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不朽法典（九）

“莉莉已經死掉了啊……”高山南在旅館外探出頭,街上的衛隊明顯增多,也是，公侯之女突然遇刺，怎麽想也不會平靜下來，根據他所掌握的情報加拉王國的公侯更是暴怒，已經禀告皇帝陛下,勢必要将殺害他女兒的兇手碎屍萬段，公侯本來注重戰士之力,對魔法師歧視的嚴重，這下矛頭全部指向魔法師，本來戰士和魔法師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戰争簡直一觸即發。

高山南卻不受影響，甩了甩手中的血，一向帥氣的臉上竟然多了幾分殘忍，他的視線落在前方的地板上，印象中害羞可愛的表妹此時已經縮成一團，沒有呼吸的身軀還有這溫熱的溫度。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傻。”高山南拿出手帕，仔仔細細的擦着指間的鮮血。“竟然為了傑拉德過來殺我，也不想想就憑你能辦到？”

突然，此間卧室的門被推開，傑拉德帶着怒氣與恨意沖了進來，可是這份強烈的情感在看到高山南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他一怔，看了看房間裏的場景瞬間就明白過來，“葛絡瑞娅是你殺的？”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高山南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這個身體的“弟弟。”

與第一次相見的黑暗腐朽不同，此時的傑拉德被暴露在陽光之下，身穿剪裁精良的騎士服裝，襯得他的身材修長挺拔，依舊黑發黑眼，可是發型卻被精心梳理過，長相雖然比不過馬庫斯，但此時也不再普通，他渾身的黑暗氣息一掃而光，反射出一種春風得意，容光煥發的精神面貌。

與淪為亡靈被人族厭惡的馬庫斯成了反比。

高山南有些不舒服，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道：“在我的位置上你覺得舒服嗎？”

“你是來殺我的？”傑拉德突然道：“前幾天蘇菲亞遇襲也是你做的？”

“遇襲……她還真的是什麽都不瞞你啊。”

“是的，她告訴我她想殺掉瑪西亞。”

“然後呢？”

傑拉德露出可愛的笑容，“沒有然後了，瑪西亞如果死掉，我就會非常頭疼，所以只好委屈蘇菲亞了。”

“她死了嗎？”

“是的。”傑拉德沒有隐瞞，笑容更加燦爛。“真不愧是‘哥哥’呢，你還真是了解我，說起來你到達庫亞已經有好幾天了吧，昨天的舞會爸爸讓我去隔壁的城市，也是為了給你騰出位置好殺掉莉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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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南一挑眉道：“你想的真多。”

“你也不要否認，爸爸想把公侯大人拉下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這個做兒子的還不知道嗎？也是，爸爸怎麽會在意我這麽一個庶子呢，所有的風頭還不是要讓哥哥你來出。”

傑拉德一步一步走近，路過葛絡瑞娅的身神連個眼神都沒施舍，仿佛躺在那裏的不是自己昨天還好言相勸的表妹，“哥哥，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沒有把你追回來，你為什麽又要跑回來呢？”

“為了殺你。”高山南的眼睛眯了起來，“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以為我會饒了你嗎？”

“哈，這真是太好了！”傑拉德的雙手一揮，手中瞬間出現第一次見面的那種奇怪的法杖，黑風四起，黑暗的魔力暴動起來，他的臉被頭發擋住看不清表情，口中卻念念有詞，很快随着咒語，那法杖竟然變成一個極其可怕的骷髅頭，他冷冷道：“我才是那個一直想把你殺了的人啊。”

痛苦，悲傷，絕望，那個被扔下法師塔的小孩子如今也有能力站在了天才面前。

“你那是什麽表情？你知道我是怎麽在荒蠻之地活下來的嗎？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可都在想着你，想把你挫骨揚灰又想喝你血吃你肉……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當初把我推下去，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成就。”

他還在笑着，但是周圍的氣氛已經不對，高山南似乎毫無感覺，他沒有喚起法陣，甚至沒有去接他的話。

黑風起，從那個奇怪的骷髅頭裏發出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高山南猛一擡頭，發現在自己的頭頂不知何時凝聚起數十把箭，尖銳的箭頭正對準他，每一把上面都有一股純粹到極致的黑暗力量，如果高山南亂動，只要一秒，他就能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高山南冷笑一聲，并不在意這些東西，反正他還有八次複活的機會，可是傑拉德沒有，他只要一死，這個世界的任務就算結束。

至于其他沒死的後宮，這從一開始就不在他的眼裏，他擡手念起了光明法咒，自他周身環繞一圈光明元素，下一秒就是一陣光箭如雨點般射了過去。骷髅頭張開嘴吐出一陣黑煙，将所有的光箭都吸了進去，與此同時，高山南頭頂的黑箭也垂直而下，直接把他的光明壁壘擊破。

高山南模樣凄慘的被釘在了地板上。

比之旁邊的葛絡瑞娅還不如。

傑拉德冷冷的看着他，“我知道你還沒死，別裝了。”

頓了頓，傑拉德又問道：“疼嗎？”

除了頭顱之外，高山南身上一共有十五把劍，直接刺穿了他整個腹腔，此時血流了一地。高山南擡頭看他，身體的疼痛不如普通人的十分之一，這是成為亡靈族的好處，他沒必要告訴他。

“你根本贏不了我。”傑拉德嘆了一口氣道：“你明明知道的。”

而後，他不等高山南回答，便把自己的武器收了回去，“呸。”高山南吐了傑拉德一口血，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在發抖，這并不是害怕，而是氣憤。

深感自己受到侮辱的馬庫斯正在身體裏發出悲憤的哀鳴，他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力度在撞擊着高山南設置的壁壘。

高山南又一次吐了一口血，他蜷在地上痛苦的發出呻/吟，傑拉德上前查看，一個不察被眼睛血紅的高山南掐住脖子，他的手指越加收緊，身上的血更是不要命的流，傑拉德的臉色漲紅，但是沒有反抗。

“不行……我，決不能……被控制……”高山南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他強制的把手松開，平躺在另一邊。

“本來，就是你不對，現在……滾出去！”高山南更加痛苦，他一共穿越了四個世界，這是第一次，自己魂魄的力量如此弱小。

傑拉德看起來比他更慘，他的表情十分脆弱，聲音也幾近破音，“你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給我滾！”

“不行！”

傑拉德以為這是在說他，抱起高山南便從成為廢墟的旅館中跑了出去，他們剛才打鬥的過于激烈，周圍已經引發一圈人圍觀。不少戰士和魔法師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看他們出來，長劍和魔法光圈鋪天蓋地而來，傑拉德沉着臉，雙手一揮，施展了水之壁壘。

“我是宰輔的公子，王族護衛隊隊長傑拉德，現在給我讓開！”

這一聲吼很有效，人群果然散開了一條縫，傑拉德知道高山南的情況，已經變成亡靈的他不能在讓光明魔法師進行治療，為今之計只有把他帶回宰輔府邸，用他自己的方法來治療。

被抗在肩膀上的高山南已經神志模糊，他隐隐約約能聽到一些聲音，可是更多的是來自馬庫斯的怒吼。

“別這樣，你要冷靜，馬庫斯。”在心裏世界，高山南對馬庫斯說道，“你現在發瘋弄得我很難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我完成任務離開這裏，這具身體還是你的，你這麽糟蹋他，只會對你自己不利。”

“滾！僞善的騙子！”馬庫斯想沖上來揍他一拳，但這行為被無情的禁锢住了，“我的身體如今已經變成了最肮髒的亡靈，我難道要用這種污穢的身體去侍奉光明神大人嗎？！別開玩笑了！”

“死了十次就會變回人類，你……”

“也只有你會信這種蠢話！”馬庫斯打斷他的話道：“信徒死亡之後會被光明神召集到光明神殿上，我如果死了十次，就已經堕落成惡魔，怎麽可能會成為人類？與其這樣……我不如就這麽死了！……對，就是這樣，我确實該這麽死了，被那肮髒的賤種殺死也就罷了，還變成這個模樣，我真的無法忍受，死，對，只有死了。”

他似乎下定決心，目光狠厲的盯着他，“我想死，你會幫我的吧？”而後不等高山南拒絕，他又道：“你殺了那麽多異族，一定是比我還狂熱的信徒，我現在已經堕落了，為了不繼續錯下去，你一定會殺了我吧？”

這句話戳中了高山南的軟肋，他的本性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如今這麽穿來穿去，已經能夠狠下心去殺人了。

我是什麽時候改變的呢？他這麽問自己。

所以當他看向馬庫斯渴望的眼神，有一股暗火在心中點燃，如果不是他一直控制我的情緒，我根本不會殺人！如果沒有他，我或許會更過的更一些！

他有目标，他想活下去，但是活下去的前提是完成任務，高山南心裏顧忌這個便沒法冒險，馬庫斯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要遭，索性趁他遲疑的機會搶占身體的控制權，念起了禁咒。

靈魂死契是他所掌握的最高等禁咒，一旦發動，從身體到靈魂瞬間消失于世間，當初學這一招的時候滿腔熱血，以為會和最邪惡的敵人同歸于盡，沒想到到頭來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真是造化弄人。

馬庫斯嘆息一聲。

等到高山南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靈魂死契發動，他的身體瞬間被一陣巨大的光柱打倒，幾乎是瞬間，他就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消了。

這一下，是真的死了。

原文：

傑拉德看了看天空，馬上就要開始戰争，光明神之下的七位副神有一半投奔過來，可是光明神卻沒有任何表示。

不詳的預感籠罩心頭，他不安的走了幾步，去見了被關在地牢裏的馬庫斯。

“你說，這是因為什麽？”傑拉德問他。

馬庫斯眯了眯眼，他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可雙眼還是有仇恨的影子，“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肮髒下賤的蟲子也想和至高無上的光明神對抗？呵，簡直是要讓我笑的肚子疼！”

傑拉德沒有生氣，他點點頭道：“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