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老舊 溫止真是壞透了

溫止沒有看錯, 白聽泉也沒有看錯。

原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存在于這裏的靈力漏洞,憑空消失了。

若不是在他們到來之前靈力漏洞是确定存在的,他都要懷疑是有人趕在他們前面填補了靈力漏洞。

白聽泉直起身體, 轉頭看了一眼溫止:“師兄, 這種情況, 之前從未有過。”

溫止颔首。

的确如此, 靈力漏洞雖然存在自己天然修複的情況,但也是逐漸恢複的,靈力逐漸變得飽滿,而不是像剛才那樣, 原本是一個很突兀的漏洞存在那裏, 但轉瞬間就變得平坦,毫無任何過渡階段。

他拿出司南,這種司南是專門用作尋找靈力漏洞的,只不過只能确定大致的方位, 并不精确, 因此被司南指引了正确的方向之後再由他們人為尋找靈力漏洞的方位。

但此時……

司南變得非常混亂,指針一直在旋轉,一刻都沒有停下來過。

周圍只有一座廢棄破敗的房屋, 既不能遮風也不能擋雨, 牆皮都剝落下來,根本不可能成為影響司南如此混亂的因素。

溫止在看到司南的變化後臉色一剎那間變得十分難看。

他轉向白聽泉, 低聲道:“不宜再在此處停留,我們先離開。”

白聽泉只看到了溫止冷着臉将司南收好的動作, 他雖不解, 但還是颔首:“今天也許不适合開工, 師兄, 我們先找個落腳的客棧吧?”

溫止轉頭輕輕地看了一眼白聽泉,随後颔首。

溫止頂着水日皿的少年外表,因此這些動作顯得他非常老成,白聽泉看着有些不習慣,非常膽肥地伸出手,捏了捏溫止的臉頰:“師兄,你現在才多大啊,板着張臉怪別扭的。”

他這話的語氣,好像眼前人真的只是他平易近人的師兄,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拒人千裏之外的師尊。

他像平日裏擺弄那些毛絨玩偶那樣,給溫止的臉頰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白聽泉似乎滿意了:“你看你看,笑一笑,你多顯年輕了。”

溫止十分縱容他,眼裏含着些輕微的溫柔,但他似乎有些不習慣這種笑容,在白聽泉的手離開之後,他的肌肉保持得有些僵硬,一時之間,那個笑容就顯得有些詭異。

白聽泉:“……”

“師兄,我們還是先去找落腳的客棧吧。”

見溫止絲毫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他順杆就爬,師兄叫得越來越順嘴,溫止也順着他,眸色盡是溫和。

兩人并肩離開。

但他們都不知道。

在他們轉身之後,那個破敗搖搖欲墜的房子中,有一個人,悄悄地從門框那裏探出了頭,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盯着他們離開。

他們這次離開與來時走的路不同,來時走的是鬧市區,但這次,走的就是普通的路。

白聽泉發現幾乎每個公告欄上都張貼着尋人啓事,以及一些懸賞令,但有一張懸賞令引起了白聽泉的注意。

公告欄上張貼的告示都不同,唯有這張懸賞令,幾乎每個公告欄上都有張貼。

是說城東有一戶人家連夜被滅門,現城主有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兇手,也不計一切花銷尋找有志之士,協助逮捕兇手歸案。

溫止顯然也看到了,他眉頭微蹙,擡手,将這張布告揭了下來,仔細折好,放到白聽泉手中。

“填補好靈力漏洞之後,再來處理此事。”

白聽泉快要擰成團的眉心瞬間舒展開來,笑嘻嘻地道:“果然還是師兄懂我。”

溫止看着他的笑容,唇角微微上翹。

可忽然間,白聽泉的肚子響起了巨大的一聲“咕——”。

白聽泉臉紅了:“……”

他餓了。

溫止雖然已經辟谷,但他還是顧及着白聽泉,白聽泉目前仍舊處在引靈六階的實力,他們找到了落腳客棧之後,他順路就拉着白聽泉坐下,點了幾樣菜。

白聽泉偷偷看着溫止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師兄,我帶了辟谷丹來的,凡間的菜品裏面不是有很多雜質嗎對我們修者很不好的……”

溫止看他一眼:“偶爾吃一次并無大礙。”

白聽泉忽然想起,上次在洛溪鎮他還不知道水日皿就是溫止,還大搖大擺地在溫止面前吃凡間食物……

想到這白聽泉冷汗一瞬間冒了出來,但不過溫止也沒說他什麽,應該沒什麽大事。

那些冒出頭的冷汗一瞬間就又縮了回去。

他高興又坦然地拿起筷子,當了一個快樂的吃貨。

溫止淡淡看他:“偶爾吃一些并無大礙,但若是常在聽雪峰上吃一些凡間的熏雞,恐怕就對修行真正無益了。”

白聽泉一口氣沒吸上來,一塊燒肉卡在嗓子眼,他放下筷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溫止眼中含笑,溫柔又耐心地替他拍了拍背:“慢些吃。”

白聽泉終于平複下來,幽怨地看了一眼溫止。

原來他那些小動作溫止都知道,就等着這個機會來嘲笑他。

溫止這個人真是壞。透。了。

溫止唇角微勾,盯着白聽泉看,他看到白聽泉氣鼓鼓的模樣,眸色漸深,目光卻是挪不開了。

白聽泉氣了半天,自顧自地笑了,一股腦把所有的菜都攬到自己面前來:“那我就要趁今天吃個夠。”

溫止縱容地看着他,無奈地搖頭輕笑。

城中有了靈力漏洞,那些邪穢難免會對尋常人家的生活産生影響,原本生活富足的小城已經變成了蕭瑟荒涼的模樣,來往行人都行色匆匆。

整個大堂中只有他們兩人在這裏吃飯,因此他們兩個人沒有想到,除他們之外,還會有兩人來此坐下。

這兩人像是剛幹完農活的樣子,衣服上還帶着泥濘,面色盡顯疲态,說話時嗓門頗大,匆匆點完菜之後就落座,讨論起最近發生的事情。

“你聽沒聽說,東頭那戶人家,從上到下九口人,全沒了!連不足月的小兒子都沒放過。”

“現在不太平,滅門的事不是常有?那些仙師們怎麽說,東頭那不是有個什麽漏洞,會有髒東西從裏面跑出來害人啊。”

“不不不,可不是那些髒東西害的,老鄭說他親眼看見了,九口人全被殺死了,是活人,就拿着一把菜刀,趁着大晚上把那一家子全給殺了。”

“還有這事?世道這麽亂,還有人敢趁着這時候報私仇?”

白聽泉漸漸停下了咀嚼的動作,眸中的光漸漸凝聚,他看着溫止,有些話不必開口,溫止就已經懂了。

東邊,東邊正巧是他們今日發現靈力漏洞所在的方位,東邊有戶人家鬧出了人命,這顯然是他們并不知曉的。

也許和靈力漏洞有關。

白聽泉壓低嗓音:“師兄,我們去看看?”

溫止垂眸,颔首:“不急,等你吃完。”

白聽泉哪還有心思吃飯,囫囵往嘴裏扒了兩口菜,什麽都顧不得,起身就要往外走。

溫止忽然拉住他。

白聽泉詫異地扭頭看他。

只見溫止拿出一張帕子,細致地給他擦了擦嘴角。

兩人此刻挨得極近,

白聽泉耳尖又不争氣地紅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後退一步,結巴道:“師尊…師兄,我…我自己來吧。”

溫止定定地看他,眸色黑如深淵,裏面像是藏納進了永恒不變的溝壑。

白聽泉第一個反應,還是喊他“師尊”。

“師徒”這層朦胧又清晰的屏障橫亘在他們兩個中間,難以跨越,難以填補。目前他卻還偏要依賴這層屏障來維護他們兩個的關系。

他想沖破,卻又覺得為時過早。

若這層屏障破了,白聽泉會不會覺得難以承受?

良久,他放開手,将帕子收回自己懷中,沉聲道:“好。”

白聽泉心裏翻湧起來的浪潮漸漸平息。

默念數遍溫止是師尊,他不要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随後笑道:“多謝師兄!”

溫止只淡淡颔首,看不出情緒。

小城東方,一切都變得平靜,沒有靈力漏洞的幹擾之後,即使是那座低矮破舊的房子都顯得漂亮許多,宛如隐藏悠久年代歷史的珍藏,在陽光與陰影交錯之下愈發閃耀。

出事的那戶人家就在這座破房子的正後方,隔着兩條街,對得極準,像是有一條直線比着那樣。

白聽泉察覺出了蹊跷,他擰着眉頭問:“師兄,這也太奇怪了一些,如果是早有規劃整齊排列,那其他的房子也該是對得這麽準的,但顯然不是。”

溫止和白聽泉皆看向不遠處街道旁排列得歪七扭八的房屋,溫止淡淡颔首:“這是有意安排的。”

白聽泉向後方看去,兩座房屋隔得不遠,在陽光照耀下,紅瓦飛檐,金珠閃亮,那座高大恢宏的房屋傲立在這座低矮的破屋之後,對比形成了一個滑稽又荒誕的畫面。

只不過那座房屋裏住着的一家九口人,全沒了命,這間房子成了徹底的無主兇宅。

白聽泉無端覺得後脊發涼,他掃了一眼溫止:“師兄,這件事會與靈力漏洞有關嗎?”

溫止卻只是蹙着眉,并沒有回答白聽泉,他雙眸定定地望着那間破敗房屋,像是覺察到什麽一樣,在門口站定,輕輕擡手,敲門。

白聽泉緩緩走到溫止身邊,手悄悄握上了斬運劍柄。

白聽泉也想到了。

在魔宗,有一個陰邪的,不入流的法訣。

叫作移運密咒。

因太過陰險無人性,即使是魔宗,這個密咒也被束之高閣,知曉它的人數不出來幾個。

字面意思,這兩間房屋的布局,若是有意為之,極有可能後面房屋之中住着的人,無時無刻不在吸收着前面這間房屋的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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