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補償與滿足

窗檐上的積雪有厚厚一層,尚未融化,安寧在想這雪下了大概有好幾天。

她将視線轉回室內,熟悉的白色布置,她躺在醫院裏的病床上。遲鈍的反應過來,努力回想記憶中的最後一個畫面,稍微觸及到記憶就覺得頭很疼。

白信宇手上的動作驀地停住,他将所有注意集中到手中的腿上,懷疑是否出于他的錯覺,他竟然有一種安寧想要把腿縮回去的感覺。

等了好一會,她果然沒有下一步動作。他深邃的雙眸中有一閃即逝的失落,那抹淡淡的失落很快被抹去,他仍然在一邊為安寧按摩一邊自顧自地說道:“結婚的事我想和媽商量一下,你現在的狀态不能出院,那就請幾個要好的朋友來鑒證一下。”

聽到這裏安寧皺了一下眉,再次嘗試動了一下想把腿收回來。

白信宇猛地一怔,然後用極緩慢的速度将頭轉了過來,那種感覺就像在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易碎的夢,他的動作很輕。

而他回過頭時正對上安寧那雙清澈的眼睛,兩人對視了好一會,白信宇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然後夾雜着震驚的狂喜鋪天蓋地的襲來,竟讓一個以冷靜自持的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正當他欣喜若狂不知所措時,安寧的一句話徹底将他打入冰封的谷底,她用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許久沒有說話的聲音有些低啞,她的聲音很小,幾乎是用氣說的,但他還是聽清了。

她說的是:“你是醫生?”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柔聲道:“安寧,是我。”

安寧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不是醫生?”

白信宇的理智已經在崩潰邊緣,但他的職業素養讓他看起來很鎮定,他拉起安寧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你再仔細看看我,記得我嗎?”

安寧輕輕地搖了搖頭,坦然道:“不記得。”

安寧的腦部遭受過重創,能蘇醒已經是萬幸,如果造成任何後遺症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他怎麽也沒想到竟是失憶,為什麽偏偏是失憶!他臉色蒼白,雙手終于無力的垂落。

空氣裏蔓延着一種絕望的沉默,然後忽然被一聲輕笑打斷,安寧扶着胸口,看着他的樣子覺得很好笑,忍不住笑了出來,笑了好一會。

她笑容明媚地望着他,得意道:“怎麽樣白醫生?被我騙到了吧!我裝的很像吧?我不過昏睡了幾天,你竟然想趁我睡着自己把婚事辦了,怎麽,連求婚的步驟都想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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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信宇一直垂睫望着白色的床單,不發一語。

安寧看着他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又得意了一會。得意完又覺得有那麽一點內疚……她這個玩笑是不是開大了?她入院這幾天他應該很擔心吧?

她越想越覺得罪惡感重重,伸出手指捅了捅他的手背,試探道:“好吧,是我錯了,不該開這樣的玩笑,不過……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白信宇仍然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低聲道:“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

他的聲音很嚴肅,安寧強迫自己收斂了笑容,幹咳了兩聲,“好吧,你覺得不好笑就不好笑吧,那個……”

還沒說完,她又忍不住發笑……笑的有些接不上氣,“怎麽會不好笑呢,你剛才的表情真的相信了啊!我竟然騙到你了,我真是……”

安寧的話被噎了回去,因為他猛地擡頭,那深邃的瞳孔裏翻騰着憤怒的烈焰,像是痛入骨髓,怒到極致。

在安寧的印象裏,白醫生的性子雖然有時會有點冷淡,但他好像從沒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她讨好似的主動拽了拽他的袖子,軟着嗓子道:“你覺得不好笑也不要生氣嘛,我才剛醒,你照顧一下病人的感受。”

“你還知道你剛醒?”他像是被戳到了痛處,冷着臉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醒來等的多苦?你這一睡就是一年多,好幾次你動了一下我都以為你要醒了,結果都是一場歡喜一場空。現在你終于醒了,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你猛地給我潑一盆冷水,裝失憶看我被吓得面如紙色很好玩是嗎?”

安寧愣了,她記得出事那天剛好下大雪,醒來時看到窗外下雪,本能的以為只不過是幾天,竟然不知不覺的過了這麽久……

白信宇見她不說話,聲音裏又多了幾分強勢,“你怎麽不說話?看我吓得六神無主的樣子很好笑是不是?”

安寧雖然覺得自己做錯了,但他也不至于這麽咄咄逼人嘛,她又不知道過了那麽久,現在她都已經認過錯了,而且她怎麽說也是剛醒,他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她正想開口為自己反駁,卻見兩行淚水自他深沉的眼眸中流了下來,像花瓣一樣在純白的床單上化開,留下兩個淡淡的水印……

“對,我是害怕,我緊張,因為我在乎你。騙我讓你覺得很有成就感,所以你現在滿意了嗎?”白信宇快速地将淚水抹去,臉別向一旁。

安寧從沒見過他哭,這讓她震驚不已,也跟着一起方寸大亂,直氣自己太幼稚。

她拉住他的手,讨好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我保證不再開這種玩笑,保證!”

白信宇這才側着臉看她,悶聲道:“這件事我記下了,你等着補償我吧。”

“嗯?怎麽補償?”安寧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剛問完就對上他炙熱的目光。她臉一紅,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他把床單被子整理好,給安寧做了一番詳細檢查,淡淡道:“還得留院觀察幾天,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媽。還有老林他們也很擔心你。”

兩個月後……

安寧把鑰匙插入鎖眼,開門時驚動了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站在門口用手掃了掃帽子上的雪,往屋裏望了一眼,他好像還沒回來?

換好拖鞋進屋,走到客廳把電視打開,晚間新聞正在報道兩個連體嬰成功通過手術被分開的事。畫面裏手術剛結束,記者追着一個男醫生想要采訪,被他婉轉從容的拒絕。

那個人好眼熟……冷冷的,酷酷的,不是她的白醫生又是誰?

安寧一邊盯着電視裏走遠的人,一邊撕開一包薯片,自言自語道:“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

白信宇本來在房間裏看書,聽到電視聲才知道安寧回來了,他走出來正好看到安寧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手中還抱着一包薯片。

他略微皺眉,走過來一把奪走了她的薯片,淡淡道:“我要是不回來還不會發現你又在吃這些東西,我說了多少遍,你大病初愈,要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

安寧望着還沒吃一口就被奪走的薯片,心裏覺得有些可惜又不敢辯駁,在這方面她向來說不過他。

白信宇把薯片扔到一旁,微一彎腰,将安寧從沙發上攔腰抱了起來。

安寧為了平衡只好勾住他的脖子,茫然道:“你要做什麽?”

“這不是很明顯嗎?”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做-愛。”

“……”

“剛才我在屋裏可聽到有人抱怨我回家晚。”他貼在安寧耳邊,小聲問:“想我了?”

安寧沒想到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話被他聽到了,勉強承認道:“一點點。”

“才一點點?”他踹開卧室的大門,“那怎麽夠?”

安寧回頭看到床有了危機感,急忙改口道:“不,不是一點點,是非常想……”

“既然這樣,我更得滿足你。” 他撂下這句話,把安寧放到床上,絲毫不給她逃跑的空檔,他的身體就壓了下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寧哭笑不得,好像怎麽說都不對?自從她身體康複後歡愛已經成了兩人每天的必修之課,她是有多後悔上次跟他開那麽一個玩笑,給了他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次一次索要賠償。

他的心思顯然已不在意思不意思上,低頭含住她的唇瓣,将她的抗議全數吞下。修長的雙手在她全身上下游走,力道時輕時重,帶着迫切的索求。

似是嫌棄衣服礙事,索性将安寧抱起來徹底扒掉那層障礙……

安寧随着他的動作往後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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