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稼穑孟啓禮趕緊賠禮,表……

第56章稼穑孟啓禮趕緊賠禮,表……

孟夫人見小院兒這樣快就出來, 又看到她慌張的神色,似乎也早有預料,輕輕拍着她的背, 又讓婢女給她呈上來茶水,小院兒喝了口水, 平複了一下心緒, 擡頭看着孟夫人投來關切而安慰的眼光。

孟夫人一邊接過她的茶杯, 一邊對她說:“是妾身冒昧了,這麽多年沒有見面,自然是有些倉惶, 但若王妃應允,可以經常讓玉娘來我府上,王妃過來相聚,什麽時候合适,再告知殿下不遲。”

小院兒頓了頓,還沒有從慌亂中醒過來,她咽下茶水,過了一息才對孟夫人道:“玉娘如今在何處?以後我也可派人去接她去二分園。”

孟夫人神色微微一沉,覺得若是如此, 便少了與王妃攀關系的機會,但還是又作出悅然的表情, 說:“玉娘在按察司街的玉泣琴社,方才你們匆匆見面, 沒有提到?”

小院兒沒說話, 孟夫人便自問自答道:“今日一見太匆匆,忘了問也是尋常。玉娘常來我府上,教授女眷們琴技, 王妃得了閑,也可來聽琴。”

此時,前院的侍女過來尋孟夫人,說是殿下問王妃可在花園,到了午膳時分,要到前頭用飯。

·

杭南財閥果然是錦衣玉食,小院兒和鄭瀾坐在上座,看着一桌子珍馐,其精美奢侈,竟然可以比得上皇宮。為了讨好二人的不同口味,孟啓禮還準備了杭南本幫菜和京師宮廷菜兩種口味,唯恐對湛王夫婦侍奉不周。

為圖風雅,孟啓禮還命家中豢養的樂師們,在宴飲時奏起悠揚舒緩的樂章,南音歌伎在一側悠悠長着長腔,一頓飯吃着又高雅又平和,正是孟氏想營造的氣氛,實話實說,也十分恰切鄭瀾的喜好。

只不過這祥和的氣氛,卻并沒有讓鄭瀾忽略小院兒的不同尋常。

自小院兒從花園回來,鄭瀾就發現了她情緒不對勁,眼周還紅着,似乎剛剛哭過。他心裏極為納罕,無非是逛個花園,怎麽回來就如此了。但是面上卻波瀾不驚,全然當沒有看到,還與孟府上下的幾位公子論道,言談之中不牽扯任何朝政上的事,只論風雅。

只是談到田園詩歌,鄭瀾忽然話鋒一轉,問起孟啓禮的幾個兒子們,可懂得稼穑之道。孟家雖然廣有田産,可是幾位公子都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公子哥,哪裏懂得種地的時令和節氣,于是竟然是支支吾吾,答上來的也錯漏百出。

反而是孟啓禮趕緊賠禮,表示自己教子無方,言辭懇切求湛王殿下寬宥。

鄭瀾雲淡風輕地說:“無妨的,不過我看孟卿的花園倒是極大,栽培了許多奇珍花木,雖然不失風雅,卻到底與聖上要求世家望族要家風勤儉的旨意有所背離,不如請幾位老師,在後院開墾些土地,勤力稼穑,勿致荒蕪。大鄭以農立國,世家望族不要只顧着兼并土地,卻不知道如何種田。無視稼穑艱難,怎麽能夠了解百姓疾苦?”

說這話的時候,鄭瀾彬彬有禮,孟啓禮卻能感受到道言辭之中的機鋒,他責備的是孟家子弟不懂農務,指向的卻是世家的土地兼并之風。如今幾大世家已經擁有了杭南八成土地,幾乎沒有一塊沃土不屬于世家,而相對應的則是流民遍地,稱為世家的奴婢或者苦力佃戶,富貴豪奢的杭南,是建構在一片貧民流離失所賣身為奴的基礎上的,而那些少數的擁有薄田的百姓,還要承擔所有的徭役,極為辛苦,稍有不慎也會稱為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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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鄭開國時,杭南士族門閥曾經出錢出力,因此百年來也承受了許多的聖眷,因此籍在世族,則可以免除徭役。等于杭南的一成百姓,卻要承擔十成的賦稅徭役,因此杭南一方面富可敵國,另一方面又流民遍地。

一路南下,蝠不斷給鄭瀾送來杭南的諸多訊息,無論是世族之間的姻親關系,還是財務賬目,鄭瀾早就了然于心,如今以訪客的身份和孟啓禮往來,不過是想給他一點警醒,希望杭南世家望族,能夠自上而下地維新革治,放棄土地兼并,與民為善,甚至不久将來時機合适,還要改變徭役與賦稅的制度,徹底瓦解杭南世家尾大不掉對整個國家的惡劣影響。

然而事情要循序漸進,就從讓孟家的子弟學種地開始。

孟啓禮是跪着像鄭瀾求情的,他沒有擡頭,鄭瀾言辭中也十分和煦,但是他就是覺得鄭瀾仿佛一只大貓,而自己如一只任憑他玩弄的老鼠,對方不僅要對杭南世族下刀子,此刻還有幾分虐殺的惡趣味。

鄭瀾并不着急讓孟啓禮起身。片刻之後,樂師和歌伎的音樂也停止了下來,鄭瀾任憑孟啓禮跪在桌前,悠然用玉箸夾着菜,細細品嘗,還十分心悅地對一側的小院兒說:“孟大人府上的廚子,似是比京中王府的還要更好,愛妃覺得如何?”

小院兒低着頭,思緒明明還在想着方才在花園的一幕,被鄭瀾打斷,也随意附和着:“臣妾嘗着也是不錯。”

孟夫人看着此情此景,也有些慌亂,想要開口求情,卻不知如何下手,聽聞小院兒評價菜品好吃,便趕忙上前說:“若是王妃喜歡,臣妻可做主将廚娘贈與殿下與王妃。”

鄭瀾聽聞,微微一笑,對孟夫人說:“愛妃确實偏愛杭南口味,那就有勞孟夫人了。”語罷仍然沒有讓孟啓禮起身的意思,甚至似乎沒看到這位杭南巡撫,朝廷的二品大員跪在地上已經多時了。

孟家的幾個兒孫,看着鄭瀾那悠閑從容的表情和風度,才意識到朝中所傳湛王殿下是個極為兇狠的絕色,并不是空穴來風。于是也垂着頭跟在了孟大人身後跪了下來。方才還氣氛祥和的宴飲,突然莫名其妙變成了孟氏的請罪。

然而整個孟氏的男丁都跪在鄭瀾面前請罪,他才似乎得到了一點滿足的回饋,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問:

“孟卿家打算請什麽人來給幾位公子教授稼穑之道呢?”

孟啓禮額頭上滲出來汗珠,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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