然讓吳凡欽在小小臨河縣,又找到了一個長着花钿胎記的女子,一個女兒的“替代品”。他有種預感,這事不會到此結束。
“你從我這裏挑幾個人,留在臨河繼續查,一定要找到這夥賊人,特別是那個和大小姐一樣,長着花钿胎記的女子。”錢仲謀吩咐平安。
“是!”
錢仲謀随後又召見了臨河縣丞,把吳凡欽直接安排住到縣丞家裏,仔細調養照顧,待身體無恙,再返回京城。臨河縣丞不過七品芝麻官,見到翻手為雲的左相大人,腿都軟了,舔着臉連連唱諾,發誓把表少爺照顧得妥妥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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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終于到了京城,小院兒又被關到了籠子裏,甲板上的男人給籠子罩上了黑布,換乘馬車,一路颠簸終于到達了厚山園林。
孫嬷嬷聽說辛黛不在園中,傍晚回來,但已經留言要專門面會小院兒,并吩咐孫嬷嬷帶她先去雪香雲蔚入住,沐浴打扮。雪香雲蔚緊挨着紫雲的紫竹院,是後院的一處極精美的院落,由是足見辛黛對小院兒的期待,孫嬷嬷馬不停蹄地安排人給小院兒備水,準備衣服妝奁。
“你運氣可真好,辛黛姑姑看來要栽培你呢。”孫嬷嬷的臉上已經浮現出谄媚之色。小院兒不動聲色,乖巧溫順地聽從安排。
孫嬷嬷在前頭走,小院兒在後面小心翼翼觀察着,腦子裏記着走過的每條道路,尋找院護守備松弛的地方,但是她發現這裏十步一崗,四處布滿了身強體健的院護和家丁,守備森嚴。
小院兒不由得悄悄嘆了口氣,金婆婆真是把她賣到了一個很難逃走的地方。
到了雪香雲蔚,小院兒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曾經她以為自己見識過南方頂級的秦樓楚館,覺得天下溫柔富貴鄉不過如此,原來天外有天,到底是京城,孫嬷嬷的一路吹噓,似乎也不算過分。
兩個丫鬟出來,把她帶到了盥室裏,落地十二扇的紫檀錦繡屏風上繡着四美圖,風姿綽約。繞過屏風,漢白玉的浴池嵌入地下,熱水上灑滿香花。博山爐裏熏着千年沉香,衣架旁的矮幾上,擺放着銅鏡和香膏,還有一枚兔毫茶盞,茶刷和茶粉放在一側,是一會兒沐洗之後為了她口渴準備的飲品。
确實,厚山茶敘的一切都對标着京中權貴的奢華享受,比孫嬷嬷所說的更誇張。
可是窯子,到底還是窯子,就算給蒼蠅老鼠披上龍袍,也幹淨高貴不起來。這些無度的享受,都不是給她準備的,她只是這些無度的奢華的一部分,與一道美味珍馐或者一杯好茶一樣,是供給權貴們使用的。
她有點想哭,身邊的丫鬟警惕着,她們見過許多剛被賣到這裏來的女子尋死,小院兒被強行脫了衣服,像沒有靈魂的貨物一樣被兩個丫鬟架着,摁到水池裏,洗去了一路上的仆仆風塵,也真正的落入了風塵之中。
看着這奢華到荒唐的盥室,小院兒竟然懷念起這兩年和金氏母子江湖漂泊的那份自由。
丫鬟拿着幹淨的心衣和中衣,搭配了一條水紅色雲錦滿繡的褙子,娥眉淡掃,绛唇輕點,一張絕美的面容浮現在銅鏡裏。孫嬷嬷看呆了:“船上昏暗,已經覺得姑娘美貌,這稍微收拾一下,原來是傾國傾城!”
小院兒淡淡笑笑,很随意地将金三送給她的那枚帶機關的簪子輕輕插到雲鬓之間。
“待會兒辛黛姑姑大抵要送姑娘頭面首飾,還要這粗蠢的簪子做什麽?”孫嬷嬷問小院兒。
“哦,這是我娘家哥哥送的,既然要下海了,就留着做個念想吧。”小院一片真誠的樣子。
見她雲淡風輕的說“下海”,孫嬷嬷滿臉橫肉的臉上還浮現了一絲惋惜,便點點頭:“姑娘是明白人。辛黛姑姑手眼通天,沒有收拾不了的人,你剛剛來能這麽想得開,倒是免遭一番苦頭。”
其實小院兒說的也算心裏話。發簪裏有暗器,但她一根毒針,又能幹掉幾個家丁逃走呢?小院兒有些心塞。
小院兒梳洗得差不多了,孫嬷嬷便到院裏盯着人,往雪香雲蔚搬家具,家丁和丫鬟們打情罵俏,開着十分放得開的玩笑,一時間吵吵嚷嚷。
孫嬷嬷在門口蹙眉,大吼一聲:“閉上你們的嘴,老實幹活!”院子裏遂又安靜下來。
孫嬷嬷的一聲吼,卻驚到了路過雪香雲蔚門口的兩位貴公子,孫嬷嬷見其中一個是湛王殿下,忙行跪拜之禮,低聲說:“殿下金安!民婦魯莽,驚擾了殿下。”
“這是有人要搬家嗎?”鄭瀾問。
“回殿下,是……是有新人。”因辛黛還沒有見過小院兒,孫嬷嬷不知道深淺,回答起來也支支吾吾的。
站在鄭瀾身邊的秦志城則笑道:“子流,你又要打什麽主意?是不是京城的花魁,你一個也不想放過啊?”
鄭瀾幾分嫌厭地掃他一眼,懶得理會。
“子流”是湛王的小字,敢這麽稱呼他的人,不僅身份尊貴,和湛王的關系必定也不一般。孫嬷嬷眼波流轉,遞給旁邊一個院護眼神,示意他去請紫雲過來迎殿下,院子裏忙碌着的丫鬟和男丁也都識趣退下。
此時,月門後的小院兒梳洗妥當,款款走了出來。
“孫嬷嬷,我準備好了。”小院兒的眼神是黯淡而哀愁的,她想大概是逃不出這火坑了,一路上支撐着她逃走的信念,所剩無幾。
悲傷的神色與這裏處處紅粉追歡的氣氛格格不入,小院兒的愁容,外人看着卻是西施捧心一樣的嬌弱之美。她眉頭輕蹙,那朵花钿胎記妩媚動人,讓鄭瀾心頭一顫,他走過去,不顧孫嬷嬷和身邊的秦志城還在,就衆目睽睽之下用指腹輕輕揉了一下她的花钿,再看看指頭上,并沒有胭脂的顏色沾染。
“這是胎記,擦不掉的。”小院兒哀婉地看着他,并沒有一絲一毫的羞赧和膽怯。在這裏,總要被男人這樣輕薄的,又何必怕呢。
“如今,這種胎記是不是遍地都是?”鄭瀾戲谑着,其實倒像是問自己。
又是胎記。人販子、吳凡欽還有眼前的這個衣冠禽獸,全都喜歡這朵胎記。若非這朵胎記,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樣悲慘的命運?想着,一滴清淚竟然落了下來,小院兒看着鄭瀾的眼神裏,竟然有了恨意,氤氲的淚光裏騰着控訴的殺氣。
其實,她倒也不是恨眼前這個陌生人,而是恨這一路所遇非人,從小到大悲慘的經歷,以及兩年來跟着金氏母子被迫做了很多不情願的壞事,卻還是被冷血地賣掉的不甘心。
但小院兒不知道,未曾有人敢用這樣恨恨的眼神看湛王殿下。孫嬷嬷一時慌了神,她怕小院犯下大錯,得罪了湛王,自己也跟着栽跟頭。
恰好,紫雲姑娘趕了過來解圍,“您……怎麽在這裏,難道要琵琶別抱,不理紫雲了嗎?”紫雲莺莺燕燕做張做致地說着,見鄭瀾還有随行的人,掃過一眼,含着滿目春波問:“這位公子是?”
紫雲是厚山當下不容置喙的頭牌,容貌豔麗,桃花眸顧盼生姿,秦志城看得一時呆住了,聲音有些顫抖:“紫雲姑娘好,吾乃京城秦志城,知紫雲姑娘芳名,求湛王殿下引薦 。”
“原來是秦小将軍!紫雲久仰大名,今日得見将軍風采,榮幸之至!”紫雲當然知道秦志城,振遠大将軍秦響的唯一嫡子,年少有為戰功赫赫——果然能和鄭瀾攀上兄弟情的,就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鄭瀾的眼睛卻依舊盯着小院兒,仿佛紫雲和秦志城都不存在一樣。
紫雲滑過一絲失落和驚奇,鄭瀾雖然時常夜宿紫竹院,但卻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或者說,她從未見過他用這種眼神看過任何一個女子。
“你剛才說你準備好了。準備好什麽了,做院主嗎?”鄭瀾冷笑一聲,問小院兒。
“做了院主,是不是就能一把火把這裏燒了?”小院兒的語氣是冰涼的。
說出這句話,小院兒也是一驚,她乖巧慣了,這樣節烈的話,聽着不像自己說的,但看着鄭瀾衣冠楚楚的樣子和孫嬷嬷那畢恭畢敬的态度,小院兒猜想這狗男人估計是這裏的常客,與那個吳公子是一種纨绔子,只不過生得好看些。
“當了院主就要燒院子?當了皇後是不是要燒皇宮了?”鄭瀾嘲諷她一句,但心裏覺得小院兒那恨恨的樣子有趣極了,也,好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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