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狹路相逢

布萊特半靠着斜坡，而葉遲則一動不動地伏在他身上，似乎這個姿勢給他莫大的安心，直到布萊特拍了拍他的後背，他才微微一動，把下巴擱在布萊特的胸口，擡起眼睛望着布萊特，這樣子像極了一只粘人的小貓。

“你五感比正常人敏銳太多了。”布萊特說，這是毋庸置疑的，從他們在研究所出了主電腦室的門開始，葉遲的種種表現都可以體現出來，他把葉遲額前散亂的劉海撩開，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葉遲思考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布萊特挑了挑眉，他懷裏的葉遲，體溫以及行為都十分正常，但他僅僅只能确定現階段葉遲沒什麽問題，因為他懷疑那該死的C病毒還殘留在葉遲的體內，有麗莎的前車之鑒，誰也不能保證疫苗是否真的有用，加強感官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件好事，能幫他們躲過衆多威脅，卻也像個定時炸彈，一旦爆炸，葉遲或許就會跟麗莎一樣，在極度痛苦中變異。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性，疫苗緩解了病毒的毒性，病毒在葉遲體內正常分裂，使他成為一個完美的變異體，這也是疫苗存在的目的。

他們在斜坡下休息了十來分鐘，布萊特才吻了下葉遲的發頂，“可以繼續走嗎？”

“嗯。”葉遲應了一聲，緩緩地從布萊特的懷裏挪了出來。

弗朗西斯奪命長跑後立即坐倒休息，現在雙腿又酸又軟，眼前還有些發花，但還是認命地背起了行李，他沒有武器也沒有武力，只能依靠布萊特，就算是爬着也得跟在布萊特身後。

他正準備從斜坡處站起來，忽然衣角被大力道地拉了一下，弗朗西斯本來就腿軟，順着下拉的力道膝蓋一彎，又跌到坡道下頭，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後面的土層上，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弗朗西斯單眯起一只眼，揉着後腦勺鼓起的大包，疼痛使得他一路上所受的怒氣迸發了出來，他正要發怒，眼前就被一片陰影遮蓋住了。

葉遲單手撐地，上半身都探過來覆蓋在他臉部的位置，這塊斜坡處在背陽的位置，上方土層部位更是雜草叢生，顯得十分陰暗，弗朗西斯看着葉遲黑色的眼瞳猶如貓眼一般微微擴大，他甚至能看清那雙眼瞳裏平滑的紋理。

很明顯的，葉遲的眼睛開始向貓科動物的方向變異，不過他們一路走來所看到的生物變異都是根據病毒原宿主的某些特性而變化的，葉遲被藍環章魚咬傷，也有可能具備藍環章魚斷肢再生或者什麽別的能力，當然這一點目前還不能驗證，但他身上卻出現了不屬于藍環章魚的特性，這一點十分奇特。

弗朗西斯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研究所裏保存有大量的生物基因片段，實驗動物身上存在別的生物的基因片段也說得過去，可能葉遲的基因跟藍環章魚所帶的其他生物的部分片段融合，因而産生了這樣的變化。

“有腳步聲。”葉遲只說了一句，便退開了，重新回到布萊特身邊。

弗朗西斯舒了口氣，被那雙大于常人，并且陰暗光線下黑得出奇的眼眸盯着實在怪滲人的，他一點都不明白布萊特為何對此甘之如饴。不過還好葉遲及時出聲打消了他的應激反應，不然他要是做了什麽，事後會有什麽下場就不好說了。

這可不行，弗朗西斯，他提醒自己，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忍耐。

他舒了口氣，照着布萊特的樣子，後背緊緊貼着斜坡的土層，雖然布萊特的右手握着槍，不過從他采取的躲避方式可以看出他也想避免這一戰，畢竟跟野豬變異體的追逐消耗太大，在這種情況下，體力和注意力都不允許他們再進行第二戰了。

“100米。”

“50……”

“30……”

葉遲低聲地說着，随着距離的接近，布萊特的注意力也越來越集中，食指按上了扳機，一旦腳步聲往這邊靠近，他會率先進行攻擊。

“……剛才那只野豬吃掉了……他把亞倫吃掉了……”不遠處傳到顫抖的聲音。

“瞎嚷什麽，”馬上就有人喝道：“再嚷就把你丢給野豬算了，免得你拖後腿。”

“行了，”另一個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吧。”

這個聲音的主人概是領頭的人，比較有威信，在他開口說話之後，另外兩個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去那個斜坡那裏休息吧，”低沉的聲音說，“地勢比較低，免得再被什麽東西發現。”

看來打照面是難免的，布萊特撇撇嘴，不過既然他們還是人，那對付起來可比變異體簡單多了。腳步聲随即就往斜坡這邊走來，從雜草的響動來看，對方人數不少，布萊特估摸着距離，在他們之間拉近到十米時，從地處的斜坡處站了起來。

對面的人被突然出現的布萊特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擡起手中的槍，然而在他們做出擡槍的動作之前，布萊特已經扣動扳機，打穿了另一個人的手掌，那人的槍當即掉落，哀嚎着摔倒在地，其他人見狀皆是一愣，接着紛紛後退了幾步，哆嗦着舉起槍，對準布萊特。

布萊特冷冷地注視着如臨大敵的對方，己方人少，他選擇率先攻擊并且一槍命中，在之後的對弈中會給對手造成無形的壓力，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這招心理戰術很成功。

對方一共六個人，躺下的那個不算戰鬥力，剩餘四個拿着槍猶豫，估計得不到命令不能開槍，只有一個人，波瀾不驚地注視着布萊特一行人。看來他是那個領頭的了，布萊特同樣也注視着他，這六個人身上還穿着橙色的囚服，估計是最先跑出門的那一批人，領頭的人面色發青，十分難看，有些像死了好幾天似的死人膚色，裸露在外的脖子和面頰上青筋爆起，這顯得他整個人略微發腫，他的衣服已經泥濘不堪，左上臂綁着一塊破爛的布條，布條上滲出黑色的血跡。

從這個人的外形上來看，布萊特幾乎可以斷定他受了感染，他的眼神銳利清醒，能和他人進行流暢的對話，應該處于感染初期，也有可能對病毒有一定的适性，因此還沒有落到麗莎那個地步。

那人的目光從布萊特跳到一旁的葉遲身上，葉遲那張特有的東方面孔很惹人注目，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家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動槍吧。”他認得葉遲，畢竟在這座島上，他沒有見過第二個東方人。

話是這麽說，但雙方都沒有放下槍。

那人笑了笑，滿是青筋的臉連笑容都十分僵硬，“底下的那位還不打算出來嗎？”

弗朗西斯輕咳了一聲，慢悠悠地從斜坡處站了起來，他們現在算一個戰壕的戰友，哦不，套用一句中國俗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然要一起承擔所有風險。

“弗朗西斯醫生……”那人一掃陰沉的态度，友好地向弗朗西斯打了個招呼。

弗朗西斯敷衍地揮了揮手，“你好，萊斯利。”

名叫萊斯利的囚犯将目光投向弗朗西斯身後背着的行李，“醫生，你帶着食物吧。”那張鐵青如鬼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貪婪，看得出他對食物非常渴望。

這是很正常的事，人類在感染初期需要大量的食物去填補身體消耗，如果沒有足夠的能量，那麽C病毒則會溶解掉他的內髒來維持自己的繁殖。

“我勸你別打補給的主意，”弗朗西斯說着往布萊特的身後靠了靠，他承認這個舉動很窩囊，但他也不想大咧咧地給對方當活靶子，“不然我身邊的這位會射穿你的腦袋。”

萊斯利冷笑了一聲，他從地上撿了塊大石頭，往空中抛了兩次，接着将石頭捏成了齑粉，他緩緩地将粉末倒了下來，“別把我當成我手下這幫廢物看待。”

他露的這一手确實讓布萊特有一絲驚訝，畢竟他們還沒見過在感染初期就具備了部分能力的人，當他們具備了某些能力的時候，就意味着進入變異階段，這個階段他們通常十分難過，并且逐漸喪失人類的智力與語言能力，還是說這個人已經變異成功了？不需要疫苗就變異成功的人？

但布萊特不打算輕易接受對方的威脅，假如對方真的變異完畢，就不需要威脅他們，直接下手搶就是了，在布萊特看來，萊斯利更大的可能不過只是虛張聲勢，他是具備了某些能力沒錯，但他的身體現在還處在虛弱階段，不足以維持一場戰鬥。

“你的拳頭快不過我的子彈。”布萊特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萊斯利，他露出一個傲慢嘲諷的笑容，“還是你想試試看？

萊斯利知道對方并沒被自己吓着，布萊特沒有當面戳穿他的狀态已經是在手下面前給他留面子了，“好吧，”萊斯利聳了聳肩，示意手下把槍放下，“看樣子你們也要走了，這塊地方可以騰出來吧。”

布萊特也收了槍，提起放着疫苗的鋁合金手提箱，率先上了斜坡。

那個手提箱實在太顯眼，即便萊斯利明白以自己目前的情況是鬥不過眼前的人的，也忍不住問一句，“箱子裏的是什麽東西？”

布萊特睨了他一眼，笑容裏的嘲諷意味更加濃重，“你用不着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對，醫生就是這麽慫……這是醫生的生存哲學！不過你們不覺得醫生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