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三月裏來好春光,流蘇泉邊好梳妝。
阿郎不知何處去,阿妹梳頭為哪樁。
明年花開蝴蝶飛,但求阿郎有心再來會……”
彼時,草上孤城正白,大漠落日正紅,牽着雪白駱駝的綠衣少女一蹦一跳的,裙裾在輕快的步子下歡快的輕舞着,少女哼着不久前聽來的曲子,微微皺着眉頭,擡着腦袋,看了看天空,苦惱的想了想,喃喃自語道:“阿郎不知道去了哪裏,阿妹為什麽就不梳頭了呢?”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歌謠裏的意思,最後幹脆不想了,明麗一笑,眉心瞬時舒展開來。
模樣神俊的雪白駱駝懶懶的睜開眼睛,不屑的瞅了綠衣少女一眼,對着綠衣少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好似在嘲諷自己的小主人尚還不識人間愁滋味一般,而後又慵懶的閉上眼睛,好像去往哪裏跟它無關,任由脖子上的銅鈴“叮咚、叮咚——”的在這片大漠中回響。
綠衣少女在雪白駱駝打噴嚏之前,好似預先知道一樣,很有先見之明的微側了一下身子,這才沒有被雪白駱駝的響鼻波及到一身的口水。
綠衣少女半嗔半怒的笑扭過身子,罵道:“臭雪兒,叫你欺負我!”擡手給了雪白駱駝一個爆栗,看着那一張憤怒的駱駝臉,哈哈大笑起來,綠衣少女清悅的笑聲和着系在腰間的鈴铛發出的“丁當、丁當——”的聲音,交織成了一副春意爛漫的歌譜。
很快,那一綠一白、一人一駝兩個身影,在一打一鬧、一颦一嗔間,隐沒在了疊嶂層巒的沙丘之後……
一輪渾圓的落日貼着大漠的棱線,天與地交頭的地方被襯出一層暗沉的深紅,不遠處傳來了若有似無的駝鈴聲。
一個黑衣少年閉着眼睛,伸開雙手站在沙山之上,任由骷髅岩裏吹來的風将他的袍子吹的飒飒直響,只見這黑衣少年蕭蕭肅肅,爽朗清舉,身姿挺拔,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黑衣少年眉心凄然痛苦的微微蹙起,唇角卻勾了抹詭谲難辨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雕欄玉砌的三千屋宇處,栖梧宮的宮殿正中央擺着一只镂月裁雲般雕镌而成,只腳站、只腳擡、模樣栩栩如生的釉青玄鳥,青煙從釉青玄鳥的嘴裏袅袅吐出,寒風從沒有合攏的窗縫裏擠進來,垂在地上的白色曼帳被輕輕卷起一個角。
“母後……母後……”孩稚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殿內傳出,聲聲錐心,字字斷腸。
一個四五歲的人兒趴跪在榻上,不停的哭叫着:“母後,母後……”不管身後的中官動作如何粗魯的拉扯,男孩一手死死的用手扒着榻,一手想要去拉起躺在榻上的女人的手,身後拉着他的中官卻怎麽也不肯讓他靠近榻邊。
那個拉着他的中官神色很不耐煩的說:“崔皇後已經去了,殿下這樣很讓奴才為難……”
“母後!母後……”或許那個中官說得對,不管他如何哭喊,母後再也不會醒過來……母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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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曼帳被揚起,走進來一個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拉着他的中官趕緊松開他,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磕頭:“陛下。”
人兒沒有再哭,趕緊撲到母親榻前,護犢般的半跪在榻前,用小手緊緊環住母親,死死的瞪着站在面前的人。
很難相信,這個才四五歲的孩子,竟然會露出這麽多複雜的神色,冷漠、恨意、害怕……
這個男人有一張三分神似他父皇的臉。
這個男人是北夏的皇帝。
這個男人是他的叔叔。
這個男人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
這個男人……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也就是北夏的皇帝、他的叔叔,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随在中年男子身後的中官展開手中的禦卷,說:“皇子燦本是先皇遺子,先皇于嘉裕十一年出征戰死,朕本太宗庶子,承襲帝位本乃名不正言不順也,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朕承襲帝位時,先皇遺子尚未出生,家國動蕩,舉朝不安,朕襲帝位後心甚愧疚,日夜難寝……淳聖四年,皇嫂崔氏殁于栖梧宮,朕心沉痛,朕思慮再三,于淳聖四年元月封皇子拓跋燦為蘭王,以表慰藉,因蘭王年幼,故将蘭王拓跋燦過嗣于順親王府……”
“叮咚、叮咚——”
駝鈴聲越來越近,将他從過去痛苦的回憶裏的拉了出來,黑衣少年蹙着眉,睜開璀璨如夜空中的寒星一般的眸子,眉宇間微微帶了絲不耐煩。
只見不遠處的沙地上站了一頭雪白的駱駝,雪白駱駝的背上坐了一個綠紗覆面的綠衣少女,少女趿着腳上的鞋一蕩一蕩的,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可能是感覺到他不悅的目光,綠衣女孩一臉天真無害的擡手指了指前面的沙地,笑說:“不好意思呀,我只是好奇你到底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就停下來多看了會,可是沒想到等了大半天的不止我一個,大叔們在沙子裏捂了半天,恐怕熱的慌了吧。”
不怕死又多事的丫頭!黑衣少年一臉漠不關心的漠視着前方,唇角笑意冷諷道:“不知何方高人?幾位跟了我這麽多天,也是時候露出你們的廬山真面目了!”
話音剛落,便剎時黃沙漫天,沙塵飛揚,靈性神俊的雪白駱駝感覺到殺氣,不安地嘶鳴了幾聲,綠衣女孩拍了拍它的背,示意它後退一些,因為她權當自己只是個來看熱鬧的人,并不想摻進別人的恩恩怨怨裏,神色有些憂忡的看向那個少年,那個人,看起來好像不弱,應該不需要她操心。
待滾滾沙塵散去,五、六個胡人裝束的男子同時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彼此對視一眼,點點頭,很有默契的同時散開,四個胡人殺手拿着彎刀向沙山的方向快速地圍攏而去,還有兩個卻轉身拿着彎刀殺氣騰騰的沖她而來。
坐在駝背上的綠衣女孩囔道:“我和他不是一夥的!”但那些人明顯不信啊,嘆了口氣,真是的!這年頭看個熱鬧也麻煩!玉腳微擡,不急不緩的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摸出腰間的扇子,扇子輕巧的手指間打了個轉,綠衣少女接住扇子,握着手裏那面半展不展的扇子一揮,扇子裏的暗器向其中一個胡人打去,中了暗器的那個胡人立馬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叫起來,沒過一會,身上起了一身的疹子,那人躺在地上又叫又抓,形容十分狼狽,綠衣女孩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另一個胡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模樣,又看駱駝上的女孩有些惱怒,可又忌憚女孩手裏那把古怪的扇子,一時躊躇不前。
綠衣女孩不急着與他周旋,卻也還不忘分出一點神去注意那邊的狀況。
在那兩個胡人轉身向綠衣女孩而去時,站在沙山上的黑衣少年縱身一躍,身姿輕然的穩穩落在沙地上,拔劍,旋身,宛若驚鴻,一氣呵成,女孩看得目不轉睛,贊嘆不斷,要是她的半吊子功夫也能耍的這麽好看又實用就好了,待她回過神來,地上已經躺了四個人,加上她面前的這個,五個。
幾個人躺在地上呼通連天,滾作了一團,唯一站着的那個留着小絡腮的胡人愣在了一旁顧自大眼瞪小眼,少年事不關己的收了劍,擡步朝她這邊走來。
綠衣女孩翹着二郎腿坐在駱駝上,用扇子敲了敲了手心,一臉無害的眨眨眼睛,笑眯眯的看向離自己最近、躺在地上呼癢連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虬髯大漢道:“幾位大叔,實在是對不住,我這個人呢,打記事時起便有個癖好,喜歡在暗器上塗個癢癢粉啊、西域五毒、斷腸散什麽的,大叔們打算怎麽辦好呢?”
大漢們一臉驚駭的從地上爬起來不停磕頭:“我們全都交代,我們全都交代,有人雇我們跟蹤這位公子,伺機下手……除了,除了……”說着,其中一個大漢拿眼瞥了下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們的黑衣少年,忙扭回頭趴在地上,他們在心中叫苦不疊,本以為可以大賺一筆才接了這單,沒想到竟被半路殺出的一個小丫頭和這個他們本來想下手滅口的少年整治了個狼狽不堪,這事要是傳到西域,他們這些在西域和大漠以兇悍聞名的沙盜也不用混了。
駱駝突然狂躁的嘶鳴起來,女孩一驚,那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的少年忽然飛身落座于她身後,強扭過了她的身子,拉着缰繩,往駱駝肚子踢了一腳,駱駝吃痛,拔足狂奔而去,頓時激起半天沙塵,唯留女孩:“喂!喂!喂……”的驚呼聲。
她年紀雖小,但打她出生起便跟着她那一雙不靠譜的爹娘在西域闖蕩,這些年五湖四海的去過不少,卻也大致明白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江湖道理,她本可以不管這些閑事,但她一向秉承人不犯我的原則,她這個人心眼實,一向是個吃不得虧的性子,吃了虧不還手簡直不是她蠻某人的作風,她因為一時義氣用事摻進了這事,怎麽也得有始有終,不然她以後咋在西域混?西域人一生最重承諾,想要逼他們說出雇主是誰,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的事,也不願再為難他們,從随身的布袋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瓷瓶,用力往後扔去,聽到那個聲音斷斷續續的說:“拔了暗器後,洗淨傷口,塗在患處,半日後便可痊愈……”
跪在地上的一個魁梧大漢覺得好像有個什麽東西落在了他面前,擡頭去看,見是一個白玉瓷瓶,瓶子是很普通的瓶子,瓶身上面卻镂了一朵小巧的荒漠蘭,魁梧大漢先是一愣,面上一喜,如獲珍寶般的撿起捧到一個大漢前,用西域話欣喜的喚道:“大哥,大哥!是解藥!”
大漢們擡起頭,看着魁梧大漢手心裏的白玉瓶都愣了會,其中一個像是想起什麽,倏的驚道:“是神女!神女騎着天山雪駝來救贖我們了!如果不是神女,我們剛才恐怕犯下了難以寬恕的罪孽了啊。”說着,便面向駱駝離開的方向作了個西域的禮儀,嘴裏喃喃念道:“多謝長生天!多謝神女!”
其餘幾個胡人七手八腳給中了癢癢粉的胡人洗淨傷口、上完藥後,也和那個胡人一樣,面向駱駝離開的方向作了個西域禮儀,嘴裏喃喃念道:“多謝長生天!多謝神女……”
雪白駱駝還在狂奔,它狂躁的想要把黑衣少年給甩下去,綠衣女孩的兩只手被身後的黑衣少年反剪住,打不過人家,只能從嘴上讨些便宜:“你這個臭混蛋放開我!我剛才可是救了你哎,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該有的态度嗎?這是我的駱駝!你給我從我的駱駝上下去!你還我的扇子……”然後把自己搜刮用來罵人的話都罵了出來,什麽難聽罵什麽,雖然性格自小就頑劣,但自小的涵養顯然讓她罵的難聽話對身後那個無動于衷的木頭樁子效果微著。
黑衣少年皺眉道:“你很吵!是我把你丢下去,還是自己閉嘴?”
“你……”氣死我了!真的是氣死我了!
安靜了一會子,綠衣女孩不再掙紮了,開始沒話找話:“喂,我叫阿蠻,你叫什麽?”
阿蠻本來以為他不會說話,身後沉默寡言的少年愣了愣道:“拓……我叫……燦。”
“燦?”阿蠻把他的名字念了兩遍,想起自己之前常在外面惹了禍,娘氣的要揭了她的皮,她為了免受皮肉之苦,眨着一雙淚花閃閃的眼睛看着娘,娘就不忍心打她了,阿蠻眼珠子賊溜溜一轉,計從心來,這招可是屢試不爽!硬的不吃,不信你不吃軟的!
阿蠻扭頭看着少年,試着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眨着忽閃忽閃的眸子,可憐巴巴的問道:“你把你的名字寫給我看好不好?”
燦一愣,松了手勁,阿蠻得到解脫,解開臉上覆面的面紗,高興的舉着雙手伸了個懶腰,燦看着阿蠻笑靥如花的側顏,慢慢放下了戒備心。
阿蠻伸完懶腰,笑嘻嘻的道:“告訴我你的名字怎麽寫呗。”
待燦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時,他已經鬼使神差的用右手在阿蠻的手心上一筆一劃寫了他的名字。
阿蠻看着手心,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個‘燦’呀。”然後問燦:“你是哪裏人?”
燦淡淡道:“北夏。”
阿蠻道:“我十四歲,你呢?”
“十六。”
“原來你比我大兩歲啊。”阿蠻抓過他的手,燦一怔,想抽出自己的手,阿蠻卻握住不放,手心有些癢癢的,阿蠻笑在他手心裏寫“阿蠻”,然後扭頭跟他說:“這是我的名字。”
燦掙出自己的手,沒好氣回道:“于我何幹。”那種癢癢劃在他手心裏的感覺,揮之不去,以至于聲音有些發顫,面上卻仍要裝作一臉不在意的樣子。
阿蠻自讨沒趣,噘嘴道:“真是一點都不可愛。”這人長了張好看的臉,脾氣卻很臭、很讨厭!阿蠻越想心中越氣郁,耍起了小性子,囔道:“雪兒,把他給我甩下去!”
一提起這個名字它就郁悶!雪兒早就無法忍受這兩人,一個聒噪、一個沉悶,更為了報那一腳之仇,嘶鳴一聲,踏起前蹄,把兩人一齊甩在了沙地上。
“哎喲!”阿蠻揉着摔疼的屁股氣囔:“雪兒你這匹沒人性、不義氣、愛記仇的臭駱駝!我讓你摔燦這個混蛋!你幹嘛連我一起摔?”
燦在被雪兒甩下來時心中有些驚訝,擡手緩了些摔下去的力道,倒也沒有摔的多疼,倒是看到被雪兒甩下來絲毫沒有防備的阿蠻,毫不留情的嘲諷道:“都說西域女子豪放不羁,怎的我今日倒是看到了一個別樣的西域女子。”
阿蠻氣的想抓沙子扔他,扭頭去瞪一旁的雪兒,雪兒視若無睹,在一旁用蹄子刨沙子,阿蠻抓了一把沙子向雪兒丢去,雪兒抖了抖駱駝身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沙子抖在了阿蠻身上,阿蠻很郁悶的坐在沙地上盯着一旁得意忘形的臭駱駝。
燦忽然問:“這駱駝是雌駱駝?”
阿蠻悶悶不樂的回道:“不是,公的!”
燦好笑道:“都說天山雪駝是西域的無價之寶,它的珍貴不僅在于野性難訓、數量稀少,還在于它的靈性,聽得懂人語,這麽一匹神駿無雙的駱駝有一個‘雪兒’的名字,難怪它這麽郁悶!真是可惜了它一世英名竟毀在了你手裏!”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耶,阿蠻又是好氣又是覺得好笑,帶了幾分驕傲蠻不講理道:“這是我阿爹送給我的!難得你這人眼光不錯,竟然認得雪兒是天山雪駝,我是它的主人,我想給它起什麽名字就起什麽名字,它只有認命的份!是吧,雪兒?”
一旁的雪兒沒好氣的又給了阿蠻一蹄沙子,阿蠻眼明身快的躲過了,得意的對雪兒吐了吐舌頭。
休整了些時辰,兩人在誰坐前面誰坐後面争執不下了半個時辰,最後阿蠻覺得坐在後面比較好,于是欣欣然的說要坐後面,于是兩人、一駝重新上路。
一路上,阿蠻心情十分愉悅,燦知道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淡淡道:“你可別想掐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阿蠻驚訝道:“呀,你怎麽知道我想掐你?你怎麽不知道我是想……”說着,抓着燦袍子的手向他腰間撓去,順便把扇子給拿回來。
“我不怕癢。”燦察覺到了阿蠻的企圖,牽着繩子坐的挺直,可他的背脊卻出賣了他,他在緊張,警告阿蠻道:“你再皮!”
阿蠻哪裏肯罷休,作勢還要動手,燦扣住她的手一拉,阿蠻往前一傾,整個人貼在了他背上,阿蠻還是第一次跟阿爹以外的男子靠的這麽近,姿勢還這麽暧昧,自然羞的滿臉通紅,腦子裏亂成了一片漿糊,之前那些罵人的話都忘了個精光,好半天才想起一句,結結巴巴的罵道:“你……你這個,臭混蛋!”坐直了身子,狠狠的掐住他的腰,使勁兒的擰,見這人半天沒吭聲,心道,這人皮挺厚。
燦微皺着眉,擡頭看着天,淡淡道:“明天天氣不錯。”
阿蠻問道:“我們去哪兒?”
燦道:“風沙關。”他是自己溜出來的,如果再不趕回去,幫他兜事的崔義應該要瞞不住了,那些人遲早……想起那些追殺他的西域人,燦蹙眉,不,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他已經不在蘭陵城了。
阿蠻笑說:“那我們正好順路。”風沙關是回北夏的必經之路,而自己正好要去離風沙關不遠的大燕城,阿蠻還不想回家,爹娘去了東楚,回去了也是自己一個人。
燦有些好奇的問阿蠻:“你救了我,你就不怕那些人追殺你?”
阿蠻一臉無所謂的笑道:“不怕啊,因為我随心所欲。”反正自己這些年來惹得混賬事也不差這一件了。
燦道:“你看起來倒不像第一次來大漠。”
阿蠻笑嘻嘻的說:“我在西域四處流浪。”
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話卻不由自主的出口:“你父母呢?”
阿蠻指了指東邊的方向說:“他們去很遠的地方了。”她的爹娘去東楚雲游去了,所以她才溜出來在大漠到處流浪來着,這不算騙人吧。
聽到阿蠻說她的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燦誤以為阿蠻是個孤兒,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可他從來沒有跟別人拉下臉來說過對不起,因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輕輕說了句:“抱歉。”
阿蠻好似沒有聽到他的抱歉,話頭已轉到他身上:“那你呢?你是怎麽出來的?你從北夏這麽遠來到大漠,你的家裏人不會擔心嗎?”
燦被阿蠻問的神情明顯一怔,眸子裏的黯然稍縱即逝,他淡淡說:“他們不會擔心我,我是溜出來的。”他們怎麽會擔心他呢?不會的!因為他們已經不在了,不過前面那個他們,指的是那些人,他名義上的家人,後者指的才是他的父母。
阿蠻覺得他這句話有些自相矛盾,你是溜出來的,他們為什麽不會擔心你呢?阿蠻只覺得燦是個說話有些怪性子又別扭的少年,笑道:“原來我們彼此彼此呀。”
燦怎麽也不肯承認,哼道:“誰和你彼此彼此。”
阿蠻搖頭嘆道:“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前面的少年聽到她這句,條件反射似的,牽繩子的手下意識的一緊,阿蠻看到他的小動作,大笑道:“哈哈,你不是以為我又讓雪兒摔你吧?哈哈……”
被拆穿的少年惱羞成怒,面上卻仍要死撐着道:“閉嘴!不許笑!”
阿蠻:“……”
兩人在風沙關外作別,阿蠻這些年跟着爹娘四處游歷,能說得上話交得上心的人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肯聽她絮叨、肯跟她打鬧、肯陪她四處玩耍的人,卻又馬上要分開了,雖然這個人老是把欺負她當樂子,阿蠻有些依依不舍的盯着拓跋燦看了一會兒,又郁悶的垂下了腦袋。
燦許是感覺到阿蠻的不對勁,看到阿蠻無精打采的模樣,心中微動,道:“如果你來北夏的皇城蘭陵,可以來找我玩。”
阿蠻擡起頭看着他,欣喜問道:“真的嗎?”
燦不禁笑說:“當然。”
阿蠻看到他笑,也開心的笑,阿蠻說:“其實我也很想去北夏,但現在不行,因為我要去大燕城看聞名西域已久的乞女節,所以我就只送你到這啦,到時候,我一定去蘭陵找你玩,你可一定、一定要等我啊!”其實是爹娘不準阿蠻來風沙關,也不準阿蠻去北夏,阿蠻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她向來都把陽奉陰違這個本事學的很好,她到時候可以偷偷的去北夏。
燦聽到阿蠻的話,笑道:“好,我等你。”像是想起了什麽,拿出扇子扔給阿蠻,“扇子還你。”
阿蠻笑接過扇子,裝作不領情,沒好氣的哼了聲。
行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從他們身邊路過,燦對着天邊吹了一聲口哨,哨音剛落,一匹黑色的駿馬奮蹄從風沙關內奔了出來,守關的侍衛竟然一臉見怪不怪的沒有阻攔,任由黑馬暢通無阻的朝他們而來,行人們趕緊讓路,意氣風發的少年笑指着那匹黑馬對阿蠻道:“那是踏雪,是萬裏挑一的良駒、可一日千裏的蒼山雲墨,不比你的雪兒差,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帶踏雪将這片大漠收入北夏的錦繡山河內,如果你來北夏,我一定帶你騎踏雪去看盡北夏的山川河海,日月風光。”
阿蠻故意糗他道:“等你做到再說!”
燦飛身而起,牽着缰繩,回頭問阿蠻:“你會來嗎?”
阿蠻對他揮了揮手:“我一定會去北夏的!”
“保重!”燦朝阿蠻粲然一笑,揚塵而去。
和燦道別後,阿蠻牽着雪兒,慢悠悠的朝大燕城的方向而去。
阿蠻到達大燕城時已是三日後的光景,恰趕上這年的乞女節,阿蠻在城門口和雪兒暫時告別,讓雪兒自己去大燕邊境的綠洲上玩耍邊等她,自己則大咧咧的晃進了城裏。
大街上人來人往,到處充斥着過節的氣氛,熱鬧非凡,阿蠻蹦蹦跳跳的走在街上,雖不是第一次來大燕,卻看什麽都新奇。
大街兩邊都擠滿了人,他們都在談論哪家女孩子被神女幸運的選為了今年的花神,可以得到神女的眷顧,言談間不吝羨慕之态,有幾個年輕人正擡着一個裝飾華美的竹椅,花傘上的輕紗被微風吹起時,隐約間能看到一個豆蔻少女的側影,後面跟了很多紅肥綠瘦的妙齡華服少女分花拂柳的從他們身邊經過。
因為乞女節是女孩子過得節日,平時待在家裏的女孩子都會結伴出來玩,所以大街上的女孩子很多,連帶阿蠻這個從外地來的,街邊鋪子的大伯大嬸們都對阿蠻特別親切。
阿蠻正逛的起勁,看到不遠不近的迎面走來兩個少年,大點的那個十六七的模樣,手裏握了一柄通體碧綠的玉笛,一身白衣,戴了頂竹笠,雖看不清容貌,就身形來看,卻也風度翩翩,惹得不少女孩子紛紛側目,阿蠻随爹娘常年在外周游,見過不少奇人奇事奇物,所以也還鎮定,這樣也能把女孩子勾的魂魄出竅,真乃神人也!阿蠻不由被勾出了幾分好奇蟲,也不知道那竹笠下的姿色如何。
小的那個一身青袍,落在後面一點走,看衣着打扮應該是那人的随從,年紀看起來和阿蠻的年紀差不多,阿蠻覺得,這孩子假以時日,定能出落成個長身玉立的小美男。
阿蠻在心裏有些暗暗佩服自己的眼睛好,她竟然看到那人腰間戴了塊碧綠碧綠的、狐貍形狀的玉佩,阿蠻見過的奇珍異寶也不少,可還沒見到過狐貍形的玉佩,同時在心裏打定了那人出身一定不凡,阿蠻一直在心裏念:“身外之物,不足挂齒!身外之物……”可是心不由己,手不由心,阿蠻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眼睛盯着那碧綠碧綠的玉佩怎麽也挪不開了,她還是改不了一看到好東西就心癢手癢的毛病啊!阿蠻擡步朝對面跑去,邊跑邊碎碎念:“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阿蠻迎面跑過去,故意朝白衣少年懷裏撞去,低着腦袋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是趕着去看熱鬧麽……”手順過他腰間的狐貍玉佩藏進袖子裏,因阿蠻戴了面紗,擡頭時,只看到一雙鬼靈鬼靈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片狡黠的笑意,阿蠻提足就跑,得意的在心裏道,大笨蛋和小笨蛋!
還沒得意完,就要擦肩而錯時,白衣少年突然一把拽住了她,竹笠下,少年唇角微展,語氣溫和的笑說:“姑娘,請把玉佩還給我。”
阿蠻眨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當然抵賴不承認,手在袖子裏緊緊地捏着玉佩,幾次用力,都沒有把胳膊從白衣少年手裏掙出來,兩人本就是外地人,此時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白衣少年又極為引人注目,街上的人都停下步子來觀看。
身後的青袍少年一臉憤怒的指着阿蠻道:“臭小偷,還不把玉佩還出來!”
人們聽到“小偷”兩字,都鄙夷不屑的看了阿蠻一眼,阿蠻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第一次偷東西,俏麗的小臉漲的通紅,死鴨子嘴硬道:“你看到我拿你的玉佩了嗎?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青袍少年道:“你剛才撞了我家少主,我家少主又不會平白無故的冤枉你。”
阿蠻終歸理屈,卻還是不承認,用力掙紮着,囔道:“我說了我沒拿就是沒拿!”說着,便直接動手。
白衣少年拽住阿蠻的手一拉,阿蠻身子往前一傾,又是一旋,阿蠻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等反應過來時,連忙用手去打開白衣少年的手,少年卻順勢松了阿蠻的手,阿蠻正要去摸腰間的扇子,想給這個人一點苦頭嘗嘗,剛揮開扇子,少年手中握着的那柄笛子旋出了一把長劍,眼看就要刺向阿蠻的心口,卻将劍鋒輕巧往上一偏,不出一會,笛中劍便落在了阿蠻肩頭。
不經意間,少年雲淡風輕的将她的起勢都看透了,阿蠻心中發急,一個輕巧的旋身,錯開肩頭的劍,近了幾分少年的身前,藏在袖中的手帶了勁力向白衣少年打去,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巧妙避開了阿蠻打向他的勁道,以一種詭谲難辨的手法,飛快地扼住阿蠻的手腕,重重一壓,阿蠻吃痛,手一松,急的正要去抓玉佩,白衣少年已經順過玉佩攏在了袖中,白衣少年松開阿蠻,抱歉一笑:“誤會一場,原來姑娘不是小偷。”
阿蠻驚訝的看着他,但吃了人家的虧,心裏很不痛快,阿蠻捂着手腕,扭過臉,一點也沒領情的哼了聲。
青袍少年也滿臉驚詫的看着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滿不在意的笑笑,走過阿蠻身邊時朝她禮貌的點了點頭,跟在後面的青袍少年走過阿蠻身邊時,不忘憤憤的瞪了阿蠻一眼。
人們見是“誤會”一場,自覺沒趣的散去了。
阿蠻站在原地發完呆,摸了摸肚子,打了一架,肚子有些餓了,又摸摸身上,發現自己身無長物,除了身上的綠裙子,随身的只有出門時娘給她做護身符的一串鈴铛和一把扇子,她把錢袋子忘在雪兒那兒了,這個丢三落四的破記性啊!
阿蠻覺得今天真是倒黴的一天,邊走邊解下了覆面的面紗,拖着沉甸甸的腳步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一家客棧前,客棧的夥計看到阿蠻,笑容可掬的迎出來,問道:“姑娘打尖還是住店?”
阿蠻心情很是低落:“我沒錢。”
客棧夥計瞬間收了笑容,一臉不耐煩地轟阿蠻:“去去去!沒錢也想吃飯,哪來這樣的好事,你當這兒是什麽地方呢?”
我也不想這樣的啊,阿蠻也是第一次這般落魄,心中有些憤懑,恨不得沖上前把這個狗眼瞧人低的夥計給揍一頓,奈何人家有錢的是天王老子,她沒錢,只能餓肚子。
阿蠻正準備擡步離開,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嘲諷帶着幸災樂禍的嗤笑聲:“之前不是挺活靈神現的嗎?怎麽一會兒的功夫,耷拉成這樣啦?活該!”
這個聲音——
阿蠻緊緊捏着拳頭轉身,那一青一白兩個身影正向這邊而來,果然是那個臭小子!
他們走過來在阿蠻身邊停下,白衣少年擡手摘下頭上的竹笠,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出塵的陽春白雪,這個人長身玉立,長的也俊逸出塵,翩翩如玉,一眼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就如清風皓月。
阿蠻的眸子和他的目光猛然對視在了一起,他的眸子看向阿蠻時,微微怔了怔,一瞬又恢複雲淡風輕。
阿蠻看着他,心嘆一聲,紅顏禍水!不知怎的,他微微而笑的眸子裏帶了一股阿蠻看不懂的疏離,再看時,那種感覺就像風過無痕般消失不見了,阿蠻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客棧夥計看到面前的紅顏禍水,瞬間又換了一張臉,笑的特別殷切:“兩位公子,打尖還是住店?”
紅顏禍水微笑得體:“麻煩你給我們準備些飯食、兩間幹淨的房間和熱水。”微笑的看着阿蠻對夥計說:“這位姑娘是我的貴客。”
客棧夥計笑說:“好的好的,兩位公子,姑娘,店裏請。”
阿蠻糾結一會兒到底要不要進去,在被餓死還是在撐死的抉擇中,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後者,大搖大擺的跟着兩人進了客棧,經過客棧夥計身邊時,阿蠻還不忘對夥計做了個鬼臉。
客棧夥計在後面納悶的嘆道:“這年頭怪事到處有,今年特別多。”
客人不算很多,他們一進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落向了他們,只見白衣少年芝蘭玉樹,風度翩翩,青袍少年緊繃着俊臉,他的氣質卻絲毫不受影響,身後跟着的綠衣女孩子蹦蹦跳跳的,春花般的笑靥在光華流轉間,大眼睛骨碌碌直轉,不仔細去看,還以為是誤入人間的谪仙和精靈,珠玉在側,怎的不讓人自慚形穢,可又不舍得離開。
剛落座,店夥計很是手腳麻溜的給他們上了飯菜,阿蠻不由在心裏嘆道,這年頭果然長的好看才是天理。
阿蠻覺得人家請自己吃飯,實在是個大好人,又懊惱自己財迷心竅,偷了人家的玉佩,阿蠻見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她,恨不得把她身上給盯出兩個窟窿,阿蠻咬了半天的筷子沒敢擡頭,被盯的久了,阿蠻也生了幾分惱意,擡頭瞪了一眼盯着她的青袍少年,擡頭瞪那少年時,另一雙眸子正好朝她看了一眼,阿蠻被那一盯,有些不受控制的,咬在嘴裏的筷子“啪嗒”一聲落在了桌上。
青袍少年被阿蠻瞪的一愣,阿蠻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他們本來就引人注目,筷子落在桌上的聲音驚的在店裏吃飯的客人們都看了他們一眼,阿蠻躊躇半晌,又嗫嚅半晌,然後才有些心虛的對白衣少年道:“那個吧,其實……其實之前我不是想偷你的玉佩來着,我只是見那塊玉佩好看,就想順來看看,我……我沒有見過狐貍玉佩。”說到最後,小臉已漲的通紅。
白衣少年微微笑道:“在下也算是與姑娘不打不相識,北夏胡蘇,來西域游玩。”
原來他也是北夏人啊,阿蠻怔了怔,才明白過來少年的那後半句是在介紹自己,眸子立時眯成了彎彎的月牙,可愛的小虎牙也露了出來,阿蠻笑說:“我叫阿蠻。”不過阿蠻将胡蘇的名字聽成了“扶蘇”,好奇問道:“扶蘇?是《詩經》裏說的那個‘山有扶蘇’的那個‘扶蘇’嗎?”
胡蘇笑說:“此胡非彼扶,我的名字和扶蘇的發音很像。”
阿蠻心道,原來是胡蘇而不是扶蘇啊,阿蠻想起了扶蘇的意思是欣欣向榮,他的爹娘給他取名胡蘇,一定對他的期望很高吧。
胡蘇笑跟阿蠻介紹旁邊的青袍少年:“這是蘇努。”
少年嘴裏嚼着飯菜,還不忘給阿蠻一個白眼,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阿蠻朝他做了個鬼臉,嗫嚅許久,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你剛剛……為什麽要幫我說話?我明明……”偷了你的東西。
胡蘇微微一笑:“因為姑娘不是小偷。”
阿蠻覺得面前這人真是會睜着眼睛說瞎話、揣着明白裝糊塗呢,白的說成黑的,黑的也被說成白的了,別人如果又遇到了偷自己東西的小偷,一定會報官,他倒好,竟然還請自己吃飯。
吃完飯,阿蠻向兩人道別時,很是感激的對胡蘇道:“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
胡蘇只微微一笑。
快走到城門口時,阿蠻聽到有個聲音一直跟在身後叫她,阿蠻知道那個聲音是誰,故意裝作沒有聽到,繼續走,直到身後那個聲音怒不可遏的吼道:“前面那個穿綠衣服的,你給我站住!”
阿蠻停下腳步,左顧右盼一番,發現穿綠衣服的還真就自己一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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