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拿到錢的第一件事,燕飛去吃了一大碗牛肉面,還讓老板多加了一份牛肉。這兩天可餓壞他了。吃到肚子都撐了,他在學校附近的一個大衆品牌的休閒運動店裏買了兩身衣服和兩雙鞋,還有襪子內褲睡衣什麽的,小一千就花出去了。五年的空白,物價比燕飛預計的高了不少。
到學校超市又買了一箱牛奶、洗發水沐浴乳和男士護膚品什麽的,燕飛這才回了宿舍。扣掉已經花掉的錢和要還回去的債,剩下的錢足夠一個月的生活費。不過燕飛不急著畫畫。錢的問題暫時解決了,第二要解決的就是他的課業。想當年鐘楓也是帝都大學的風雲人物,有著鐘楓靈魂的燕飛再怎麽想自由任性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學習成績在班裏墊底。等把課業追上來之後他才會考慮去畫畫。如果自己的成績慘不忍睹,他都能想到宿舍裏那三個小子會怎麽瞧不起他。
回到宿舍,果然沒人。周末正是揮灑青春的時候,也就只有像他這樣的“老人家”才會這麽早回來了。不過也就這周了,以後他也要成為早出晚歸的一員了。
宿舍沒人對燕飛來說反而更自在。把新買的衣服先泡上,燕飛開始每日的掃地拖地擦桌子。把宿舍地板和自己的小窩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燕飛把兩個暖壺提進衛生間,用臉盆沖了個澡。燕飛尋思著明天再去買兩個大的暖水瓶,這樣沖澡會更方便,他是絕對不會到學校的公共澡堂去洗澡的。
收拾完自己,又洗好了衣服,燕飛打開書桌上的小臺燈,看起了書。他打算把大一的專業課從頭看一遍。喝著牛奶,手上是護手霜淡淡的香味,燕飛有些恍惚。他有潔癖,所以經常要擦擦洗洗的,那三個人最喜歡給他買的就是護手霜。他不排斥保養,也從不認為保養是女人的事。以他的身份,他還必須把自己保養的嫩一點,精神一點,好看一點。看看自己現在這雙略顯粗糙的手,再看看鏡子裏那張不夠細膩的臉,燕飛怎麽也無法從這具身體上看到一點點屬於鐘楓的影子。如果硬要說什麽是鐘楓的,恐怕也就只剩下眼神了吧。可是誰又會注意到他的眼神呢。
身後就是蕭陽的桌子,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碰到蕭陽的哥哥,更不知道如果碰到了,對方用蕭陽那種陌生的眼神來看他,他會是什麽心情。燕飛揉揉心窩,不用設想了,肯定會難過死、憋屈死。又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沒死,在這具身體裏,他們會不會怪他?怪他不認他們,怪他狠心抛棄他們。想到自己不知被埋在或者被灑在哪裏的骨灰,燕飛的心鈍痛。他們肯定是恨他了,怪他了,與其這樣,不如就讓他們當他徹底死了吧。他是燕飛,是燕飛。深吸了好幾口氣,燕飛靜下心來看書。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11點半,衛文彬和焦柏舟回來了,帶著點酒氣。燕飛很友好地朝兩人說了句“回來啦”。焦柏舟不怎麽熱情地點點頭算是回應,衛文彬則是理都沒理他。對於這種小家子氣的小朋友,燕飛一笑置之。他的心理年齡26,又有過不同於普通人的生活經歷,如果說他以後的生活還可能與蕭陽交叉,那衛文彬就絕對是平行的不能再平行了。
快熄燈了。燕飛上了個廁所,洗了手,重新擦了護手霜後拿著歌單上了床,沒注意到焦柏舟和衛文彬臉上的疑惑。陽臺上挂著的剛洗過的衣服不是兩人的,更不可能是蕭陽的,那就只能是燕飛的。問題是燕飛哪來的錢買衣服?或者誰有可能送燕飛衣服?再來,燕飛的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十幾盒牛奶,還擺著男士護膚品,衛文彬在心裏冷哼,不知道這人又找到了哪個冤大頭。
12點,燈熄了。燕飛把歌單放在枕頭邊他新買的雙層塑料架子上,平躺下。從明天開始,他要開始鍛煉身體。這具身體的底子不錯,不過其他的就不行了,跟他以前更是沒法比。想到歌單上只有不到五首歌他會唱,燕飛又一次在心裏長嘆,為什麽一轉眼就五年了?
※
早上六點,燕飛醒了,這一覺他睡得很沉,但也做了許多夢。動作很輕的下床,燕飛洗了臉刷了牙提著兩個空暖壺離開了宿舍。把暖壺放在熱水房門口,燕飛一邊做擴胸運動一邊往操場走,新買的衣服還濕著,他還穿著昨天那身髒衣服。要說髒也不會,燕飛現在很愛乾淨,不過對他體內的那抹靈魂來說,在外面穿了一天的衣服都算髒衣服。
周日的早晨,操場上只有體育生的身影。燕飛在場邊坐了一會兒熱身運動,就加入了那幾個長跑的學生中間。鐘楓有一米八幾的個頭,燕飛勉強到一米七。俗話說二十三還能竄一竄,為了自己的身高,燕飛決定拼了。氣喘地跑了三圈,燕飛汗流浃背地在場邊慢走。又慢走了一圈,他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打起了軍體拳。燕飛大學以前,暑假寒假都是被丢到軍隊裏去訓練的,軍體拳什麽的完全不在話下。打完軍體拳,燕飛又做了十五個俯卧撐,六十個仰卧起坐,五個引體向上,全身的肌肉都發出抗議了他才帶著一身的汗水離開了操場。這副身體真是太弱啊。
七點多了,超市開門了,燕飛買了兩個新暖壺,最大的那種。提著四壺熱水,燕飛回了宿舍。衛文彬和焦柏舟還在睡。燕飛輕手輕腳地脫掉身上汗濕的衣服,提著兩壺水進了衛生間,沖澡。等到燕飛全部收拾完了,兩人還沒起床。他拿了錢包、鑰匙、飯盒和那本歌單走了。先去食堂吃飯,然後去圖書館。
快11點,焦柏舟和衛文彬動了。兩人昨晚和班裏的幾個同學到學校附近的酒吧玩,現在的課業還不算太繁重,兩個正值青春的男生當然要盡情的揮霍一把了。燕飛班上一共只有六名女生,其他都是男生,抛開最受歡迎的蕭陽,模樣帥氣的焦柏舟和衛文彬自然也是班裏的六位“公主”挑選的對象,兩人對此也來者不拒,不過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思。
燕飛不在,還在床上的衛文彬馬上說:“老焦,你說燕飛又找誰借錢了?”
“管他呢。”焦柏舟從上鋪踩著樓梯下來,見燕飛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就差豆腐塊了,他撇撇嘴,“他借高利貸跟我們也沒關系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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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窮成這樣了還買牛奶和護膚品。還當自己是公子哥了。”衛文彬罵罵咧咧地下床。直接走到陽臺上拿下燕飛昨天新買的衣服,他翻開牌子。
“草,還是佐丹奴的呢,有錢了麽。”
這種牌子衛文彬和焦柏舟自然是看不到眼裏的,但對“燕飛”來說那就是名牌了。準備刷牙的焦柏舟看了眼說:“給他挂回去,他買什麽都和咱們無關。”
“就你老好人,還把那麽貴的內褲送他。”衛文彬把燕飛的新衣服挂回去,一臉的不滿。
“就當我眼瞎了。”焦柏舟刷牙,明顯不想再去回憶那件事。想到昨天起床的時候看到的疊得整整齊齊的襯衣和運動褲,焦柏舟的心裏有股他也說不清的悶氣。看到的第一眼他下意識的就想扔掉,但也不知哪根筋不對,他還是收到衣櫃裏了,不過他絕對不會穿的!
宿舍裏的人怎麽想自己都與燕飛無關,他都要忙死了。先到圖書館占了個位置把書放下,他去學校門口的超市買了一個雙肩背包,一個MP3,一把适合剪頭發的剪子和梳子。他的頭發太長了,燕飛一看學校門口的那些理發店就打消了進去剪頭發的念頭,不如回宿舍自己剪,他有這個手藝。他今天的安排是白天就在圖書館泡著,晚上到圖書館頂樓的網絡教室去下載歌單上的一些歌曲抓緊時間練習,下周就要正式上班了,他的時間很緊迫。所以等到燕飛回到宿舍時,他反而是最後一個回來的。蕭陽照常的周一早上才能見到,燕飛把四個暖水瓶放下,把新買的雙肩包放到桌上,先去洗漱。
已經上床的衛文彬看到燕飛的新水壺和背包,遇到嘲諷地開口:“燕飛,有錢了麽,這兩天見你買了不少東西,你們勤工助學發工資了?”言下之意,就你勤工助學那點錢哪夠你花。
正洗臉的燕飛沒有立刻回答,等他洗好臉刷了牙端著洗腳盆出來他才回道:“新找了份工作,老板預支了一部分薪水。”
“什麽工作?”衛文彬有點咄咄逼人。
燕飛皺了皺眉頭,把腳放進熱水裏,擡頭直視衛文彬,對方臉上的嘲諷沒來得及掩飾。燕飛真的有點不喜歡這小子了,他壓著脾氣說:“給人端盤子的工作。”
被燕飛剛才的眼神刺了一下,衛文彬撇撇嘴沒再說話了,心裏卻格外惱怒,那家夥什麽時候有那麽犀利的眼神了。草,不會真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吧。
見衛文彬老實了,燕飛也不理他了。洗完臉腳刷了牙,保養了臉和手,摸摸睡衣還沒乾。他從包裏拿出新買的MP3,脫了衣褲上床。衛文彬和焦柏舟都看到他的MP3了,兩人才不相信以一個端盤子的工作能買這麽多東西。要說燕飛也從來沒有招惹過他們,但他們就是看燕飛不順眼,尤其是衛文彬,對現在的燕飛,他更不順眼了。沒錢還窮顯擺什麽!
燕飛懶得搭理兩人,他并沒有神經粗到察覺不到兩人對他的鄙視和不屑。不過這都與他無關,他忙著呢。躺下,往耳朵裏插上耳機,燕飛開始聽歌。想到他要盡快學會那麽多歌,他就頭疼。不過駐唱是他當前保證生活的最快途徑,只要他能成功地賣出一幅畫,他就不會再去唱歌了。等到一切步入正軌,他也該考慮燕飛家裏的事情了。揉揉額頭,燕飛才想起來還沒給家裏寫信呢。明天吧。打個哈欠,燕飛聽著歌閉上眼睛。
一周的緊張忙碌又開始了,對燕飛來說他現在是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了。早餐他去食堂打的稀飯和包子配一小份榨菜。回來洗了飯盆時間也不過才7點半。周一上午四節課,新衣服還沒乾,燕飛仍穿著他的舊衣服舊球鞋單肩背著包去教室。
依舊坐在最後一排,燕飛從包裏拿出書和筆袋,筆袋也是昨天新買的,還有幾只新買的筆。前燕飛在學習上的工具真的是少得可憐,燕飛還買了好幾個筆記本。沒有人在他身邊坐,燕飛樂得清淨。上午兩節信號與系統課外加兩節數字圖像處理。這兩門課是這學期新開的課程,燕飛昨天在圖書館已經把這兩門課他落下的那些內容好好學習過了,加上前燕飛留在書上的課堂筆記也足夠他鞏固,在老師開始講課之後,他已經能跟得上課程的進度。
周一的課程很滿。上午四節課,下午四節課,晚上還有兩節選修課。燕飛不打算再去食堂打工,中午一下課他先去給飯卡充了兩百塊錢。食堂裏已經人山人海了,燕飛上課的時候特地把飯盒也帶上了。打了一份米飯配小雞炖蘑菇加一份青菜,燕飛回宿舍用餐。宿舍裏三個人都在,燕飛自然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不在乎三人的冷淡,他吃了飯就走了,下午一二是專業課,他要去教室預習。
燕飛今天太忙,也沒時間去還錢,而且除了蔣田和王顯樂,他也不認識誰是誰。燕飛打算直接把錢給蔣田,讓蔣田幫他把錢還回去。
下午課程結束,又是匆匆吃了飯,打了熱水,燕飛就走了。晚上的選修課是市場營銷,燕飛對前燕飛的選課水平表示無奈。聽了一節他就逃掉了,直奔圖書館。要幾天之內把歌單上的所有他不會的歌都學會那是不可能也不現實的。燕飛挑了兩首新歌來學習,他還是決定暫時以他會唱的老歌為主打。他相信烏鴉酒吧的客人不會介意聽一段時間經典老歌。就是不知道,老黑他們會不會去酒吧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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