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風雅樓

風雅樓，顧名思義，既是花月風流場所，又是騷文頌雅之地，兩者結合，風流才子文人墨客愛來，商賈名流達官貴人亦是常客，九流市井之徒時常有之，此地消費雖貴，但雲隰商業發達，林牧業也豐富了居民的大部分收入來源。有錢皆是客，風雅樓将各色顧客照顧得貼心又盡心，亦是雲隰消息最為靈通之地。

連慕揚老遠就進到一個身影在二樓倚窗而坐，快步行至樓下，縱身提氣，眨眼間就從窗口躍了進去，不好意思的雙手一抱：“大哥！對不起，我來晚了。”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杯：“要你堂堂王爺等我這草民，實在不該，先幹為盡！”沒容得宋璟烈說話，仰頭喝掉了。

宋璟烈這才慢悠悠的開口：“比風雅樓的姑娘好看吧？”

“啊？”連慕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麽比風雅樓的姑娘好看？”

斜眼一挑：“別人不了解你，你大哥我可是最了解你不過了，除非是路上遇到了漂亮姑娘，否則你是不會遲到的。”

連慕揚愣住了，呵呵一笑：“大哥說對了一半，只可惜啊……”他重重嘆了口氣：“模樣那麽俊俏，可惜是個男的，我長這麽大還從沒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

見他如此模樣，宋璟烈不禁奇怪道：“是個男的也值得你念念不忘的？”

“大哥你是沒見到他，見到了保證你也會喜歡的。”連慕揚坐了下來：“他去買東西了，過會兒就來！”

說話間風雅樓的老板娘金豔搔首弄姿的扭了進來：“哎呀，原來是王爺和朋友在此相聚，真是怠慢了，我這就叫阮姑娘過來陪你們。”說完留下一陣香風又扭出去了。

“大哥，這麽多年不見，你居然成了喝花酒的老手了。”看得金豔和他一副老熟人樣，連慕揚啧啧感嘆。

宋璟烈倒了一杯酒，起身撩開簾子，樓下正人聲鼎沸，“雖然這些女人皆是貪圖富貴，逢場作戲，卻比外面那些個所謂的千金小姐大家閨秀來的真實，流連此地有何不可？”說完扔下一錠銀子，砸到了一個正在陪酒的女子，女子呼痛，擡眼正要發怒，宋璟烈指指地下，女人一看地上的銀子，立即轉怒為喜，連連道謝，喜不勝收。

“可是大哥，你不是剛娶了王妃麽？放着家裏的美嬌娘不管，為何……”連慕揚不解。

宋璟烈冷聲道：“此女心計了得，竟引得皇兄和母後聯手賜婚。長得那等處心積慮的算計心肝，妄想着做我雲隰王妃，都不是沖着這皇家的榮華富貴而來？跟這些個投懷送抱吸人錢財的又有什麽區別？”漠視着樓下的脂粉莺燕，滿眼鄙夷和無情。

連慕揚順着他的眼往樓下看去，不看不打緊，看了竟怪叫一聲：“咦！這麽快就到了？”門口處一個脖子上圍了個白色素緞圍巾的小公子正張頭張腦的在往裏看。

“大哥，我去把他叫上來。”沒等宋璟烈答話，急哄哄的跑了下去，生怕那人不見了。

初四本來還怕這風雅樓難找，想不到街上随便找個人一問就得知了，進來後更是熱鬧異常，也不知連慕揚在哪裏，便探頭探腦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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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得門來，就進入了金豔的視力範圍，金豔眼珠子一亮：頭一次見到這麽标致俊美的公子哥兒，光看模樣兒就愛得緊。

羽扇一搖，擺着蛇腰豐臀就扭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樓上跑下來個人把快要到嘴小肥羊截走了。

仔細一看，卻是王爺的人，得罪不得，金豔懊惱的直跺金蓮，眼巴巴直到初四身影上樓看不見了才轉身招呼客人去。

初四頭一次來這種地方，親身經歷，新奇無比，只覺得兩只眼都不夠用，一邊走一邊看，任由連慕揚在前面帶路上了樓。

卻說那阮姑娘已經到了，正倚在宋璟烈旁邊盡職的喂酒，極妍媚态，脂粉柔膩，身上穿了件月牙色織紗褛，裏頭是桃紅裹胸松綠腰帶。真是個香肩半露肌凝脂，玉臂拂現骨含春。這麽近距離的觀察，初四眼都看直了。

連慕揚招呼她坐下，殷勤的給她倒酒，邊倒邊介紹：“大哥！這位是紀遙紀公子，我今日在路上認識的一個朋友。”

宋璟烈看看眼前的人，頗有些眼熟，稍一思索，便想起那日自京城回雲隰的一個小插曲來，卻原來是那日驚了他馬的頑皮少年，估計此人是不記得他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只覺得比那日多了份英氣，更顯得脫三分柔弱之質，平添了一分玲珑精神，此等資質，難怪連慕揚如此熱心引薦。他沒有說話，心中暗忖眼前這少年怕是不記得那日之事了。

初四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了，眼睛卻還是一個勁兒盯着阮思思，宋璟烈将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輕嗤——原來是個初進風月場所的急色嫩頭青。

連慕揚又向初四介紹：“這位是我大哥。”稍稍壓低了聲音又道：“你初來乍到，可能不知道我大哥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真實身份你聽了可別怕！”

初四狐疑的瞟瞟眼前這個從她進來就一直冷着個臉的人，長得貌似不錯，就是臉太臭，沒興趣！可連慕揚賣了個關子等着她，只好假裝感興趣的問道：“真實身份是什麽？”

“咳……”連慕揚清清嗓子，眼中不無得意：“我大哥就是——雲隰王爺！”說完，等着初四發表意料之中的反應。只是，初四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什麽？”聲音突然變了：“他是雲隰王爺？宋璟烈？”

宋璟烈看着眼前的人直呼自己的姓名，臉上卻絲毫看不出有所畏懼，依舊跟那日在京城橫沖出來驚吓他的馬一樣。

初四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睜大眼仔細将“仇人”看了看，不放心的又問道：“你就是宋璟烈？”

小東西真膽大，宋璟烈看着她纖細的脖子近在咫尺，圍巾還在晃啊晃的。“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大不敬的态度，本王可以将你送入知府大牢，外加三十大板。”宋璟烈沉聲道出，聲音剛好只給她一個人聽見。

初四聽見了卻是滿心歡喜——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我正要找你，你卻自動送上門了，看來是天意啊！縮回身體，轉頭的剎那沖他狠狠翻了個白眼：你試試看！宋璟烈愣住了，旋即嘴角扯開一抹察覺不到的微笑。

“當然就我大哥一個了，整個雲隰城都是他的，城外還有五萬精兵歸他管呢！”連慕揚沒看到兩人間的小動作，替初四倒了一杯酒，又替宋璟烈滿上。

“紀公子，請！”

初四卻未動那杯酒：“不好意思，我這人自幼便不喝酒，只因家父立了家規：未成親絕不飲酒，不能盡宋……大哥一杯，讓您見笑了。”心裏卻思索開來：得找個機會跟他說說離婚的事兒。

“還有這等怪規矩？”連慕揚驚奇道。

宋璟烈卻暗自冷笑，岔開話題：“看紀公子剛才的神色，想必是十分中意阮姑娘。”

阮思思是何等查顏觀色的主兒，立刻扭身坐到初四旁邊：“紀公子！要不思思來陪你吧。”

初四看着她腰一軟，整個上半身都趴在了自己的懷裏，也不推，只是道：“阮姑娘你這樣的坐姿極易造成背部脊椎變形，時間了會落下病根的。”原來姓宋的就好吃這一口，鄙視至極！

阮思思聽她這麽一說，立刻又驚又喜：“紀公子莫不是個大夫？我這肩膀确實常年酸疼，背也不适，吃了許多補品卻還是這樣。”

“不用吃補品，只要坐姿端正，天天複健按摩就行了！有一套方法的，我改天可以教你，只要思思姑娘你有時間。”姓宋的會哄女人，本公子更會哄女人，只有女人才懂女人嘛！

“紀公子你人真好，思思先謝過了。那我們可是說好了。”阮思思喜不勝收，一是自己那天長日久的**病竟有得法子治了，二是眼前這年輕俊俏的小公子竟這般和藹禮貌，對她絲毫不像那些個垂涎美色的恩客。心下歡喜，便收了那酒肉媚态，待初四如同朋友親人般。

宋璟烈看着初四認真講解細說原委，卻不是他想象中輕薄好色的猥亵模樣。原來，收了那副古怪乖戾的勁兒倒也耐看，只是跟阮思思的這般模樣他卻不怎麽想看見，輕咳兩聲，阮思思馬上乖覺的退下了。

“紀公子還懂得治病之術，讓我好生佩服。不知紀公子今年貴庚？你我今日碰見也算是有緣，不如結為兄弟如何？”連慕揚生怕初四又不見了。

“嗯，好，好。”初四卻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一心想着怎麽開口說離婚的事。

“紀公子，慕揚跟你開玩笑，請勿見怪！”話題卻被宋璟烈掐斷了，自說自話的就要認兄弟，也不管他這大哥答不答應。

連慕揚急了：“大哥你怎麽這樣？虧你還是堂堂雲隰王爺……，”話還沒說出口，宋璟烈用指頭彈彈桌子低聲道：“再口無遮攔我就把你送回祖師爺那裏去。”連慕揚立刻老實了，看看初四又看看宋璟烈，悻悻的低下了頭。

宋璟烈見他這模樣，只得開口道：“既然你已經認了紀公子做兄弟，大哥也不攔你，認了便是。”連慕揚一聽，趕緊倒了三杯酒，拿起其中兩杯一飲而盡，貼心道：“三弟你不能喝酒，二哥替你喝了！”

宋璟烈拿過一杯仰頭幹盡，接着對初四道：“大哥同二哥還有事情要辦，三弟你自便吧。”說完扔下一錠酒錢，拽着還來不及說話的連慕揚就縱身輕躍，直接從二樓飛過窗戶下去了，初四“哇~~！”的驚呼一聲，撲到窗口尋找時，街上早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