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

夜深,點點繁星,一片空地上,駐紮着幾個極大的軍帳外,其餘便是一些防禦措施。

篝火燒的正旺,士兵們三三兩兩的圍着一堆篝火取着暖。還有一些士兵,巡視着營地。

“唔……”南昔城悠悠睜開雙眸,微微起身,驚醒了伏在床邊睡着的君傾。“乖徒兒,你醒了?”君傾淡淡一笑,倒了一杯水喂着南昔城喝着。

緩緩喝下一杯水,感覺嗓子舒服多後,南昔城才歉意一笑,開口問道:“老頭子,這次我睡了多久?”

“……七天。”君傾沉默了一下,才慢慢開口回答。

“呵,原來睡了七天了……”南昔城失神地望着沉默的君傾,喃喃道……

記得那是一個月前,南昔城因為薛成蘊反水而戰敗,這本是軍場上十分常見之事,可南昔城偏偏在戰前立下一百軍棍的軍令狀,而且南昔城還是南王爺,于是軍中的各位将士都想看看這位南王爺會不會給自己找理由免去棍棒之苦。

沒想到,當南昔城從主帳中走出之後,哼都不哼一聲的受完一百軍棍,由君傾扶着回帳篷了。

當夜,南昔城便發起了燒,還吐了一灘躍,但整個人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樣。

那夜,君傾為南昔城診斷,結果,卻是令他驚恐不已,自家的乖徒兒竟被人下了蠱!而且還是夢殇之蠱。

夢殇蠱,在苗疆之蠱中名列前三,不僅是因為此蠱無解,而是此蠱制作方法十分惡毒----要取九十九位早殇之子的骨髓與血配以藥材喂養蠱蟲九九八十一日。到現實那裏來這麽多早殇之子?就算有,人家憑什麽讓你取血液與骨髓?所以不少制作此蠱的人都是偷偷殺了之後取血液與骨髓。

當然,與之相的就是它的效果,一開始,中此蠱之人,會昏迷,開始是三天,而後時間越來越長,直至一年後,身子化為一灘血水……但中此蠱之人最後并不是一年後化為一灘血水而死,而是在昏迷期間沒有人照顧而活活餓死的。此蠱,無解……

但是,此蠱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官府禁了,會制作此蠱的人也被官府封殺着,死的死,傷的傷,最後活下來的人也不會說出此蠱的制作方法來禍害自己的子孫!自己的乖徒兒怎麽會中此蠱,而且,被人施蠱的時間好像還是在皇宮的時候……

兩人就這樣沉默,沒過多久,淡淡的藥香從不遠處傳來。“呵……”君傾擡頭,努力向南昔城揚起一個微笑:“乖徒兒,藥好了,為師替你端藥去。”

“嗯。”南昔城微微點點頭,看見君傾走出帳篷後,才疲憊的靠在牆上,緩緩閉上雙眸,深深嘆了一口氣,誰都知道此蠱無解,藥,只是會讓人心安罷了,根本沒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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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片刻,君傾便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藥進來,走到南昔城的身邊。南昔城急急睜開雙眼,看着君傾在自己身邊坐下,盯着君傾望了許久又忘了一眼黝黑的藥,才緩緩開口道:“老頭子,你真的希望我喝下它?”

君傾用勺子輕攪着藥,聽見南昔城的問話後微微一愣,片刻後才低頭望着藥,淡淡的應了一聲嗯,把藥碗遞給了南昔城:“乖徒兒,喝藥吧。”

南昔城勾唇淡淡一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呵,既然你都希望我喝完,那我便喝完好了,不過,是一碗毒藥罷了……

南昔城把藥碗遞給君傾後,淡笑着開口道:“老頭子,藥效還沒發生,我想我們還可以談談。”

君傾擡頭,眼中沒有一點波瀾,靜靜地看着南昔城開口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從小你教我醫術,可我不喜歡,但現在也還是一知半解,只能處理一些簡單的傷口。記得小時候的某日,你偶然提起了江湖上的毒藥,別的我沒記住,可這醉夢我卻記得牢牢的,能在美夢中至人與死地的毒藥……”

君傾望着南昔城,自嘲一笑:“我倒是忘了,你學任何東西都是很快的……”

南昔城嘆了口氣,疲憊的開口道:“其實,我并不是南昔城吧?或者說,這南王爺的身份并不屬于我,對吧?”

君傾淡淡一點頭:“嗯,你并不是他,你只是我找來扮演他的一個棄兒。他早在小時候就蠱蟲提前發作,死了。而且你腦海中關于他小時候的記憶也是我植入的。”

南昔城放心的笑了笑,還好,我不是他,沒有他身上那個從娘胎帶出來的蠱。

“其實并非我一人想殺你。”君傾望着南昔城淡淡道。

“我知道。”南昔城輕松一笑,“還有皇兄,安遠,朝中的各位大臣……他們都想殺我。”

君傾望着笑得輕松的南昔城,沉默了下來……

眼皮越來越沉,南昔城打起精神,向君傾勾唇一笑:“最後一個問題,你愛過我麽?”

“沒有。”君傾扭頭,看着椅子,淡淡道。

“那就好,我也是,所以黃泉路上我不會等你……”眼皮越來越沉,已經睜不開了,南昔城喃喃說完,沉沉的睡了過去,永遠的睡了過去。老頭子好像在自己的耳畔說了些什麽,又或者什麽也沒說,不過無所謂了,反正自己也聽不見了,不是麽……

夜,皇宮。

一位身着夜行服的男子騎着一匹上好的駿馬,向皇宮跑去,待到皇宮門口時,男子下馬,用着輕功向禦書房跑去,身着黑色夜行服的他,似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不要片刻,便到了禦書房的屋頂上方,一個空翻跳下了屋頂,推開禦書房的門,走了進去。周圍的太監像沒看見這個人一樣,依舊做着自己的事。

“啓禀主子,南王爺已死。”南昔城跪在地上,向着黃袍男子淡淡開口道。

聽見這個消息時,南笙手中的黑色旗子一下掉落在地上,扭頭,看着自己對面身着墨色衣袍的安遠,苦笑道:“安遠,朕是不是做錯了?”

安遠起身,向南笙行了一個跪拜之禮,才淡淡開口道:“臣不知,臣只知,假如南王爺不死,那麽假以時日,死的有可能就是聖上你。”

南笙長嘆一口氣,向安遠示意他下去,然後呆呆地盯着遠方微微有些亮的天際,聽着自己影衛的彙報:“主子,君傾想……”

……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軍中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曾收過他們尊敬的南王爺已死,每個人都沉默了。

懸崖邊,士兵們順着懸崖拉着繩子一點點的放下裝着南昔城的棺材,吧棺材放下懸崖峭壁之中。

君傾沉默的看着,緊緊握着拳頭,指甲把手掌戳破,血順着手掌一點一點的流着,滴向了大地。

明明君傾沒有掉一滴淚,但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驚世駭俗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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