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私心（二）

宋璟烈讓下人把飯菜放好便讓他們退下，婉兒和麗珠也不用伺候了。初四卻把頭一直窩在被子裏不肯出來，任宋璟烈夾着菜怎麽叫，就是只給個後腦勺他看。

過了半天終于悶悶的冒出一句：“讓我回西院去。”

宋璟烈臉上一怔，準備喂菜的手停在空中，末了輕輕放下筷子：“好！”

“再寫個休書！”

“不會！”

“你……”初四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宋璟烈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雲隰**剛成親就休妻，不僅僅關乎到皇室的顏面和聲譽，更關乎社稷安危。”

“怎麽跟社稷安危扯上關系了？”初四一頭霧水，狐疑的看向他。

“皇上常年未納妃，目前又只得一位公主，并無皇子。雖然朝綱運轉正常，但浥南東有色目，北有滼夷，兩國皆骁勇好戰，對浥南虎視眈眈。如皇室再無所出，恐怕引來争戰，現而今內外皆知雲隰王已娶妃，有子嗣是遲早的事，他們定然不敢輕舉妄動，如若我現在休了你……”說到這裏，宋璟烈眉頭緊鎖，不語。

沒想到自己的作用居然這麽……偉大！初四一時呆住了，怕他有心吓唬自己，可是他卻表情無比嚴肅。只得半信半疑的小聲嗫嚅：“那……那就先等等，也不急于一時。”

“愛妃真是深明大義。”宋璟烈夾起一筷子嫩筍：“乖！張嘴。”

……

院中丫環們叽叽喳喳：“王爺對王妃可是心疼的緊哪！”

“說不定明年就有小娃娃抱了……”一個年紀大點的婆子講了句，逗得丫鬟們笑得花枝亂顫。

宋璟烈說到做到，吃過飯就親自送初四回了西院，後面跟着華麗麗一大票随從，侍女十幾個，侍衛十幾個，工人十幾個，再加上運來的建築材料等物件，把整個西院塞得水洩不通。

初四睜大眼看着滿院子的人，“這是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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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烈指着丫環們：“這是過來服侍你的侍女……”又指着分散在各處的侍衛說：“他們是來保護你的安全聽候你差遣的……”

“那他們呢？”初四打斷他的話，指着丈量房子，爬上爬下的另一撥人。

“這個院子太破舊怎麽能住，他們來修葺一新，讓本王和愛妃住得舒适。”宋璟烈一本正經的說。

“你……什麽意思？”初四還沒消化完全剛才聽到的一切。

宋璟烈摟着她的腰，湊在她耳邊小聲道：“也就是說從此以後，初四住哪裏，本王就住哪裏！”

話音剛落，就聽見“轟隆”一聲，煙塵四起，西院和王府間的院牆被推倒了，王府的珍花名草和西院的野花雜草紛紛打招呼。

初四急了：“我只是要你送我回來，沒要你連牆也推了，你……”話沒說完，身後又傳來敲打聲，初四回頭一看，跑過來一個監工模樣的人，跪在地上說道：“請王爺和王妃移身至安全處，此地正在翻修，磚石無眼，恐傷及王爺和王妃。”

宋璟烈點點頭，拉起初四的手：“愛妃快随本王離開吧！”

就這樣，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初四恍忽忽感覺跟做夢一樣，半晌掐了一下自己，疼！原來是真的，欲哭無淚的趴在桌上，半天都沒有動。

宋璟烈收起玩心，走到床邊拉起初四，擡起她的臉正色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了，西院防守不夠，安全有隐患。如果還讓你住在那裏，我擔心……”

初四掙開他的手，別過臉沒好氣道：“有什麽好擔心的，我第一天住進去你擔心了嗎？只有我和婉兒兩個人的時候你又在哪？我們現在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煩請王爺還我們一片清淨，我們感激不盡！”

宋璟烈聽見這話心裏一緊，知是自己當日的言行讓她至今耿耿于懷，怨恨難消，嘆口氣道：“你還是氣我當日的所作所為麽？要怎樣你才肯消氣？只要你肯消氣，要怎樣責罰我都行。”

見他貌似真切，初四狐疑探道：“真的怎樣都行？”

宋璟烈見到她眼底蠢蠢欲動的惡魔訊息，卻只是寵溺的一笑：“怎樣都行！”

“我要出去。”

“行！”

初四歡喜的跳起來，剛要下床，又聽到一句：“我陪你一起出去。”臉瞬間垮了。

“怎麽？不願意麽？”宋璟烈對她笑得溫柔極了。

“沒……沒什麽。”算了，有的出去總比天天悶在屋子裏好。

卻見到宋璟烈不急着出門，反而在櫃子裏找東西，過了一會兒，取出件衣服：“把這件換上！”

初四看看自己身上二哥的衣服，“我衣服好好的，為什麽要換？”

“不換就不能出去了。”宋璟烈依舊笑得溫柔。

初四只得氣鼓鼓的接過來，又将他推出門去：“不許偷看！”

待到初四出來，宋璟烈眼睛一亮，贊嘆道：“想不到這身衣服你穿着竟如此合身。”

一身少年書生打扮，淡藍的上等官緞，衣料皆有暗花，滾邊也同用同用藍白繡線繡着文竹雅菊圖案，領口處更是繡有飛龍左右各一與菊花文竹團抱纏繞。雖是簡單裝扮，明眼人一看卻知道能穿此等服料的絕不是尋常人。

初四只覺得比二哥那些衣服要好看，随口問道：“這是你的衣服嗎？什麽時候的？”

宋璟烈替她整整頭巾，又取了一枚雕有蓮紋的碧心玉替她固定在發髻正中：“這是十四歲時母後為了慶賀我的生辰特意親手做的，一直保留到現在，想不到你穿正合适。”

初四聽得耳朵一熱，口中卻只是哼了一聲：“這也是為了江山社稷？”

“不是，這是特意送給你的。”低聲柔緩道出，卻擊得初四內心方寸大亂，眼睛不敢看他，只是一個勁催促：“走啦！走啦！”自己低着頭快步先行出了門。

行在街上，兩人一個高大挺拔，器宇軒昂；一個文弱清秀，俊俏柔美。雖看着同樣是男子，走在一塊兒竟也異常合拍引人注目，路上行人皆忍不住會多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