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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田裏,張桂花的丈夫杜富金和兩個兒子三個大老爺們都已經坐在了田埂頭上,杜富金看到張桂花過來就訓斥道:“你來這麽晚是要餓死我們爺三個啊,還不快點把吃的拿來!”
杜富金脾氣差,三不五時就要發火打老婆,張桂花有點怕他,見他生氣了忙把籃子裏的吃食拿出來,擺在了田梗的平坦處。
張桂花的兩個兒子一個叫金鎖一個叫銀鎖,兩人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忙湊過來拿了自己的碗去盛大瓦罐子裏頭的羹湯。銀鎖只有十一歲,還是會撒嬌的年紀,看到羹湯裏只有幾塊油渣子混着煮爛的青菜葉子,頓時就不滿了,挂着臉對張桂花說道:“娘,怎麽就只有幾塊油渣子,連口肉都沒有。別人家的飯菜裏都有點肉,吃了才有力氣,你怎麽那麽不疼你兒子啊!”
“就是,娘,你也太省了點吧。”金鎖蹲在一邊跟着銀鎖說道。
杜富金也很不滿,但他知道家裏頭就那麽一點子錢,要省下來等油菜籽收好了去榨油時付加工費給磨坊,根本沒什麽遺錢買什麽肉,就瞪着眼睛說道:“有這麽點子油渣子吃就不錯了,我們家統共才四畝地,要養活七口人,你們兩個吃的又多,不省着點怎麽行。”
銀鎖膽子小,被杜富金一罵眼圈就紅了,張桂花看了心疼,忙用勺子在瓦罐子裏又舀了幾塊油渣子出來放進銀鎖的碗裏頭,勸說道:“晚上我給你們做雞蛋吃,快吃吧,別理你爹。”
銀鎖委委屈屈的蹲到了一邊,杜富金卻還氣着,一把将飯碗放下就走到了一邊,埋頭抽起了旱煙。杜富金不是個有本事的人,卻很是眼高手低,這麽多年來就一直為自己賺不到錢的事情心裏不爽快,現在被銀鎖這麽一說就氣的厲害。
張桂芳哪裏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什麽德行,當下就拿了碗走過去,小聲說道:“你也別為銀錢的事情操心,我已經有了法子了。”
“有什麽法子,銀錢還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杜富金磕了磕手裏的煙槍,擡着眼皮子說道。
“銀錢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可是你只要有能耐,還愁拿不到銀錢。”張桂芳笑了下,湊到杜富金耳邊說道:“你那個三弟家裏不是有銀錢嗎?不只有銀錢還有好地和房子呢!”
“你什麽意思?”杜富金皺着眉頭看着自己婆娘問道,心裏卻已經有了底了。
張桂花臉上笑容越發大了,說道:“你侄子現在一個小孩子家家一人住着那麽大房子,聽說還生了病了,我們這些個做親戚的可不是得住、過、去照顧照顧他。現在農忙,他家裏的油菜想是沒人幫着收吧,我們自然得幫着收、回、家了。當家的,你說是不是?”
杜富金一想,可不就是嗎?侄子年紀還小,往日裏又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讀書人,家裏田裏的事情是一概不會做的,現在又病着,也不知道會不會跟着他爹爹阿麽去了,他這個做大伯的怎麽可以不去幫着他點呢!
“對頭對頭!”杜富金端起碗一口喝了小半碗的羹湯,美得眼睛的笑眯了。
杜齊悅還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計上了,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了傍晚。杜齊悅喊了幾聲,并沒有聽到柳哥兒回應,就猜想柳哥兒大概是回去做晚飯了。一時之間杜齊悅意識到整幢屋子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這麽大的房子顯得特別空蕩,靜悄悄的杜齊悅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初春的溫度還是挺冷的,這時外面又刮起了風,冷風從門縫窗縫裏鑽進來,整個屋子似乎都是冷的。杜齊悅躺在床上,甚至覺得有風吹到了他的脖子上,那十分的怪異,因為就算真的有一點風吹進房間,也不可能隔得那麽遠吹到床這邊來。
突然杜齊悅想到了什麽,渾身抖了一下,身上的汗毛也瞬間都冒了出來,他這時才想到這房子裏死過三個人,而他現在還占了其中一個人的身體,雖然他知道自己大概也是死了才會穿越的,可是他現在是活的,哪怕他是用別人的身體活着的,他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害怕,便拉起被子躲進了被窩。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反應過來這被子是被真正的杜齊悅蓋過的,這床也是被真正的杜齊悅睡過的。這樣一來杜齊悅就不敢再躲在被窩裏了,他探出頭來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外面的天越來越黑,房間裏也越來越暗,再不點燈屋子就要全黑了。
杜齊悅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終于忍不住對着空氣說道:“杜齊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占你的身體的,你別怪我啊。杜大叔、杜麽麽,你們也別怪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占你們兒子的身體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你們不要生氣。杜齊悅你放心,我一定會活出個樣子來的,你的怨恨我也會幫你了結的。杜大叔、杜麽麽,我會代替你們的兒子供奉你們的,不會白白占據他的身體。”
話一說完杜齊悅就覺得自己有些愚蠢,卻又覺得放心了一些,他躺在床上冷靜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裏錯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并不像剛才那麽冷了,屋子也不在那麽沒人氣了。
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杜齊悅終于從床上爬了起來,點燃了床頭櫃子上的那盞油燈。這燈油并不是很好,冒着一些黑煙,燈光也并不是很大,但是那一點橘黃色的光芒卻把整間屋子都給點亮了,甚至讓這屋子還帶上了一點溫馨的味道。
杜齊悅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灌了下去,整個人就完全清醒了,剛才剛睡醒時頭腦不清醒想的那些神啊鬼啊也基本都被他丢到了腦後去。
睡了一下午,身上的力氣也恢複了一點,杜齊悅想着反正已經下了床,就索性披了件外套不回床上去了。他在房間裏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推開窗戶往外看了看,外頭的天空已經呈現出一種濃濃的青黑色了,月亮也已經顯出了輪廓來,杜齊悅借着這些光亮,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不遠處一從從上升的煙霧,空氣裏也彌漫着一些飯食的香氣。
農忙時節,農家吃晚飯通常都很晚,所以現在大概都還在做晚飯。杜齊悅摸了摸肚子,他這具身體正處在快速生長的階段,正是屬飯缸的年紀,中午吃的那些東西早就被他消化了,現在聞到別人家煮飯的香味兒,就覺得肚子餓得厲害。
趙麽麽說好了晚上會來給杜齊悅送飯,卻也不知道倒底什麽時候才會來,杜齊悅想着杜家條件不錯,廚房裏肯定是有餘糧的,就托着油燈走了出去。
杜家的廚房在東南面,是一間很大很幹淨的屋子。廚房門朝東開,進去大概分兩個區域,南邊是一個大竈臺,後面靠牆堆着許多的柴火。竈臺邊上放着兩只大水缸,再過去一點是幾只木盆和臉盆架子。偏中間的地方擺着一張放着擀面杖、蒸籠等東西的大桌子,大概是杜富貴用來做點心的地方,靠牆擺着一只大碗櫃和一溜幾只放各色東西的櫃子。靠北面則是一張吃飯用的八仙桌,桌子邊上有一個門洞,沒裝門,只挂着一塊布簾子,裏頭是裝米面的幾個大缸,各種腌着東西的小壇子和裝着東西的麻袋,以及一個存雞蛋的大木桶,一角還堆着幾個小南瓜。
碗櫃裏肯定是沒有東西的,杜齊悅想吃只好自己動手,他看了看木桶裏放着的好幾十個雞蛋,想了想決定做兩個雞蛋餅填填肚子。杜齊悅是農村出來的,所以這裏的竈他也會用,只是做起來有些麻煩而已。
杜齊悅從木桶裏拿了兩個雞蛋出來,又那升子舀了一點面粉,走到了竈臺那裏。他先在鍋邊的小湯罐裏加滿了水,然後點着了竈肚,這樣燒火的時候就可以順便煮水。
趁着熱鍋的時間,杜齊悅到後院采了一把小蔥回來,洗了切成段之後放在一邊備用。接着杜齊悅把升子裏大概只有一兩左右的面粉倒進了一個大公碗裏,然後在一個小碗裏打好了蛋液倒進去。将蛋液和面粉攪拌均勻,然後添上适量的水,攪成略稀的面糊,打散裏面的小面塊,接着放上一點鹽,再把之前切好的蔥放進去攪拌。
這時鍋正好熱了,杜齊悅又添了一點柴火,然後找出油罐頭,舀了一勺子的油,在鍋子的底步位置,沿着四邊均勻的倒下去,正好在鍋底形成一個圓形的薄油層。等到油溫高了之後,杜齊悅就把大碗裏的面糊倒了一半進去,使面糊在鍋底形成一個平鋪的圓形。
沒用一會兒面糊就凝固起來,杜齊悅用鏟子稍微掀起一點餅邊,等看到餅的底部變成金黃色之後就利落的拿鏟子翻了一面,等另一面也變成金黃色的之後,第一個雞蛋餅就做好了。杜齊悅連忙把餅盛出來,放在之前打雞蛋的碗裏,接着重複剛才的動作開始煎第二個雞蛋餅。
兩個雞蛋餅,不到半個小時就做好了,聞着香味杜齊悅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他也顧不上收拾東西,拿了筷子就坐到八仙桌那裏吃了起來。雞蛋餅煎的恰到好處,吃着香軟香軟的,特別是那個雞蛋,自家養的雞産的蛋,蛋黃是紅彤彤的,吃着蛋香味特別足,小蔥的香味也濃。
沒幾口杜齊悅就把兩個蛋餅給吃完了,他簡單的收拾了廚房,剛回房趙麽麽就拎着籃子推門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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