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不朽法典（四）

到第二天太陽落山，高山南重新出來，這一次與前兩天不同，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點像是腐臭但是奇異的并不覺得難聞。

高山南心中一喜，看來是快要到達目的地了。

他跟着氣味又是走了一段時間，終于在一個巨大的樹洞口看到了兩個亡靈兵模樣的人，其中一人率先發現他，上前舉起手中的長槍道：“你是什麽人？”

高山南把自己的臉露出來，那個亡靈兵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最近才出生的嗎？”

高山南點了點頭。

兩個亡靈兵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後退一步，而另一個則迅速的将長槍刺入他的身體。鐵質的長槍毫無溫度，而且角度刁鑽，縱使沒有皮肉，才長出幾天的內髒也被捅了個透。

“…………”

高山南倒了下去，待到再次醒來，那守衛以一副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可以進去了。”

“怎……”高山南發出了聲音。

他捂着喉嚨張着嘴有點可笑，伸到眼前的手也不再是骷髅的模樣，而是覆蓋着一層紅色的肌肉。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除了手腳和臉長出了肌肉，其他地方依舊是白骨。

“你的回複能力還算蠻快的。”那個守衛把臉上的頭盔拿下，棕發綠眼，臉頰腐爛了一半。“帶着這個真是悶，你能不能替我守一會？”

“喂！”另一個守衛出聲阻止。“被希拉大人發現她會殺了你的！”

“那有什麽關系？”守衛不甚在意的把頭盔套在了高山南的頭上，又把自己身上的盔甲脫下給他穿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和我體型相近的，不偷懶的就是傻瓜！不說了，我的臉好癢，你過會幫我撓一撓，順便把皮撕開看看是不是有蟲子了。”

高山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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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對了，你的工作是在這裏守着，如果有人想要進去，你把長槍捅進他的肚子裏就可以了，如果能夠活過來那就是我們的夥伴，放他進去，如果沒有……呵呵。”守衛指着不遠處的草叢說道：“把屍體扔進去，到時候會有人收拾。”

“可是……”

“別擔心，你要相信自己，想當初我也是就這麽糊裏糊塗的當上了守衛，現在想想也有一百年了，我會在後半夜過來和你換班，到時候你去狂歡就好了。”

“…………”

高山南握着手中大概三米的長槍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時，另一個守衛湊過來說道：“你不要聽查理胡說，他是絕對不會過來和你換的，或許他現在已經逃到了森林的另外一端。”

“什麽意思？”距離同生大日的開啓還有一段時間，他也不着急。

“哦，查理早就不想在這裏呆了，他和我不同，他是被希拉大人殺死而變成亡靈族的，心裏早就對希拉大人不滿了，所以就趁着同生大日逃走了。”

“那為什麽是我？”

守衛并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你是來參加同生大日的嗎？”

“是的。”

“那你是最近才死掉的？”

“是的。”

“你運氣真好。”這個守衛啧啧兩聲，也把頭盔拿掉了，與剛才那位不同，這個守衛自耳朵上面被人削掉了一半的腦殼，“我叫諾奇，你叫什麽？”

“馬庫斯。”高山南道。

“好的，馬庫斯，你是不是死掉的時候被人扔進了魔法陣裏？”

“并沒有。”

“咦？沒有嗎？那你是怎麽死掉的呢？短短幾天就死掉的人是不會變成你這幅模樣的，而且也絕對不會變成亡靈族。”

高山南倒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猶豫了一下，“我的……家族裏有人是亡靈族的，所以我死後就直接變成了亡靈族。”

諾奇的眼睛更加亮了，他緊緊抓住高山南的肩膀搖晃的十分使力，“這是真的嗎？馬庫斯，家族中只要有一人有亡靈血脈，其他人死後就會直接成為亡靈族？”

“呃……大概吧。”

如果原著裏的天族女沒有說錯的話。

不同種族之間是可以互相通婚，只是通婚的雙方不受各自的種族祝福，并且生下來的孩子多為畸形兒，且活不長。

但是如果順利活到成年，畸形兒就會獲得父母雙方的能力，從而得到神的祝福，被召喚到神殿去做神之下屬。

像天族女就是天族與人類之間的混血，她就擁有天族人特有的飛翔技能與強大的魔法天賦，同時還具有人類特有的聰明狡詐。

缺點是她背後的翅膀無法像天族人一樣自由收起。

暫且不提這些，高山南看着諾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暗自警惕，但是還沒等他想再問些什麽，就聽見樹洞裏傳來一個老頭的聲音。

“查理，諾奇，下來吧。”

“好的。”諾奇答應了一聲，他把頭盔重新戴好，對高山南道：“如果希拉大人問起來，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知道什麽？

高山南郁悶不解，他們兩個一起跳下樹洞，與想象中的不同，他們沒有像坐滑梯一樣下來，踏進樹洞的那一刻起，自他們腳下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繁複精致的法陣花紋讓高山南有些吃驚，以馬庫斯的記憶來說，他并沒有想到亡靈族竟是以這種方式開同生大日的。

法陣将他們傳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天色已經昏暗，明月高挂，到處都是枯樹的枝木，烏鴉的盤旋不去，空氣中浮現出更加濃重的腐臭味。

他們行走在一道極其偏僻的小路上，諾奇走在前面。

“你快聞！”他突然停下腳步，做出一副陶醉的樣子，“哇——這是多麽多麽惡心的臭味啊……一個是做不成這樣的，今天果然有不少我們的同類啊。”

高山南：“…………”

他對于亡靈族的審美不太茍同。

“我們快點，馬庫斯，或許你還能看到希拉大人的身影。”

“那位希拉大人……”高山南頓了頓，道：“我曾經聽說過她的傳聞，請問那些都是真的嗎？”

“當然！馬庫斯，你竟然懷疑希拉大人！這簡直是無法原諒的，要不是看在你出生沒有幾天，我真恨不得把你扔在太陽底下讓你體會到曝曬的暴行！”諾奇激動的想要翻身去揍高山南，可是被那厚重的金屬盔甲所阻止，只得作罷，他的聲音從頭盔裏傳來，有些甕聲甕氣，“希拉大人是我們亡靈族的救星！如果沒有她，我們現在還是血族的看門狗！那些血族最可惡！利用精神壓迫竟然讓我們去替他們賣命，不就是欺負我們不會死嗎！要不是有希拉大人……啊，希拉大人！”

諾奇驚訝的看向前方，“希拉大人，您，您怎麽……”

“辛苦你了，諾奇。”希拉微微一笑，她大概三十歲左右，黑發黑眼，皮膚白皙，五官很是清秀，但是臉頰上的法令紋極其明顯，身穿黑色的洋裙，她的雙手拉起裙擺，微微欠身，朝高山南行了一個标準的禮儀道：“您好，馬庫斯大人。”

“呃……這，這……”諾奇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這是怎麽回事？希拉大人？為什麽您會認識這個新人……”

“新人？”希拉重複了一遍，雙眼直直盯着高山南，臉上的笑容不變，道：“他可不是新人啊，諾奇，他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那位魔導師馬庫斯啊。”

“啊？！”

高山南面上還是一派平靜，心裏卻一陣翻騰，她是怎麽知道我的？她是怎麽發現我的？我死掉到決定先從亡靈族下手只有兩天，這期間我并沒有和任何人交流，有人在監視我？不，不可能，如果有人監視我不可能會發現不了，難道是……傑拉德？

也不對，如果是傑拉德的話，希拉不可能叫我魔導師，而是應該稱為法教了，那……是誰？

“阿，魔導師先生，請你不要用這麽惡意的眼神來看我。”希拉側過身子，給他們讓出了那條黑色的小路，“來吧，魔導師先生，你難道不想看看我們亡靈族百年一次的同生大日嗎？”頓了頓，她輕聲道：“作為同樣身為亡靈族的你。”

高山南心中一凜，再次打量起了這個女人。

希拉不動聲色，身子彎的比剛才還要低，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一點被羞辱或谄媚的表情。高山南其實十分欣賞這一類的女性，如果此時他占的不是馬庫斯的殼子，一定會十分沒有脾氣的說出一些軟話。

高山南點了點頭，他把腦袋上的頭盔拿掉，并不在意諾奇已經有些敵意的目光，他看向她道：“正如你所說，我現在是一個亡靈族。”

《不朽法典》一書中明确說明亞奇亞大陸上有十大種族，按照實力排行分別是神族、龍族、精靈族、天族、暗夜族、血族、亡靈族、獸人族、矮人族、人族。其中血族與亡靈族是關系最為親密的一個，因為血族人天生的精神力對不死不滅的亡靈族來說是比太陽還要強大的克星。

畢竟只要亡靈族人能夠活到五百歲，太陽對他們的威脅就已經微乎其乎。

而血族，即使是一個平民，那天生的精神壓迫都足以使五百個五百歲的亡靈族人當場死亡，所以在希拉真正執掌大權之前的幾千年來，亡靈族人就是血族的走狗，肉盾，奴隸。

希拉沒有在前面給他們帶路，她與諾奇兩個人一前一後将高山南夾在中間，按照諾奇的帶路，他們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已經有了肌肉的腳掌朝大腦傳達的那份觸感很不舒服。

他們很快就到了同生大日的會場。

高山南一時之間被震撼的說不出話。

由陡峭的山路豁然開朗，他們所站的地方是一片陡峭懸崖，而懸崖邊上卻圍繞着一群山，這極大的懸崖在群山之中竟然如同凹地一般不顯眼，但是懸崖的對面卻有無數個亡靈族看向這邊。

懸崖之下，幾乎要被屍體填滿。

高山南只往下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數以千萬計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堆積起來，惡臭與腐爛的味道充斥鼻腔，上空彌漫着一股濃郁的青色煙霧，高山南幾乎要後退一步。

但他沒動，也不能動 。

希拉走在最前面，她踩着那堆屍體走到了最中間的位置。

“各位！”希拉開口，“現在，是我們亡靈族百年一次的同生大日！”

震耳欲聾。

亡靈族的歡呼從四周傳來，幾乎要沖破雲霄。

希拉又做了個手勢，聲音突然停頓，只留下餘音回響。

而這時從對面走下來一個小孩，那孩子大概十歲左右，藍色的頭發，長相精致，他面無表情的踩着屍體走到希拉的面前。

希拉朝他跪下，然後兩人一起把手腕割破，滴入一個黑色碗中，待到血滿，黑碗突然升空，從那碗裏湧出如一條如河水般的紅色水流。

那水滴在屍體上慢慢發出光來，高山南看了一下，心裏已經被震撼的不知要作何感想。

終究還是小瞧了亡靈族。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馬庫斯要第一個來滅掉亡靈族。

因為那堆得滿滿的屍體們竟然晃悠悠的站了起來，人死如燈滅，起死回生有違天道，原來亡靈族人的不死不滅，全都是由人類屍體所變成的。

在此之前，高山南一直以為他是個例外，一般的亡靈族人與其他族一樣都是男女結合而出。

直到兩個小時之後，那碗裏的水才算湧盡，而周圍的亡靈族人已比剛開始的多出一半多。

“剩下的，算是廢了。”諾奇有些可惜的說。

“你們從哪裏找來的這些屍體？”高山南問。

諾奇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們從醒來那一天開始就擁有驅使屍體的能力，這些屍體當然是我們召喚來的。”

高山南臉色一凜，心中暗道，如果在之後的戰争中亡靈軍打頭陣的話幾乎是無敵的，但是轉念又一想，被太陽照到直接碎成渣，根本沒用。

在書中亡靈軍每次出場都是風雲變色，昏天黑地，太陽被遮住才現身，但是能夠遮住太陽的就只能是血族女王的血蝙蝠……

這麽一想，高山南頓悟。

希拉還動不得，先不管她是怎麽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作為書中被稱為風之耳的希拉，情報收集不可小觑，她有野心，他有目的，那麽他們兩個人或許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原文：

傑拉德笑道：“蘇菲亞，你怎麽還沒睡。”

蘇菲亞轉過頭去看他，神情有些落寞，但是轉瞬即逝，她拿起手中的暗夜匕首，對傑拉德道：“我們好久沒有比過了，現在要不要試試？”

在荒蠻之地？

傑拉德頓時不悅，那是他這一生中的恥辱，他想到了馬庫斯那得意的嘴臉，頓時心下作嘔，他哼了一聲道：“我去看看馬庫斯死了沒有！”

“你剛從那裏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