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楊舒看着兩人的聊天記錄,恨不得當場去世。

深吸一口氣,她還是果斷把剛剛那句話給撤回來,然後裝作無事發生:【一看名字就很帥是你的賬號?這名字起得是不是過于中二了些?我還以為是初中沒畢業的小弟弟呢】

一條狗:【“一看名字就很帥”和“楊舒最美”,在起名的水平上,有很大的區別嗎?】

楊舒被他一問,想起自己的網名來。

這倆名字仔細一比對,是有那麽點相似之處,但好像又不太一樣。

楊舒:【反正你那個更幼稚,更自戀!】

一條狗:【你也不遑多讓】

楊舒:“……”

聊着聊着,差點忘了正事,楊舒又問:【你幹嘛給我打賞那麽多錢?】

一條狗:【作為你的男朋友,給你撐撐場面。】

楊舒:【我粉絲那麽多,還用你撐場面?】

想了想,她覺得姜沛給他的打賞有點多,她無法坦然接受,直接微信給他轉賬過去。

直播裏收到的打賞,平臺和主播五五分成。

但楊舒也不是那麽摳的人,既然姜沛給他打賞是出于給她撐場面,她便自掏腰包把平臺得的那份也一并轉賬過去。

轉賬發出後,那邊一直沒有收款。

隔了幾分鐘,姜沛發了消息過來。

一條狗:【你要拿着不安心,可以買成等價禮物送給我,我就當是你的一片心意】

楊舒覺得還是直接轉錢省事。

但他不肯收,一直糾纏也沒意思,她索性就應下:【那看我心情吧】

一條狗:【行】

好像也沒有什麽話題能夠繼續聊,楊舒正準備退出界面,姜沛又發來一條:【你剛剛猜的不對】

這話沒頭沒尾,楊舒一時沒反應過來:【?】

一條狗:【拼音縮寫】

被他一提,那股快要被楊舒淡忘的尴尬又回來了。

他知道她發出去的消息是怎麽回事,居然還回那麽一句,分明是故意的!

算了,懶得跟狗男人一般見識。

楊舒又問:【那是什麽?】

一條狗:【你可以繼續猜】

楊舒:【沒興趣】

酒店套房內,姜沛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落地燈籠着袅淡的光。

他望着對面發來的消息,唇角淺淺勾了下,指腹在上面敲字:一年以後告訴你

想了想,他把這句話删掉沒發送:【一會兒要加個班,早點休息】

酒店的門是虛掩着的,助理敲敲門直接進來:“姜Par,開會時間到了,要開始了嗎?”

姜沛看一眼時間,他說九點鐘開會,如今已經超時三分鐘了。

“進來吧。”姜沛拿起沙發另一端放着的iPad放在膝上,指腹在上面點着。

助理秦暢也抱着電腦過來坐下。

姜沛冷不丁冒出一句:“剛剛女朋友黏人,一時忘了時間。”

秦暢神色怔愣着擡起頭。

姜Par這是在跟他解釋嗎?也就遲了三分鐘而已,就是個兩人的小會議,他是老大他說了算,用不着跟一個助理解釋什麽。

秦暢笑笑:“沒關系的。”

反正他剛剛在看女神直播,看得可歡快了。

等等——

秦暢猛地又憶起剛剛姜沛說過的話,他有點難以置信地再次擡頭:“女,女朋友?”

秦暢逐漸有點激動了:“姜Par,你有女朋友?!”

姜沛指腹在iPad上劃着,眼皮都沒擡一下:“很稀奇嗎?”

“當然稀奇啊,我們都以為你這輩子打算孤獨終老呢。”話音剛落,秦暢趕緊捂住嘴。

姜沛擡頭看他一眼:“我比較低調,咱倆關系近,所以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不要到處亂傳。”

“錢Par和傅Par也不知道?”

“嗯,我跟你更熟。”

一聽這話,秦暢逐漸挺直了腰杆。

說起來他可是老大的專職助理,大部分時間都在一塊兒,确實比那兩位老大更親近!

對面姜沛又忽而嘆了口氣:“我這女朋友吧什麽都好,就是黏人,所以咱們得加快進度,争取早些回去,免得她不高興。”

“對了,她還說要給我買禮物,也不知道是要買什麽,不讓她買都不行。”

秦暢聽着聽着,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老大告訴他這事,到底是出于兩人關系的親厚呢,還是憋得慌,就想單純地找人撒撒狗糧?

——

周五這天下午,楊舒有個拍攝,因為距離不遠,她自己開車過去。

她去年跟姜吟一起買的車。

車子前段時間送去店裏保養了,平時外出拍攝時工作室配的有車,她便一直懶得提,今天才去提了回來。

半路看到路邊一家輕奢男裝店面。

距離拍攝時間還早,想到姜沛給她打賞的錢還沒還,她決定拐進去幫他随便選個禮物,就當還錢了。

楊舒最終看上了一款酒紅色真絲提花領帶,價格剛好合适。

讓銷售人員幫忙包起來。

買的禮物放車上,她拍了張照片,發給姜沛。

一條狗:【這麽積極?我今天回去。】

楊舒沒回他,驅車去往拍攝地。

這次的拍攝地點是室內森林影棚。

影棚內,各種茂盛植被層疊交織,空氣中飄着樹木特有的清香,頭頂還有啾啾鳥鳴。

今天主要拍品為模特身上的高奢珠寶。

模特是娛樂圈知名影後郭茂雪,也是珠寶品牌方的代言人。

郭茂雪演技好名氣也大,并且沒什麽架子。

楊舒之前跟她也有過多次合作,這回拍攝,兩人的配合也相當默契。

一個場景拍攝結束,楊舒放下相機,讓工作人員給郭茂雪補妝。

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聲,聽聲音有些耳熟。

這是長莞最大的室內森林,拍攝場地內并不止楊舒這一班人。

那邊一片汪洋花海中,一個模特被人簇擁着,不知什麽原因發起脾氣:“我浪費時間在這兒配合你們拍攝,你們就拍成這個樣子?這點能力都沒有,你還是個合格的攝影師?你要不行趁早換人,我沒耐心在這兒跟你耗!”

攝影師低着頭,謙卑地對那名模特認錯道歉,并耐心解釋這次的拍攝主題以及自己所拍照片的合理性,卻又遭到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這模特你沒見過吧?”郭茂雪随意披着外套走過來。

楊舒回頭看她一眼,郭茂雪說:“好像叫什麽嚴樂彤,靠美妝視頻火起來的,微博粉絲也就一百來萬,但脾氣不小,接個不入流的雜志封面就開始耍大牌,我上回拍攝就見過她。”

楊舒原本不太感興趣,聽到這個名字又朝那邊看了眼。

嚴樂彤的助理看見了這邊的郭茂雪和楊舒,扯扯她的衣袖讓她氣焰小點。

這兩個咖位都比嚴樂彤大,讓人看見她耍大牌就成笑話了。

尤其嚴樂彤以後想進演藝圈,郭茂雪可是拿過影後的,不能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嚴樂彤朝那邊看過去,對上楊舒後她神色一怔,随後看向郭茂雪。

助理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擠出一張笑臉,朝這邊走過來。

走近後,嚴樂彤無視楊舒,對郭茂雪無比燦爛地笑着:“茂雪老師也在這兒,真巧,我特別喜歡您!這附近有家甜品店不錯,待會兒拍攝結束能請您吃個下午茶嗎?”

“不好意思,下午我有安排。”郭茂雪沖她微微點了下頭,看向楊舒,“要繼續拍嗎?”

楊舒看看時間:“好,我們換下一個場景。”

——

下午的工作效率還算高,早早便結束了拍攝。

工作人員收拾東西時,楊舒去電腦桌前喝了口水。

郭茂雪換了衣服走過來:“我今天沒什麽事了,要一起約個飯嗎?”

楊舒放下水杯,笑了下:“改天吧,你今天也挺累的。”

郭茂雪感覺她情緒不高,點點頭:“好吧,那就等下次。”

兩人寒暄兩句,郭茂雪帶着她的團隊離開。

工作人員在收理現場的道具,楊舒拿着自己的相機先行下班。

從影棚出來,她看到了嚴樂彤。

對方戴着墨鏡和口罩倚在車邊,像是在朝這邊看。

楊舒沒理,拿車鑰匙開鎖,旁邊一輛紅色轎車嘀了聲,車燈亮起。

把相機放在車廂後座,她剛拉開駕駛位的車門,嚴樂彤走上前攔住她。

楊舒不悅地皺眉。

“老同學見面,不聊聊嗎?”

嚴樂彤摘掉墨鏡和口罩,輕蔑一笑,“聽說楊大攝影師如今混得挺不錯?”

楊舒索性不急着上車,雙手抱臂倚着車身,在她身上打量一圈:“跟你比,是強挺多。”

嚴樂彤笑意一僵,譏诮道:“當初麻雀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沒成功,如今可不就得自個兒努力點,我就不同了,只是出來玩玩而已,錢賺多賺少的沒那麽重要。”

“哦,那你好好玩。”楊舒淡着一張臉把她搭在車門的手拿開。

正欲上車,嚴樂彤突然又說了一句:“冬敘哥今年過年就回國了,他告訴你沒有?”

楊舒脊背一僵,停下來。

“也對,當年出了那檔子事,你們父女被趕出何家,冬敘哥也被你害的一出國就是七年,他怎麽可能還會聯系你。”

嚴樂彤眼底浮現一絲得意,“這些年冬敘哥不在,都是我陪在何夫人身邊,何夫人說了,冬敘哥一回來就讓我們訂婚。”

楊舒淡淡地笑了:“司機的女兒終于搖身一變,要成何家女主人了?恭喜,我祝你們倆長長久久。”

嚴樂彤嘴角微抽,惱羞成怒地瞪向楊舒。

“對了,”楊舒坐上駕駛位,關門前看一眼她手上的墨鏡和口罩,淺淺勾唇,“你那點粉絲還全副武裝,搞得跟個怕被路人認出的大明星似的,說實話,像極了暴發戶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仿佛沒看到嚴樂彤鐵青的臉色,楊舒繼續道:“而且吧,你視頻裏開了頂級美顏的樣子,跟現實裏這張臉沒什麽相似度,即便真是你粉絲,估計擦肩而過也認不出你,你真不必多此一舉。”

說完這些,她不給嚴樂彤反駁的機會,直接關門,驅車離開。

想不到當初在何家永遠低着頭悶聲不吭,連她都不敢得罪的人,如今幾年不見,嘴巴變得這麽厲害。

嚴樂彤被噴了一臉車尾氣,氣急敗壞站在原地,沒形象地沖着那輛車破口大罵。

甚至脫掉腳下的高跟鞋丢過去,可惜楊舒車速太快,已經轉彎不見蹤影,讓她扔了個空。

想起那雙鞋的價位,嚴樂彤心疼不已。

狼狽地赤着雙腳跑着去撿鞋子。

——

楊舒回到住處,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她沒什麽胃口,只覺得心口悶悶的,去櫃子裏打開了一瓶紅酒。

她酒量不算好,但酒能助眠,她總是會在家裏備一些。

今天格外想喝。

高腳杯裏倒了點,仰頭一口氣喝完,又倒了一杯。

站在陽臺上,能看到外面燈火璀璨的夜景。

這個點,小區內幾乎家家戶戶都亮着燈,遙遠看不真切,但她感覺每一個窗戶的背後,好像都是溫馨熱鬧的場景。

只有她這裏,是冷冷清清的。

說起來,她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嚴樂彤了。

那些封鎖在記憶裏,仿佛已經完全忘記的過去,如今卻又碎片似的慢慢拼接在一起,然後過電影似的一幀一幀回放。

何家算是她住得最久的地方。

楊舒不記得那是楊玄耀入贅的第幾次,只知道剛進何家時,她小學還沒畢業。

那時候,楊玄耀跟何問琴的婚姻還算穩定,她小學畢業後,也安安穩穩念了初中,高中。

何冬敘是何問琴的兒子,大她兩歲,是她的繼兄。

楊舒性子孤僻,跟誰也不多話,何冬敘是主動接近她的。

給她買文具,講試題,帶她出去玩。

他很愛笑,陽光開朗,又體貼入微。

看着他,楊舒總會想到哥哥。

如果母親沒把哥哥送走,他肯定也會這麽護着她。

在何冬敘锲而不舍的主動示好下,封閉多年的楊舒,第一次試着敞開心扉,願意在世上重新接納一個人,用真情相待。

她把何冬敘當成親哥哥一樣敬重。

她甚至曾經感嘆,上天對她還是不錯的,雖然把哥哥帶離她身邊,可是又還了一個哥哥給她。

即便何家所有人都不屑她,何冬敘卻是承認她這個妹妹的。

她以為,她能像普通尋常的女孩子一樣,在何家平平安安長大。

直到後來才發現,哪有什麽兄妹情深。

感情是這世上最不牢靠的東西。

她依靠誰,都不如依靠她自己。

不知不覺,杯裏的酒又喝光了。

不記得是第幾杯,但心裏的沉悶似乎仍未消散。

楊舒折回吧臺,準備再倒一些,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

她點開看了眼。

一條狗:【我回來了,可以給我送禮物了。】

并且給她發了定位。

楊舒心情本來就不好,看見這消息就更不滿了:【憑什麽讓我去給你送?你臉大?】

一條狗:【讓你認認家門】

楊舒在家待着也睡不着,去給他送過去也不是不行,剛好出去散散心,比在家一個人悶着強。

但是她可不能白跑這一趟,又發消息:【我還沒吃飯】

一條狗:【想吃什麽,給你做】

大概是酒喝的有點多,楊舒腦子蒙蒙的,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

想着兩人現在的關系,指腹輕點着敲出兩個字:【吃你】

那邊沒回複了。

傲嬌臭屁狗男人算是被她調戲了嗎?

是不是在臉紅?

楊舒心情莫名好了起來,先前被勾起的那點不愉快漸漸散去。

拎起沙發上的領帶,她颠颠兒出門去找姜沛。

得去看看她家男朋友臉紅了沒有。

喝了酒不能開車,從小區出來,她打車去姜沛的住處。

姜沛住在市中心的樟華公館,楊舒坐在車上快睡着時才到。

從出租車上下來,她感覺整個人頭重腳輕,大概是稍微有點醉了。

用力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走進小區。

按照微信上姜沛給的具體地址,努力找到他所在的那一戶。

怕自己不清醒找錯門,她對着地址确認兩遍,這才去按門鈴。

她站在門口等待,眼皮沉重的有些睜不開。

還沒喘口氣,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她懶懶掀起眼皮。

男人裹着黑色浴袍,頭發濕漉漉的,發梢還沾着晶瑩水珠。

那張臉硬朗中帶着幾分桀骜,五官冷硬深刻,唇很薄,抿起時也有很好看的弧度。

楊舒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是沐浴露混着洗發水的清新味道。

楊舒看得愣神兩秒,才下意識問:“你怎麽這時候洗澡?”

不是說讓她來送禮物的嗎?

姜沛牽唇笑了下,攥着她纖細的手腕把人拉進來,門關上。

楊舒背靠着門,他那張英俊的臉貼過來,好看的眉骨濃如墨染。

骨節分明的手落在她後頸,指腹不輕不重摩挲着她天鵝頸上細嫩的肌膚,性感的薄唇貼過耳際,他低聲道:“不是要來吃我嗎,當然得洗幹淨了,再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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