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美麗之罪

“蘇洛殿下,那我呢?”

“喔…”蘇洛終于發現了我的存在,神情尴尬道:“亞當,你随前隊出發吧!”

“不,讓我留下來,随公主殿下斷後。”我脫口而出,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被大美女忽視,深感郁悶,不過能與這位軍事天才美女公主并肩作戰,實乃人間快事。

蘇洛向我投來異樣的神采,點頭應允。蘇洛玉手一揮,下達出發指令,近千人隊伍輕裝而發,朝城南方向悄悄行進。

隊伍行進似乎很順利,一路沒有遇到阻敵,随着離城南門越來越近,衆人心頭難以壓抑的喜悅浮于臉上。

可惜,事與願違,在靠近南門的一條大街上,前方隊列與敵軍遭遇,雙方發生激戰,吶喊聲、刀劍交擊生不絕入耳。

後列隊伍不得不停止前進。

另一支敵軍追了上來,與前隊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将我軍死死鎖定在街道中。

蘇洛穩住隊形,準備戰鬥。

“蘇洛公主,我王待你不薄,為何不辭而別,莫非嫌棄我王不成?”一道渾厚的男音從敵群中傳來,聲如洪鐘,震耳欲潰。

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巨漢分衆而出,生得鸱目虎吻,面目猙獰,正虎視眈眈盯着我們。

蘇洛施禮道:“戈登閣下,非蘇洛不辭而別,而是突然接到信息,我羅蘭國內發生大事,蘇洛誠惶誠恐,歸國心切,奈何深更半夜,不便打擾,故而匆匆離去,請大人海涵并放我等出城。”

戈登哈哈大笑一聲應道:“當然可以,爾等盡管出城便是,不過,蘇洛公主得留下來,待兩國簽署友好互助條約後,鄙人一定親自護送公主安返貴國。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蘇洛應道:“承蒙閣下厚意,我國內之變,蘇洛必須親往,不能假手他人,請大人成全!”

“哼,公主不留下,其他人都得死,弓箭手,預備。”戈登手勢一揮,身後大批弓箭手張弓欲射。

艾瑪大呼道:“毛布拉斯欲對公主圖謀不軌,決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将士們,誓死保衛公主出城!殺!”

衆将士高聲齊呼:“誓死保護公主,殺”

艾瑪手中銀鞭抖動,鞭梢只取戈登面門,率先發起攻擊。

戈登騰空飄退,動作之敏捷,猶如猿猴,巨型身形已沒入敵群之中。

鞭梢掃過敵群,帶起一片片血霧,敵軍倒地一片,可見艾瑪鞭術實力驚人。

但聽戈登此時大喝一聲:“放箭”

頓時,從敵群中,大量箭矢破空而出,激射而來。

正在這時,身旁的蘇洛高舉手中藍色琉璃手杖,大喝一聲:“風幕,起”

話音剛落,一道旋風從前方地面升起,夾雜着大量磚塊泥石,俨然一道高高的土牆,将兩軍分割開來。

土牆擋住了敵人大量箭矢,但仍有不少箭矢落入我軍人群中,造成不小傷亡。

轟的一聲,土牆頃刻垮塌,一個手持兩把巨斧的巨漢撲了過來,正是戈登,身後是黑壓壓的敵軍。

兩軍一接觸,便展開了生死肉搏戰。

戈登手中兩把巨斧舞得虎虎生風,如入無人之境,禁衛軍首當其沖,片刻間,十數位蘇洛親衛兵倒入血泊中。

艾瑪搶身而前,手中軟鞭絞動,鞭舞銀蛇,婉若游龍,所到之處,敵人血肉橫飛,紛紛倒地。

艾瑪與戈登正面遭遇,二人即刻陷入纏鬥。

蘇洛是風系魔法師,身手也不俗,頻頻釋放出風系魔法術擊殺敵人。

風刃、風暴、龍卷風、風牆、風盾等風系魔法攻防術層出不窮,足顯蘇洛實力非同一般。

或騰挪或旋轉,每一個動作,優雅柔美,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将打鬥暴力化為美學,令人嘆為觀止。

但是,畢竟處于混戰之中,稍有不慎便可喪命。好在戈登只想活捉蘇洛,要不然,我們三人可能早已被敵軍箭矢射成刺猬狀了。

面對美麗冠絕的女子,不想表現表現是很困難的,雖然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現代人,沒有過殺戮的經歷,但是眼前之慘烈遠遠超出我的想象,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緊随蘇洛,揮舞手中金色長劍,阻擊靠近敵人,以便蘇洛能順利施展各種魔法術。

劍神福亨的遺物金色長劍的威力很快顯露出來,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每次劈出,都有一道劍光閃動,頻頻将敵軍手中武器劈成兩半,當敵人看着自己的半截武器稍稍愣神之時,便已被我身邊的親衛兵斬殺成肉醬。

随着時間的流逝,戰局對我方越來越不利,當對方大批魔法師趕到時,整個戰局完全傾斜,演變為一方對另一方的大屠殺。

大量魔法火球、冰釘、風刃、光彈落入我方陣營,造成我方人員大量傷亡,尤其是魔法火球殺傷力驚人,落地便爆炸,像一顆顆小型炸彈,炸得四處血肉橫飛。

此時,蘇洛親衛隊幾乎打光,僅剩數人勉力維持。

而此時,已天光大白。

形勢危急,再不突圍必将全軍覆沒,我對身旁的蘇洛呼道:“公主,下令突圍吧,往南門方向,快,不然來不及了!”

蘇洛聞言高呼一聲道:“将士們,散開突圍,沖進居民宅院,從後門逃生,快!”

街道兩旁民宅很多,兵士穿越宅勢必造成大量平民傷亡,形勢如此,卻已無可奈何。

轟隆一聲,一間民宅的大門頃刻破裂,蘇洛身形一晃,已至民宅門口,朝我這邊大聲呼道:“艾瑪,亞當,快走。”

我劈退眼前的敵人,轉身便往蘇洛處狂奔,艾瑪也一躍而起,朝蘇洛這邊奔來,而眼前的親衛隊此時已全部陣亡。

“嘭嘭…”數聲,蘇洛擊殺我身後數名追兵,同時釋放一道風牆,将追兵阻擋在外。

蘇洛一把拉着我的手,便往內狂奔,艾瑪緊跟其後。

三人越過廳堂,沖往另一側窗戶,一瞥之間,數位平民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轟隆一聲,窗戶連同周圍牆體倒塌一片,露出一個大窟窿。

三人穿過大窟窿,進入另一條街道,街道依然是敵軍,但數量并不多,三人且戰且走,很快拐入一條巷子。

一名劍士模樣的男子擋住去路。

但見此人身材修長,一襲白衣,一頭飄逸的長發尤為引人住目,冷峻的目光逼視而來,充滿濃濃的殺意,其手持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劍身散發寒光。

白衣劍士手腕一抖,劍身發出嗡嗡的聲音,一劍上撩,劍氣切割地面疾馳而來,速度驚人。

艾瑪不敢怠慢,抖動銀鞭,鞭如銀蛇,迎接敵劍。

銀鞭末梢與劍氣相遇,發出砰的聲響,交接地面現出一道圓形深坑。

艾瑪踉跄後退數步跪倒在地,口吐鮮血,而白衣劍士卻紋絲不動。

我大驚失色,當即朝白衣劍士劈出一劍,一道金光閃過,朝其切割而去。

而與此同時,蘇洛釋放三道風刃,取上中下三路直擊白衣劍士。

白衣劍士原地不動,舞動長劍,編織成劍網,化解了我方二人聯合夾擊之招。同時從劍網中标出數道光影,朝蘇洛激射而來。

我大驚,下意識閃至蘇洛身前,以自己血肉之軀抵擋來襲暗器。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一道光影穿過蘇洛肩膀,帶出一道血霧,蘇洛朝後跌倒。

而此時,我自己雙腿突地一麻,劇痛襲來,踉跄數下,與蘇洛雙雙倒地。

三人均已失去戰鬥力,而身後的敵軍如潮水般的湧來。

白衣劍士提成長劍,朝三人一步一步逼來,那雙陰冷的目光中激射而出的濃濃殺意,猶如死神降臨。

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

良久,沒有動靜。

我睜開雙眼,只見白衣男子正将長劍架在蘇洛脖子上,我大驚,試圖上前營救,奈何雙腿發麻,動彈不得。

蘇洛擡起頭,凝視着白衣男子道:“為什麽?”

白衣男子:“因為你的美!”

“美有錯嗎?”

“美本沒有錯,錯就錯在美到極致便是一種罪,所以你得死!”

“是嗎?作為男人,帥到這種地步,難道不也是一種罪嗎?”

“……”

“難道,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談談?”

“不,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為了天下蒼生,我不得不這麽做!”

“所以,你要殺我?”

“是…”

蘇洛閉上美眸,兩行清淚滑落而下,道:“來吧,我死後,請将我葬在阿瑪山崗上,那裏有我最美好的回憶,希望你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願。”

白衣劍士聞言渾身巨震,身形後退數步,搖頭喃喃道:“不…為什麽…為什麽…”随即劍指長空,口中發出凄厲的叫聲,響徹至天際。

一道光影閃過,劃出美麗的圓弧,漫天血霧飄灑空中,染紅了朝陽,染紅了大地。

大地一片寂靜。

一道身影昂然而立,猶如一尊孤獨的天神,血,染紅了白衣,飄逸的長發在風中舞動,一張俊美的臉已失去血色,在那雙冷眸上折射出兩點瑩瑩水光。

劍,斜指大地,紅色的液體順着回血槽一滴一滴墜入地面,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周圍,倒下無數具屍體,撒拉城衛的屍體。

蘇洛緩緩起身,一臉的愕然,輕呼道:“那維亞…”便欲起身朝白衣劍士奔去。

“不…”白衣劍士後退數步,搖頭道:“但願你不是…否則,我還會來殺你的…”,言畢,白衣劍士騰空而起,頃刻消失于空中。

南門。

城門大開,地上躺着無數具屍體,有撒拉城衛,也有蘇洛使團衛隊,橫七豎八,一片血色,戰争猶如殘酷的絞肉機将雙方士兵絞成碎片,也許這才是他們最後的平和相處方式。

陰冷的風在呼嘯,帶來陣陣陰寒蕭殺之氣。

萊比特不知所蹤,兩副将伊西多和傑森均已陣亡,可惜無暇處理二人的遺體,蘇洛朝二人叩拜數下,便攜着艾瑪蹒跚着,朝城外行去。

我咬緊牙關,挪動着自己依然有些發麻的下肢,勉力跟随上去。

地面時不時出現适才類似的圓弧,白衣劍士為我們清除了南逃的障礙,使得三人得以逃出城外。

“那維亞…”蘇洛最後一次回頭望着北方的天際,輕呼道。

那維亞,這個名字從此深深的印入我的腦海。

安全只是暫時的,更大規模的敵軍随時會追上來,好在白衣男子手下留情,我下肢的麻木感很快淡去,僅剩微微的疼痛感。

而艾瑪已站起身來,情形尚樂觀。

蘇洛受傷最重,因失血過多,臉色慘白,身體虛弱,需要盡快處理傷口,否則傷口感染将會非常危險。

我撕下身上衣服一根布條,讓艾瑪簡單包紮住蘇洛肩頭傷口後,便咬起牙關,背負起蘇洛,穿越一片平坦的窪地,沖進南門外的樹林中,艾瑪緊随其後。

有了樹林的掩護,逃生的希望大大增加。

可惜,身後很快傳來吶喊聲,甚至有箭矢朝我們射來,落在我們的身前身側,驚起我一聲冷汗。

我背負着蘇洛往前沖,慌不擇路,而艾瑪則緊随在我身後,磕飛時不時射來的箭矢,且擋且走。

恨不能有一對羽翼,就像萊比特老頭子那樣,可以飛行該有多少啊,不知道萊比特怎麽樣了?怎麽還不來接應呢?莫非已遭遇不測!

追兵越來越近,而此時的我已精疲力竭,步履蹒跚,以這種速度擺脫敵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在緊急關頭。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傳入耳來。

“公主殿下,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別怕,快随我們來。”

衆人循聲音望去,但見兩個劍士模樣的人正躬身在草叢中朝我們揮手示意。

我道是誰,原來是劍士公會的凱德和戴維斯二人,我和萊比特穿越劍士公會時,正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碰上他們。

艾瑪稍作猶豫,朝我望來,我點了點頭,便往凱德和戴維斯二人藏身處奔去。

在凱德和戴維斯二人的引領下,衆人穿越一片與人其高的蒿草叢,進入一個低谷,在一隐蔽處停了下來。

凱德挪開一塊大石頭,一個大洞映入衆人眼簾。

凱德道:“這個洞直通遠郊,是唯一的逃生通道。”

“是的。”戴維斯點頭道:“只有我們兩人知道這個洞,我們遭遇怪獸襲擊時,發現此洞的。”

“只是…”戴維斯欲言又止。

艾瑪急問道:“只是什麽?”

凱德道:“遠郊處是一片原始叢林,叢林內有魔獸出沒,只怕…”

“不,我們去原始叢林…”蘇洛在我背上低聲道。

在魔獸與撒拉城衛軍之間,蘇洛選擇了面對前者,魔獸遠沒國家暴力機器來得可怕。

“恩,随我來”凱德率先鑽入洞中。

我緊随其後,接着是蘇洛、艾瑪,最後是戴維斯。

凱德燃起火把,朝內行進。

這是一個天然溶洞,洞內很寬敞,沿着溶洞前行,約十數公裏,便是溶洞的另一端出口,出口隐秘在一片原始叢林之中。

在出口處,凱德道:“從這裏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往左,穿越原始叢林可達虛城,過城入海乘船可達羅蘭;往右則是魔獸森林,森林多魔獸,極度危險,但卻是通往羅蘭邊境的最近的通道,穿過胡瓦列城,便是羅蘭邊境。”

随後,凱德和戴維斯向我們告別。

“公主殿下,請恕不能遠送,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劍士公會,不然恐引猜測,望公主一路平安。”戴維斯道。

蘇洛:“承蒙兩位義士舍身相救,蘇洛感恩戴德,然二位義士義舉若遭洩露,必将引來殺身之禍,不若随我們一道,前往羅蘭國,餘必厚待二位義士。”

戴維斯道:“公主殿下,鄙人早有離國之心,然身不由己,家有二老,年事已高,鄙人無法前往。”言畢發出一聲長嘆。

凱德突然跪倒在地,朝蘇洛一拜,道:“公主殿下,若殿下順利歸國,懇求公主為了天下蒼生,出兵烏托邦,解救苦難的烏托邦百姓,若公主不答應,鄙人将長跪不起。”

蘇洛訝然道:“凱德義士,這是為何?”

凱德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啊!這個國家雖然名為烏托邦帝國,烏托邦啊!多麽美好的名字,可惜不過是權貴們用來愚昧百姓的工具。那個自稱偉光正的國王毛布拉斯是個暴君,終日沉迷酒色,朝中大臣沾親帶故,個個不務正業,紙醉金迷;這個政府自上之下完全爛透了,各級官僚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強征土地,強拆民宅,人民居無定所,颠沛流離,舉國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啊!這個宣揚為人民服務的國家機器已徹底淪為鎮壓百姓的暴力工具,懇請公主以天下蒼生為念,出兵烏托邦,解救苦難的人民吧!”凱德言畢,已然滿臉濕潮。

戴維斯也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我聞之一愣,所謂專制獨裁的國家基本上都有類似的特征,連擺攤謀生都可能被暴踩頭的國度,還有什麽指望啊?

“二位義士請起,實不相瞞,蘇洛此次前來訪問,實乃探查實情,出兵烏托邦,母皇羅蘭女王羅蘭早已籌劃,蘇洛安返羅蘭之時,便是羅蘭鐵騎圍剿毛布拉斯之刻。”

“真的嗎?太好了,烏托邦百姓有救了!”凱德轉悲為喜道。

“唉!”戴維斯一聲嘆息,道:“我國民衆被奴役已久,早已失先祖反抗精神,無奈只好借助他國之力,若福亨公爵尚在人世,哪堪今日之變啦?”

戴維斯說道這裏,突然想到了什麽,站起身來,抓住我的肩膀正色道:“亞當…你知道嗎,屠殺你族的兇手就是毛布拉斯,就是他下的令,由戈登率軍執行。”

真相早在我的預料之中,在撒拉帝都,能公然屠殺公爵府的除了國王還會有誰?

但是,毛布拉斯屠殺福亨一族的導火線,則讓蘇洛大吃一驚。

戴維斯說:“毛布拉斯截取了一封機密信件,與薩爾斯和羅蘭國女王羅蘭有關,毛布拉斯獲取此信後便對福亨采取了軍事行動,但具體詳情,我不得而知。”

“遭了,母皇…”蘇洛聽畢大吃一驚,嬌軀巨震,道:“我必須盡快趕回羅蘭,不然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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