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盡管心裏一直在給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但柯純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忐忑不安,畢竟在這個城堡裏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他煎熬地和郎秋一起等到七點,再也坐不住,破門而出。

他想要趕緊驗證被淘汰的大家是不是都還平安!二輪的噩夢要是再發生一遍,柯純都沒有自信還能夠崩住不垮。

第一個飛奔到的地方是費正啓和簡虹的房門前。

心髒在胸口撲通撲通的,似乎要把他的胸捶出一個窟窿來。

柯純用手撫了撫胸口,咽了下口水,讓急促的呼吸平複下來。

然後他鼓起勇氣,擡手,敲門。

篤、篤、篤。

三聲清脆的敲門聲在他自己的耳中放大。

接着他豎起耳朵,然而門後面沒有給他任何的反饋。

柯純感到自己的那顆心被一只大手緊緊的揪住,血液的凝固幾乎讓他渾身僵硬。

篤、篤、篤。

他不甘心地又敲了三下門,然後把耳朵貼到了門上。

一片安靜之中,他忽然聽到了一點響動。

僅僅是那麽一點響動足以讓柯純欣喜若狂。

他拼命地開始敲門,“砰砰砰砰”,像極了過節吵鬧的鞭炮聲。

門被人猛的一拉,往裏開了。

門後面是費正啓那張沒睡醒的臉龐。

“誰啊?”

他打了個哈欠,一頭亂毛像鳥窩似的格外搶眼。

看到會動會說話的費正啓站在對面,柯純喜極而泣,可把費正啓給吓着了。

他慌張地手足無措,哄着柯純道:“怎麽了?沒事吧?怎麽一大早就哭了,誰欺負你了?”

柯純哽咽着:“你們沒事,太好了!”

費正啓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壞人都不在了,我們能有什麽事?再說你看我。”說着,他舉起手臂展露了自己雄壯的肱二頭肌,得意道,“有我在,來一個打一個。”

還是熟悉的感覺,柯純抹了把眼淚,也破涕為笑,大聲吆喝道:“走!吃早飯去!”

哪知前一秒還開朗笑着的費正啓聽到這話臉色突然陰郁起來。

他往屋裏瞄了眼,轉而回頭,面露愧色地拒絕了柯純。

柯純知道他是放心不下簡虹,于是也沒再說什麽,拍拍費正啓的肩膀,安慰了兩句,便一個人開開心心地跑下樓去。

直到到了食堂,柯純才意識到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紅玉不在了,根本沒人給他們做早飯!

他在食堂中沒看到以往幾日滿桌豐盛的餐食,倒是見到四個被淘汰的兄弟們互相抱着、熱淚盈眶。

“沒事兒,我帶了一大包餅幹還剩好多,去我房裏拿!”

一個兄弟慷慨地招呼道,其餘三人紛紛響應。

這一幕不知道為何就看得柯純怪感動的。

他默默退出食堂,沒有去驚擾他們的喜悅。

既然這兒吃不到早飯,那就回屋淘些吃的。

于是柯純走回了屋,正碰着郎秋也在泡着他的大包麥片。

看到柯純回屋,他擡頭瞄了他一眼:“沒事?”

“餓……”柯純摸着空空的肚子,肚子兄弟很配合他,“咕嚕”來了一聲。

郎秋擡了擡手中的麥片:“吃?”

柯純用力把頭一點,撲過去接了麥片。

其實郎秋剛才問的“沒事”是在問那些淘汰的學員,但看柯純現在無憂無慮泡麥片的樣子就知道,那些人肯定沒事了,于是他沒再繼續追問。

那邊柯純端着那一碗熱騰騰的麥片,趁着吹氣的間隔與郎秋聊了起來。

“你說游戲是不是中止了?”

一來本應該對被淘汰選手進行的“處刑”沒有了,二來也沒有任何廣播通知他們比賽結果和下一輪比賽的規則,那麽是不是可以視為節目組已經對他們失去了控制?

郎秋光速喝完麥片,捧起桌上的一本書悠然翻閱起來。

他漫不經心地回柯純道:“那不是挺好?”

柯純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會不會太順利了點?”

包括對付紅玉、包括找出節目組的托,他們幾乎沒花費太大的力氣,當然簡虹這個意外先不去算。

“也許就是那麽簡單。人類往往會把簡單的事情想得太複雜,最終不過庸人自擾。”郎秋淡淡地說出了句頗具哲理的話,把柯純給帶進去了。

“這些攝像頭呢?不是在直播嗎?他們肯定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吧。”柯純擡頭望了眼天頂角落裏的攝像機,發現一直亮着的紅燈居然暗掉了。

這個發現讓他大為驚喜,當即叫了出來:“它關了!”

郎秋也往上瞥了眼,推測道:“興許這裏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是和紅玉連通的。”

“啥意思?”

“就是說,所有的電子設備都是通過紅玉來操控的,這麽說吧,紅玉就相當于是這些電子設備的控制器。”

柯純若有所悟,複述了自己的理解:“控制器壞了,其他設備也就沒辦法再工作了,是這個意思嗎?”

郎秋微微點頭。

“那紅玉失聯節目組不會有所察覺嗎?”

郎秋把視線收回到在讀的書頁上,回答道:“當然會,但處理突發事件需要時間。”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這短短的幾小時,節目組還沒有找到恢複聯絡的辦法。

柯純很快理解了郎秋的意思。

他覺得大早上腦子運轉得特別有效率,從沒覺得自己那麽聰明過!

他喝完最後一口,把碗一放,擡頭去問郎秋:“老師回信了嗎?”

按照郎秋剛才的說法,節目組遲早會想辦法恢複設備運行,然後重新開始游戲的,那麽關鍵就在于“拼速度”,看看是節目組先重開游戲,還是他們先逃出去。

目前來看,最有可能幫助他們逃脫的就是郎秋的老師。

然而,郎秋卻搖了下頭,臉色一沉,小聲喃道:“可能外面也出了些狀況。”

這可麻煩了!

本來柯純想的是郎秋那邊的救援能很快趕到,可自從昨天發消息到今天一個回信都沒有,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等待救援的可行性。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這是柯純得出的結論。

半小時後,行動力極強的柯純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樓大堂。

一聽柯純說希望所有人一起想辦法逃出去,被淘汰的兄弟們表現出了很高的積極性,但剩下幾人卻态度各不相同。

耿言彬和冉曉信事不關己地脫離團隊,無聊地東張西望。

薄亦然則一如往常,雖然站在團隊中,但抱胸的姿态、冷靜的眼神,讓他就像一個觀察者。

晉級人物中最積極的是蒯安和這個明“托”,他就站在柯純的對面,柯純每說一句話他便會點頭反應,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們怎麽做才能逃出去。

這個态度讓柯純十分疑惑,幾次他都差點把蒯安和認作“己方隊友”,真心求教他的意見。

經過一番讨論,他們最終決定分為兩組,一組找尋能夠逃生的路徑,一組找尋能夠向外求救的方法。

“我Pass,昨天一天太累了,要不是被某人吵醒,我現在正做美夢呢。”說話的是耿言彬,一邊說着還有意無意地瞥了柯純一眼。

“我也要補眠。”附和的是冉曉信,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手掌擋着嘴打了個哈欠。

要說耿言彬的不配合是在意料之中,但冉曉信也這樣卻是在柯純的意料之外。

畢竟放在以前冉曉信是最關心怎麽逃出去的人。

柯純不知道昨天拍賣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眼下之景他只感到唏噓不已。

除了這兩人外,還有一個人也想走,那就是簡虹,不過他被費正啓強硬地拉住了。

而簡虹的氣質也與之前判若兩人,他的臉上不再有笑容,而是冷若冰霜的高傲。好幾次柯純都能感覺到兩道冰冷的目光刺在他身上,他知道那是簡虹,卻想不通為什麽簡虹對自己的敵意依舊那麽深。

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當務之急在于逃生。

分組結束後,他們馬上分散行動。

三小時後,十人再聚大堂,一個個都在唉聲嘆氣。

這個城堡簡直就是個密不透風的大監獄!

逃生組檢查了城堡的每一處窗戶和門。

窗戶要不是被封死的,要不是正對小花園,翻出去就是萬丈懸崖。

而除了通往小花園的門以外,每一扇門都被鎖得死死的。

他們嘗試暴力開門,但合五人之力也沒法撞開那些門,撬鎖更是無稽之談,因為這些門根本沒有鎖,都是聲控的!

“密道呢?會不會有通往外面的密道?”柯純腦洞大開,問道。

幾個兄弟擺出絕望的表情,一人苦澀地譏諷道:“又不是電視劇,哪裏來密道?”

柯純忽然想到什麽,轉頭去看郎秋:“那個房間裏有沒有?”

郎秋曾經去過刑具室裏面的那個“廚房”,感覺那種地方應該藏着很多秘密,有個一條密道也毫不奇怪。

郎秋擰着眉頭很努力地回憶,但最終還是搖搖頭:“那個房間是長條形的,兩邊是竈臺、洗手臺、櫥櫃、冷凍櫃,盡頭是一堵牆,我用手摸過,也敲過,是封死的,沒有空間。”

柯純失望地“嗷”了聲,看來節目組是鐵了心的要把他們困在這裏。

也是,城堡裏只有他們這些選手,和紅玉這個“機器人”,确實不需要什麽逃生通道。

逃生組這邊一無所獲,通訊組也是半斤八兩。

柯純他們去了最有可能藏有通訊設備的演播室,很不幸地發現演播室裏所有的設備都關機了,并且怎麽都開不開,好像驗證了郎秋說的“紅玉是所有電子設備的控制器”。

通訊設備這條路是走不通了,他們還考慮是不是可以通過物理辦法把求救信號傳遞出去。

于是幾人興致沖沖地跑到天臺上,舉目遠望時,強烈的絕望感朝他們撲去。

城堡的地理位置在大山的半山腰上,前頭是崎岖的山路,後頭是萬丈懸崖,平時人跡罕至,他們即使在天臺上鋪開SOS的大橫條也不會有正好飛過的飛機看到這個SOS。因為飛機根本不會選擇這一塊山巒綿延的地區作為航道!

在烏雲密布衆人的頭頂時,忽然有一個聲音撥開了烏雲。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啊。”費正啓撓着後腦勺,好像還在猶豫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在衆人鼓勵的目光中,他還是選擇問出口:“我們住這兒那麽久了,吃的用的總得補給吧,那是怎麽做到的?快遞?”

這個新思路打開了衆人心頭的希望之門。

“可我們現在沒手機,叫不了快遞啊!”

這扇千斤大門太沉重了,才開了一條縫,又被狠狠關上。

不過費正啓沒有氣餒,他着急地重新組織自己的語言,想把自己的意思傳達出去:“我是想,會不會送貨的人是定期來我們這裏的,我記得之前每個星期都能見到紅玉給送貨的人開門,讓他搬東西進來。”

衆人心頭一亮,馬上有人激動地問:“送貨的人是固定禮拜幾來的?”

面面相觑之際,作為觀察者的薄亦然悠悠開口:“每周日早上八點鐘。”

“對對對,我也記得!有次那小哥搬了好多箱東西差點撞我身上。是禮拜天!”

柯純算着日子,忽的大叫:“那不就是明天嗎?!”

“可是這個人會不會和節目組是一夥的啊。”有人不放心地問道。

“如果他是奉節目組的命令來送貨的,那他很大可能知道怎麽進來,只要門一開,我們十二個人對他一個人,勝算還是很大的。”柯純越說越激動。

“如果他進不來呢?”

柯純道:“進不來很大概率就不是節目組的人,我們可以趁機會把求救的紙條遞出去,希望他看到後會想辦法幫助我們。”

這個思路給大家夥帶來了很大的希望,他們越讨論越覺得這辦法靠譜,剛才還烏雲密布的天空一下子雲開見日了。

這還多虧了費正啓的那個疑問。

柯純給費正啓豎了個拇指,費正啓嘿嘿對他笑了笑,而同時他卻瞥見一旁的簡虹冰冷如尖刀的目光。

他不寒而栗,趕忙收回目光,招呼辛苦了半天的大家夥:“今天難得休息,大家好好放松一下。明天早上7點30,我們這裏集合。”

大堂裏只剩柯純和郎秋兩個人,郎秋問柯純道:“你怎麽确定明天那人一定會來?”

“我不确定啊。”柯純眨了眨眼睛,“但剛才只能那麽說吧。”

比起散播絕望,還是讓大家心懷希望比較好。

“比起那個人,我更相信你和你的老師。”柯純非常堅定地說,然後虔誠地看向郎秋,“拜托你繼續聯絡啦!”

郎秋不自在地躲開了他的目光,手機還在他的褲子口袋中,被塞進褲袋的左手緊緊捏着。

進城堡至今的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飽滿,最開始無憂無慮的排練,到探險事件發生後的心驚膽戰,加之前天到今天的連軸轉,柯純都沒踏踏實實地睡過一個好覺。

但突然閑下來後,他又覺得睡覺太浪費時間,可能也過了困的那個臨界點,睡意并沒有那麽強烈,他決定到處走走。

雖然他邀請了郎秋,但被郎秋無情拒絕了,這讓柯純有那麽一丢丢傷心,不過考慮到郎秋本就是這性格,他也沒計較太多。

他記得休息區那兒擺着一個書架,書架上有好多書和雜志,他一直都沒時間翻閱,于是便朝那兒走去。

遠遠的就聽到了那兒傳來的交談聲。

這聲音讓柯純感到生理性不适,定睛一看,果然是耿言彬在那兒滔滔不絕着。

交談的對象讓柯純有些意外,竟然是簡虹和費正啓。

耿言彬似乎是在向他們推銷着什麽,一股強烈的推銷保險既視感。

費正啓一臉厭惡,而簡虹則是一臉冷漠。

但耿言彬完全不在乎聽話人的反應,依舊唾沫橫飛地吹着自己的話。

柯純隐約聽到一些奉承之語,大致猜到是耿言彬想要傍上簡虹這棵大樹以謀求自己的飛黃騰達。

這些話聽在柯純耳裏只讓他反胃,于是他轉頭把休息區抛在身後。

往前走一段路是他們的排練室,路過第一間時柯純瞥見蒯安和正坐在鋼琴前面,雙手在鍵盤上跳舞,十分忘我。

這不由讓他駐足感慨。

蒯安和是真的熱愛音樂,柯純能感受得到。

他來到這裏應該不僅僅像他自己說的為了媽媽,也許他也想要這麽一個舞臺來展示自己的音樂。

為什麽他要選擇“托”這條路呢?

柯純呆呆地望着排練室內的蒯安和,卻不想那邊一回頭,正撞到了柯純的目光。

對方在四目相對的瞬間揉開了滿面的笑容,并且主動開門打招呼。

“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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