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拉手手 你我之間,不會再有誤會
葛長清怒不可遏, 天道使者們也在短暫的迷茫之中回過神來,他們訓練有素,很快便從失去同伴的震驚之中恢複情緒, 一齊将矛頭對準了溫止和白聽泉。
在場衆人竟然毫無動容, 均是袖手旁觀。
白聽泉從沒有見到過溫止出劍。
但現在, 溫止真的出手了。
滄浪君, 一劍斬山瀾,不是山,不是瀾,他這一劍, 斬的是荒誕的天道。
若是真的打起來, 僅憑這幾個天道使者,遠不是溫止的對手。
溫止身形如輕羽,飄飛穿梭在人群之中。
白聽泉被溫止保護得死死的,任何刀光劍影都傷不到他。
他覺得這一切都并非真實。
可溫止就是那麽有血有肉地站在他身前, 令他難以懷疑。
白聽泉抿緊嘴唇, 擡劍替溫止格擋幾下,靈敏地鑽入戰圈,站到溫止身邊, 壓低嗓音問:“師尊, 我們該如何收場?”
溫止只是眸光中含着責備地看了他一眼,責備他不該如此魯莽地就沖了進來。
迎上溫止的目光, 白聽泉偷偷地笑:“師尊,你這麽厲害, 不能沒有想到退路吧。”
溫止輕輕勾唇, 手腕輕抖, 挽出劍花, 而另一只手,卻将靈力凝聚成一團,勇猛跳躍的火焰在他掌心浮現,霎時,火焰爆發,不斷膨脹,漲大,最後竟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呼嘯着砸向葛長清——
葛長清驟然色變,但他終究沒有反應過來,即使手中努力地結着咒印,想要将這團具有瞬時爆炸能力的靈力封印,卻還是遲了一步。
熾熱灼燒着的火焰向他襲來,他已經感受到了那要将一切都吞噬燒灼的可怖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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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被溫止打得重傷的天道使者們反應更快一些,拖着傷殘的身體欲要攔下這一場爆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犧牲。
但當那團靈力膨脹到極大的體積時,忽然就像洩了氣的皮球的一樣,一瞬間就跑空了裏面的氣,最後縮小成一個極小的光點,消失了。
——原來是個啞炮。
當驚恐萬分的人們猛地回過神來時,卻發現,站在原位的溫止和白聽泉,都消失不見了。
白聽泉跟着溫止落地在一處偏僻的林子裏。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并沒有人追上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他回過頭的一瞬間,忽然覺得一雙有力的手将他拉了過去,擁進一個溫暖卻硬邦邦的懷抱之中。
白聽泉有些不敢動,他睜大眼睛,努力看着身側的溫止,試探性地喊:“師尊?”
溫止并沒有給他回應。
白聽泉嘗試着掙紮了一下,卻轉眼就被溫止以更大的力道壓了下來。
像是一個難以恒掙脫的禁锢。
白聽泉微微怔了一下。
卻聽見溫止的聲音從胸腔之中發出來:“聽泉,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白聽泉有些聽不懂溫止所說的“這樣”是如何,他僵着身體,沒有敢發出聲音,可是心底深處的心跳聲卻越來越令他難以忽視。
他在緊張。
溫止輕嘆一聲,淺淺地放開了他,習慣性地摸着白聽泉柔軟的發絲,說道:“聽泉,若是将來,有人背叛你,抛棄你,那個人,永遠也不會是我。”
他想占有、他想鐘愛、他想掌控,想做盡一切事,但唯獨不會傷害。
白聽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次的确是他的過錯。
他先入為主地以為溫止要将他作為棄子,要将他交給宣谒之庭審判罪行,他也不知道為何,明明他知曉溫止是一個多麽正直的人,卻控制不住地将事情往最壞的那個方面去想。
好像這樣,他和溫止就是彼此公平的。
好像這樣,他一死,似乎就能為溫止免了許多麻煩的事情。
溫止的情緒在剎那間恢複正常,他眸溫轉涼,靜靜地朝白聽泉伸出一只手,白聽泉起初不知是何意,還想打個哈哈笑過去,但他發現,溫止極為認真,骨節修長勻淨的手,一動不動地懸在半空,在認真地等待着什麽。
白聽泉試探性地将手也伸了過去,交由溫止握住。
溫止動作輕柔地以手撐開他的手指,四指插入他的指縫間,周遭靜谧安寧,習習涼風吹動發絲,白聽泉心裏猛然發出“嗡”的一聲尖銳長鳴。
師徒……師徒之間的拉手,就,就是這樣的嗎。
關系好的師徒都會這樣的。
白聽泉麻痹地想着,桑吾和葉微,戊泓和魏薰,應該也會這樣拉手吧。
多正常啊。
兩人的指腹在輕輕摩擦,酥癢的感覺由指尖順着筋脈一直傳入心裏,癢癢的,軟軟的。
白聽泉強作鎮定,任由溫止拉着他的手,努力穩住聲線:“師……師尊,我們先回琅劍宗吧。”
溫止從頭至尾都在謹慎觀察着白聽泉的表情,聽見聲音,他低低的“嗯”了一聲,見白聽泉不排斥,他便再沒放開白聽泉的手。
“聽泉,以後若要下山,不論如何,都要記得告訴為師一聲,記得嗎。”
白聽泉只覺得被溫止拉住的那只手火辣辣地燒着,他頗有些沒底氣地應了:“嗯。”
溫止和白聽泉兩人前腳剛到聽雪峰,桑吾就差了小童過來,請他們去一趟陽巒峰,有要事相商。
溫止神色淡淡的,将小道童送了出去,在轉身的一剎那,他輕輕勾了勾唇角。
白聽泉看見溫止的笑,他也忍不住笑彎了眼睛:“這是我們還沒到琅劍宗,這消息就先我們一步到了?”
溫止有些無可奈何地看他,輕聲道:“聽泉,我雖與宣谒之庭不和許久,但畢竟都沒有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講,今日由我率先撕破臉皮,于我,于琅劍宗,都不利。”
白聽泉聽尚且還輕松着的心情剎那間就沉重下來。
他雖然想到了此事恐怕會連累溫止,卻竟是忘記了此事對琅劍宗的影響。
白聽泉面色凝重,霎時收斂了笑容。
溫止推開門,光線從門外散落進來,他溫聲:“不必擔心,宣谒之庭動不了琅劍宗。”
說完,他向白聽泉伸手:“聽泉,過來吧。”
白聽泉心情稍有放松,呼出一口氣,跑至溫止身邊,勉強提了提嘴角:“師尊,走吧。”
桑吾早已等候他們多時,他笑眯眯地為溫止和白聽泉沏好茶,濾了茶末,要給溫止倒出來的時候,溫止忽然一把摁住了桑吾的手,說道:“師兄,我自己來吧。”
溫止說話的時候目光始終定在桑吾的臉上,從頭至尾,都在仔細注意着他的表情。
桑吾輕輕搖頭,卻像是很開心的樣子:“我來吧,你們師徒兩個也都累了。”
溫止掀起眼簾,眸光之中藏着疑惑。
桑吾又給白聽泉倒了一杯茶,白聽泉連忙接過道謝。
白聽泉知道接下來就是溫止和桑吾的交談時間,他乖巧地捧着茶杯,低着頭,出神地看着不斷泛動着水波紋的水面。
桑吾開口問道:“師弟,最近身體如何,渡劫的傷可都養好了?”
溫止颔首:“已無大礙了。”
桑吾輕笑着:“聽說前幾日,十八拘天衆一向不可一世,在琅劍宗卻無功而返,第二日就将道歉信送到了各個門派的大門前面。”
溫止沒什麽情緒波動:“此事我已聽說。”
桑吾依然笑着:“師弟,我還聽說,十八拘天衆的那幾個人,連我們琅劍宗的門都沒能進來,我們負責守館的弟子們等了整整一天。”
白聽泉偷偷聽着,抓着茶杯的手越收越緊。
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
溫止用餘光瞥了一眼白聽泉,唇角輕勾:“還有此事?”
桑吾也順着溫止的餘光,瞥了一眼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的白聽泉,随後和藹地道:“我只聽說了是一位外門的灑掃弟子将他們幾個攔在了宗門外面,但據我所知,我實在想不起來有哪位灑掃弟子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師弟,你可有頭緒?”
溫止裝傻:“我對此事了解不多,并無頭緒。”
桑吾也裝模作樣地點頭:“此事的确頗為蹊跷,不如正巧趁此機會開個宗內弟子的比試大典吧,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都不限制名額,如此大才,怎可在平庸的日常瑣碎之中埋沒。”
白聽泉如坐針氈,一會将茶盞放下,一會又将茶盞握在手中。
桑吾注意到,笑着看向他:“怎麽,聽泉,你可有頭緒?”
白聽泉連忙擺手:“沒……”
桑吾笑着将話題引開,和溫止又聊了些話題,但溫止和白聽泉心裏都清楚,也都在等待着桑吾提起宣谒之庭的事情。
可桑吾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
終于,溫止趁着對話停下的空隙,問道:“師兄,今日我同聽泉在宣谒之庭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曉了。”
他們都等待着桑吾的臉色沉下來,嚴肅又冷靜地和他們商讨處罰。
但桑吾卻依然保持着輕松的神色,笑吟吟地看着他們:“是的。”
溫止:“……師兄,此事極為嚴重,恐要連累到琅劍宗。”
白聽泉也有些擔憂地看着桑吾。
可桑吾現在就像是一個笑得無害的傻白甜:“不會啊,他宣谒之庭做出此等下賤之事,關我琅劍宗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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