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詭局(十三)
“濫殺者。”高堂之上有一個紅臉老頭,朝他冷冷的道。
高山南挑眉便要争辯,被趙武青一只手按得跪了下去,他心下有了計較,便也不再說話。
那老頭似是滿意他這副模樣,摸着自己長到下巴的眉毛道:“你可知罪?”
“知道。”這聲音卻不是高山南所說,而是他身後的男人說的。高山南偷偷去瞧,這不是隊長是哪個?頓時一愣。随即又想到這人和自己是一道來的,只是他的氣息微弱再加上自己心煩意亂一時不查,就忘了這號人物。
“你一共殺人兩百八十一,可是如此?”老頭問。
隊長停了一下,搖頭道:“記不得了,殺人太多。”
“記不得?!”那老頭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将桌上物件通通鎮落在地,唯有一只簽筒在案桌邊緣搖搖欲墜。“你殘害這麽多條人命竟然給我一句記不得?!我看你是不知悔改,将這十八層地獄通通都給我滾了一圈罷!”
“也好,做出這種事我也沒想投胎,反正比魂飛魄散的強。”隊長面無表情的看過去,“只是我女兒在什麽地方?”
“魂飛魄散?你倒是想的美。”老頭一陣冷笑,“到了那裏你可就是真真的由不得自己。
這老頭講話陰狠,眉宇間煞氣極重,高山南只看了兩眼,就被震懾的心髒停跳。——當然,他現在已經沒有心跳了。
老頭轉過來對着他,打量了一會道:“你是何人?”
高山南道:“我不是人。”
老頭聞言,眯了一會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趙武青道:“這要讓我怎麽審?”
趙武青冷冷道:“他占了那畜生的殼子,本該活夠八百八十八天,因我看他傷勢極重,特地帶回來療傷。”
“既不是讓我審他,你從陽間回來就往我這沖是幹什麽?”
趙武青沒有答話,半晌才輕聲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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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似是無語,揮一揮手就開始趕人,“趕緊滾,別再這裏礙眼!”
趙武青點了點頭,拎着高山南的衣領就把他帶了出去。
“剛才是什麽地方?”高山南問:“那個老頭又是什麽人?汪信怎麽樣了?他還活着嗎?最後那個黑影在哪裏?”
說來也是奇怪,他自到了這地方便對趙武青沒有任何一點畏懼,趙武青将頭上兜帽拿下,露出一張過分豔麗的面龐。
趙武青的外貌大概二十歲左右,肌膚蒼白,眉目精致,唇色豔紅,乍一看還以為見到了那些吸血的怪物。
“閉嘴。”趙武青道。
高山南最終還是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他的面前有一銅鏡,銅鏡大概有半米高,突兀的懸浮在他的身前,鏡面昏黃,周圍有一圈發黑的雕飾,他伸出手在銅鏡上輕輕一點,鏡面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只是瞬間就出現汪信的一張大臉來。
高山南被吓得後退一步,待看清是汪信那個慫貨頓時笑開了。
“他沒事就好。”
高山南心裏松了一口氣,所謂将心比心,汪信那個人幾乎是把心窩子掏出來給他,多次舍身救他,更何況他也不是什麽無情之人,自然也對汪信掏心掏肺。
只是好景不長,他還沒笑個兩下就見鏡子裏的汪信正哭得傷心,任誰來勸也不停。
……大概是因為我死了吧。高山南心說。
“但是……這也哭得太醜了吧,在我面前哭着也就算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哭是什麽意思?”他一邊嫌棄,一邊開心,最後竟然嘆了幾聲,眼眶紅了起來。
他在沒被快穿之前從未有過這般要好的朋友,他是個書呆子,平日腦袋裏全是數字公式,認識的也都是不茍言笑的人,哪像現在死了還有人哭喪。
“好兄弟。”高山南喃喃。
鏡中的汪信哭到直抽氣,他的腦袋被綁成一個冬瓜,右手也被吊了起來。旁邊躺着的是被綁成木乃伊的艾希,正朝着汪信直翻白眼。
“……,…………。”艾希說了句什麽,汪信突然暴起,揪着艾希的領口就要打,圍在他身邊的衆人趕緊攔下,好說歹說才讓他消停。
“哈哈哈,汪信你個笨蛋!要打艾希當然得趁着天黑的時候下手啊!這麽明目張膽他一定會有防備的!”
又看了一會,高山南放下心來,将眼睛移開,銅鏡又是一片水波漾開,待消停時那些畫面已經消失不見。
“……謝謝。”高山南對趙武青道謝道:“我,記下你這份人情。”
趙武青坐在一邊,望着遠處發黑的風景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此話,一愣,“你說什麽?”
高山南讪讪一笑便不再說話,他盤腿坐在趙武青的身旁,這裏大概是陰間鬼獄的某處,天是黑蒙蒙的天,地是黑乎乎的地,就連水都翻騰着如墨汁一樣恐怖的顏色。
他只看了一會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這時趙武青招了招手,那銅鏡竟然跟着過來,趙武青點了一下,鏡面如剛才一樣,沒一會,就有了畫面。
高山南看去,就見隊長被鬼差扔到了一座針山之上,此時正奮力爬向頂點。他的身體早就被這針山紮的沒有一塊好肉,血汩汩的往外冒,“這樣……竟還不會死?”
高山南驚訝問道,可是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目光過于短淺,且不說隊長現在已是魂靈狀态,死的不能再死了。——除非魂飛魄散。就是初見隊長那會兒的半妖體質,這一座針山根本不算什麽。
看了一會,高山南便覺得無趣,轉而關注起趙武青來。
他正專心致志的看着隊長受刑。
……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麽好看?
高山南無解,也就不再關注,沒一會倒是趙武青自己把東西收了,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他。
結果之後,高山南沒有馬上打開,他把紙收進袖子裏,順着趙武青指的方向走去,那裏有一座黑漆漆的小木橋,橋頭有一婦人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高山南沖她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的黑色湯藥,悄悄将紙的一角放進碗裏,然後一飲而盡。
婦人雖然滿頭白霜卻不顯老态,臉上雖有皺紋但看起來并不多大,身上正穿着一件素白的古裝,他看不出是什麽朝代,也做不到貿然去問。
婦人朝高山南行過一禮倒先開口道:“我頭一次看見黑面神和人類這麽親近,你身上并無死氣為何要來這地府?”
“被你口中的黑面神勾了魂去,所以來到了這裏。”高山南聳了聳肩。
婦人笑道:“你說話比那黑面神好玩多了,我一人在這裏守了這麽些年,無聊得很,你要不要過來陪我?”
高山南看了看腳底下幾乎漫上來的黑色河水,又摸了摸這幾欲塌陷的木橋,道:“你要是無聊我可以替你守着,等你玩夠了再回來。”
婦人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才道:“此話當真?”
高山南點了點頭,“如果你沒有問題,那我也沒有問題。我還不想投胎,想等着我兄弟過來好與他托生到一起。”
“怪了怪了!你這人怎麽如此有趣?老婆子見了這麽多年人就屬你最能合我脾氣!”婦人拍了拍旁邊的支撐橋身的黑色木柱,這小橋竟搖搖晃晃要散架般。“哈哈哈哈,別動,我跟你說別動!若是從橋上掉下,你這魂兒能飄到哪裏這可說不準了。”
高山南立刻不動了,婦人點頭道:“這樣才對。”待到木橋不動的時候,她指着橋下的黑水道:“魂靈遇忘川水,必然會被沖到蠻荒之地,五年得以邁一步,百年得以行半裏,所以進入到那裏的人便是千年也不一定能投胎。”
高山南想了想,問道:“蠻荒之地與虛無地獄有什麽區別嗎?”
“那可是區別大了,虛無地獄是根基較弱魂靈所去之地,在那裏養了個幾百年,吸收夠了陰氣養好魂靈就能再次投胎,否則便是投了三次就要煙消雲散。而蠻荒之地則是倒黴蛋去的。”她掩唇偷笑,神采飛揚,倒不像婦人,有如妙齡女子。“誰倒黴沾了忘川水,誰就得倒黴進了蠻荒地。自古下來的規矩就是如此咯!”
“我懂了。”高山南點頭,朝那婦人作了一揖道:“多謝告知。”
“你懂什麽了?”婦人問。
高山南只笑并不言語。
他又走回趙武青的身邊,道:“那位黑色東西是從蠻荒之地出來的魂靈,卻誤打誤撞的進了隊長設的招魂陣裏是吧?”
趙武青不答。
高山南也不在意,他略一思索整理一下思緒,“即是從蠻荒之地出來便有一些高強本領,蠱惑隊長心智,裝得隊長女兒模樣也是可以,隊長這些年的殺戮以至于死後還不得安生,全賴這個魂靈。這麽一算,隊長也是可憐人。”
趙武青瞥了一眼。
“呵,你以為我會這麽說?”高山南輕輕一笑。“我可不會,既然殺人就得做好下地獄的準備,被人利用也是他太笨的原因……總得來說也只是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他抖落剛才趙武青給的那張紙,那紙張是個白紙,卻偏偏浮現一層金光,“果然如此。”高山南見此,譏笑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我知你體質不同。”趙武青冷淡的開口,眼神也沒有任何溫度,“我會蔔算,我算出你會救我一命,天地機緣最不可碰,我跟你之間本來不該連上,可是……”他停了停,沒有将話說完,話鋒一轉道:“向來只有別人欠我人情,何來我欠別人人情,還是天大的人情!”
“所以你就想先下手為強?”
“…………”
高山南見他默認,苦笑道:“算了,好賴也是救了我和汪信一條命,即然是人情,還了就行吧。你可幫了我兩件事,救你一命算一個,現在呢?”
趙武青周身的氣壓猛地降低,他一身黑衣,若不是還有一張過分白的臉只怕要就此消融了。
高山南聽他說這一句,只覺得不可思議的睜大眼,腦中也是轟隆一聲。
只聽他道——
“……保我子孫昌隆。”
原文:
作者公告:
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家庭方面還有身體之類的實在是沒有時間去完成這部小說了,雖然很對不起大家,但是詭局系列就此坑掉。
我知道你們會罵我,會轉黑,可是我付出的心血不比你們少,汪信從剛一開始就是在我手中成長起來的,我愛他,比你們更愛他,我也想完結,可是……
現實中總有許多事情會壓得人們喘不過氣,或許忙完了會複出,或許永遠退出,這已經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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