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過失

初四在一旁見那人已經被捆了個結實，一下膽子大了起來。

将包袱放在一邊，又從地上随手揀了根小樹枝，慢慢挪過去，将黑衣人輕輕戳了兩下。見他不動，便膽大的将他臉上的頭發慢慢挑開，想看看清楚。

卻冷不防那人猛然睜眼，呲着牙兇狠的朝她咬來。初四猛然被吓，驚叫一聲跌坐在地，慌亂下手上的樹枝直直戳進了那人的右眼中。黑衣人霎時疼得狂吼起來，被戳中的右眼血流如注，地上的泥土枝葉被他蹭得四周飛濺。初四顫抖着直往後挪，腿卻無力站起。

“啊——”的一聲尖叫傳來，不遠處的宋璟烈趕緊飛身前來将初四移開，扳過她的頭不讓她再看。平琒補上一掌，黑衣人悶哼一聲，頂着血流如注的臉癱下不動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睜眼，我……我……”初四吓得臉色煞白，話也說不利索，剛才那驚心的一幕在腦中不停的回放。

“王爺，王妃怕是受驚了！”尹衡提醒道。

“回府，将那人擡回去好生包紮。”說完抱着初四展開輕功快速下山了。

……

王府內，周錦領着一名侍女端着安神藥湯往王爺卧室趕來，腳步顯得頗為焦急。初聽聞初四受驚吓，他正在檢查藥屜各色草藥。婉兒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告訴他王妃出事了，手一抖，一屜水椒葉灑了一半。青黃半焦的小圓葉片撲簌簌散了下來，假裝鎮定的抖掉袖子上的葉子問婉兒：“王妃怎麽了？”

“說是今天出去玩，受了驚吓，臉都吓白了，但是精神還好，周太醫可有什麽寧神湯藥？”

“有，這就煎了端去。”

自從發生上次的事件後，王爺就一直未召見他，有什麽小病痛也只是吩咐下人過來拿藥。雖無關他事，但終究是借用了他的顏及身份，周錦在心裏将那殺千刀的不知名妖怪罵了千百回。想着何時才能再見到初四，卻不曾想是聽到她受了驚吓的消息，讓他心焦不已。

進到房中，周錦的腳步微微遲疑了一下，這屋子裏，有初四的氣息。

示意侍女端上前去：“王爺，藥煎來了！”

幔帳被挽起，他看看床上的人，卻是兩個。緊緊摟着，只看得到小半張雪顏，身子都窩在那人懷裏，連那發絲都是交融在一塊兒。

周錦只覺得胃裏面仿佛有什麽東西打翻了，又攪了攪，酸不溜丢滋滋兒的從喉嚨湧上來。梗着脖子硬将它咽了下去，之前那些擔心什麽的突然一下子化作了滿腹脹氣，郁在體內，散不去了。

站了半晌，又覺着自己仿佛多餘，便別過臉退出門去了。

“我不要喝！”初四推開碗，整個人往裏縮去，小聲道：“我沒事，只是心裏難過……”将臉埋進了臂彎煩惱的抓抓頭發，“你說，那個人會不會被我……戳瞎了？”

“四兒，”宋璟烈放下碗，“覺得傷了他心裏自責？”

初四點點頭：“我雖然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是他沒傷害到我，我卻将他的眼睛……”

“你知道那個人為什麽走到樹下麽？”宋璟烈打斷了她的話。

“呃，難不成他知道我們在樹上？”看他嚴肅的表情，初四随口亂猜了一句。

“不止知道，還準備殺掉我們。”

初四唬了一跳：“怎麽會？憑什麽無端端要殺我們？”

“你看這個，”宋璟烈手上不知何時多出兩枚薄如柳葉的手刀，約半寸寬，長約三寸，兩頭皆尖銳鋒利，中部凹進拇指大小，形成一個細腰的弧度。将其中一片輕輕打出，瞬間就釘在了床柱上。

“他手上早已暗藏暗器，原本煨了劇毒，沾上就見血封喉立時沒命。我讓尹衡将上面的毒除了去，這才給你看的。”小心翼翼的拔下手刀，放在了手上。

初四拈起一片看了半晌，抓起胸前的一绺頭發試着放上去，不用她吹氣，斷了。

“虧老娘還婦人之仁！”

初四一下變了臉，蹬開被子跳下床來，橫眉豎目的命令道：“辣椒水，老虎凳，滿清十大酷刑……通通用上，毫不留情的招呼他。”

見她恢複以往的精神，宋璟烈但笑不語，知她不願再喝，便吩咐婉兒将湯藥端走了。

……

錦翠苑內，蘇媛正坐在潭邊對初四發牢騷：“住在這裏雖然沒有父皇唠叨，可是也跟宮裏差不多，連門都出不得，一點也不好玩。”伸手拿起桌上初四才回來的漿果，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凄然道：“連外面的水果都有一種自由的味道。”垂下眼簾，慘兮兮的看向初四。

小刀正均勻的在手上游走，紫色的果皮一點點的轉着圈兒落下來。“看，我的技術不錯吧！”初四得意的将最後一點兒削掉，遞給蘇媛。

“你……”蘇媛氣憤的呲起牙，接過果子狠狠咬了一大口：“你都沒聽見我在說什麽，就知道削水果。”

“怎麽沒聽見，我又不用耳朵削水果。”初四白了她一眼，重新拿起一個繼續削。

“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出去玩？保證不給你添亂。”蘇媛腆着臉求她：“皇嬸嬸……嬸嬸……嬸——”

初四放下果子，招招手，對她湊過來的耳朵小聲道：“行！只是你別走漏了風聲，今晚我就讓婉兒偷偷給你拿來男裝，明天你再想個辦法把許太傅支開，然後……”話還沒說完，突然見到轉角處白色的衣袂一飄，便趕緊将蘇媛推開，大聲說道：“味道不錯吧。”

蘇媛還傻乎乎等着她繼續：“然後什麽呀？”

初四拿起她手上咬了一半的果子塞到她嘴裏：“然後多吃點。”瞪瞪她後面，蘇媛這才反應過來，将果子連咬了好幾口，誇張驚呼道：“哇！山上的果子就是不同，好好吃，好多汁，好甜，好……”

“行了行了，”初四撓撓身上的雞皮疙瘩：“他走遠了。”又湊過去叮囑道：“記得不要讓人發現了，吃過早飯就在假山後面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