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我命由我不由天（十三）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劉波在他們的幫助下順利登上皇位,他的皇兄在猝不提防中成為了階下囚。高山南沒有讓劉波殺了他，因為他覺得劉波只是被趕鴨子上架，并不具備帝王所擁有的一切,等到一切結束，皇帝還得由他這個皇兄來當。

劉波并沒有異議。

他自己本身也不想當皇帝，剛開始的新鮮勁過去,剩下的就是被無數規矩所束縛的窒息感。

到了祭天那一天，陸景業果然先行下來,他坐着一輛極其華麗的車辇下來,長約十丈，車身為紫色的楠梓木所做,籠罩着一層淺淡的光滑,車辇之前有十六只奇珍異獸，按四四而分，最前面的四匹三品五彩豹,第二層有四匹四品斑斓鹿，第三層有四匹五品白雪馬，而最後一層則是看不出形态，只是如同火團般靜靜燃燒。這些畜生個個神采奕奕，目光如火，踏雲乘風而來，行走在空中如履平地。他們的頸上系着道宮象征的太極玉，瑩白溫潤，單是看過去就定是不凡。

在這些出聲前面還有八名仙鶴按照兩列而分，嘴上叼着一個三尺左右的拂塵，姿态優美。

凡人已經被驚得目瞪口呆，四周一片靜谧，那貓妖身穿莊嚴的金黃色禮服，此時竟然縮成一團，顫顫發抖。最後司儀官回過神，讓人敲了迎接道人的古鐘。

當——當——當——

鐘聲九響，已是凡間最高規格。

車辇停下。陸景業從上面下來，在他身前有數名鶴童子排列其中，他身穿玄黑發袍，頭戴白玉烏金冠，面容俊朗，不茍言笑，頗有一股渾厚霸氣。

人模狗樣。

高山南在心裏不屑的哼了聲，剛要對隐藏在一邊的長清道人打招呼動手，就見陸景業停了一下，自他身後，一個身穿玄金法袍，面容俊秀非常的男子顯出身形。

高山南腦袋轟了一聲。

姜悅！

姜悅怎麽會在那裏？他背叛我了？他為什麽要跟陸景業走在一起？

念頭百轉，不過瞬息，高山南也壓下自己心中的驚懼，又把身形往黑暗處藏了一藏。

卻見陸景業臉色淡淡，也不去管衆人如何，只是将眼神略略環顧四周，最後落在了劉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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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波立刻感覺到了來自上位者的威壓，他抖了抖身子，最後鎮靜下來，恭恭敬敬的請陸景業坐在了祭天的主位。

祭天還在繼續。

高山南看了姜悅許久，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他偷偷傳音給劉波讓他動手，劉波就裝作不小心将手中的玉簡打碎在地。

貓妖聽見，立刻叫了起來，她全身妖化，雙目赤化，兩頰有胡須出現，衆人大駭，紛紛退後。陸景業沒有動靜，只是看着貓妖在祭天神壇上為所欲為。

這時他手下的鶴童子站了出來，其中一個将手中拂塵朝天一扔，口中念念有詞，拂塵便化成長卷，将貓妖纏繞在其中。

高山南心中一驚，看來陸景業并非不重視這俗世祭天之事，連鶴童子也是道宮中的高等級別。

鶴童子是靈鶴生出靈智，又修煉到化形，與這貓妖一樣是個畜生所變，只是外貌有仙人之資才被特例收做道宮靈獸。

貓妖奮力掙紮，卻不得其法，最後顫顫的看向長清道人藏身的地方，厲聲道：“上人救我——！”

“果然是有同黨。”陸景業說了一句，便從上位下來，走到貓妖看的地方，竟然空無一人，人間大亂，劉波趁機跑到高山南的身邊，“道長救我啊！”

高山南皺了皺眉，“你不該下來的。”

劉波卻不管，只是想着活命，竟然去抓高山南的衣袖。

高山南怒斥道：“你給我松手！”

“不！”劉波固執道。

“……高修？”陸景業遲疑的聲音傳來，高山南就知道今天事情要壞，他看向陸景業，沒有說話。

豈料陸景業掃過被劉波緊緊抓住的袖子，雙眼一眯，一股強大的氣勢瞬間壓的劉波栽倒在地。

“你這是作何？那威壓去欺負一介凡人？”高山南上前一步，擋在了他的前面。

“不是。”陸景業道：“你不喜歡他碰你。”

高山南眉頭皺的更深，看向陸景業也有不加掩飾的厭惡。倒是陸景業絲毫未覺，厚着臉皮道：“你在這裏做什麽？有受傷嗎？”

高山南指着昏迷的劉波道：“我與他有些淵源，今天特地過來看看。”

陸景業點點頭，在袖中掐算幾下，面皮一抽，把眼光一轉，死死的盯着劉波，“這身黃袍是你給他披上去的？修道之人不管俗事，不扯俗務，你倒好，直接把皇帝拽下來，若是按照因果，你日後要遭五雷轟頂啊！”

高山南道：“就是五雷轟頂，與你何關？”

“你！”

身後傳來一陌生男音，“景業，這就是你與文師說的高修？”

陸景業道：“是的。”

高山南疑惑不已，就見姜悅上前，沖他淡淡笑道：“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你的名字我卻是聽得耳朵要起繭了。”

“你是姜承業。”高山南肯定道：“你沒死。”

“恩，沒死。”姜承業也不怒，他的笑容猶如春風拂面，舒适非常，縱使穿着莊嚴，卻給人十分溫柔的印象，姜悅的相貌有八成随了他，卻沒有他這般圓滑，反倒時時棱角分明，做事激進。

“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一個局。”高山南難得回想起書裏的劇情，“你是為了讓葉文師幫你平定道宮才突然隕落，現在又因為南國的動作而重新出山。”

姜承業點點頭又搖搖頭。

高山南不解，姜承業卻不肯說，他微微一笑，從袖中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做了幾個手決，就見一個屏障內正正好好鎖着長清道人。

高山南再次看向他，半晌之後，才朝他行了一個大禮，“見過元神帝君。”

姜承業的檔次果然不同凡響，就是這一手也是只有合體期才能煉成。他一個精魂初期見到元神後期的人還是恭敬一點比較好。

“哈~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高修我就猜你一定會在這裏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陣風過來，高山南後退一步，卻被人從背後抱住，他身體一僵，不在掙紮。

葉文師搖了搖頭，有些不悅，剛想說話，就被高山南一個眼神警告。

林牧趴在他的後背上哭了好久，最後到眼睛腫了才放開他。

“師叔祖，你真是太壞了！為什麽把我一個人扔在客棧裏啊！你知道我一醒來看到陌生的地方是什麽心情嗎？”林牧不由分說的咆哮了一陣，最後說着說着覺得難過又哭了。

高山南有些無奈，想要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他拍了拍林牧的肩膀以示安慰，又想起自己買了不少月光蠱，趕緊找到乾坤袋送了上去，“我見你要醒酒還需很長時間，就先給你去買了月光蠱，只是在回來的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

“師叔祖你這個笨蛋！哪有人會迷路迷了幾個月啊！”林牧說着挖苦的話，嘴角卻翹了起來，她拆開乾坤袋，看了看裏面的東西，頓時大叫了一聲，“怎麽這麽多！”

“恩？多了麽？”高山南有些赫然，“我不知道你要用多少，就把店裏所有的月光蠱都買下來了。”

“師叔祖你果然是個笨蛋！”林牧叫着，但是并沒有歸還乾坤袋的打算，這袋子裏還有些東西，也是她煉丹需要用的，想必是高山南特地給她準備的。“這裏面的東西可以都給我嗎？有很多我想要的。”

“你拿去吧，我本來也是給你準備的。”

高山南的回答跟林牧預料的一樣。她笑眯眯的晃了晃身子，朝他甜甜的說了一聲，“謝謝師叔祖~”

高山南也笑了，“随你高興吧。”

他對林牧并沒有男女之情，反倒時時生出一種對小輩的寵愛。

我已經老了嗎？高山南問着自己。

“終于說完了嗎？”葉文師打斷了他們的話，輕聲道：“接下來，高道友可以跟我們解釋解釋你為什麽要在這裏嗎？”

高山南讓林牧到一邊去，他看了一眼圍着他身邊的三個人，發現一個都打不過時，只得老老實實的把之前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這其中省略了他跟姜悅合作的事情。

說是說完了，至于其他人信不信就不是他的問題了，反正他們不會殺了他。

說起來他這殺了葉文師的計劃果然沒有成功，而自姜承業出現之後，姜悅就不知去向，按照計劃，姜悅此時已經在場內了，他本來是讓姜悅留在這裏，而他去找葉文師，誰知到了最後姜悅執意回去道宮，也只好随他的意。

他看向姜承業，問道：“姜前輩可見到姜悅了？”

“見到了，那孩子如今正鎮守道宮。”姜承業答道。

果然……

高山南真的是一點都不吃驚，至今為止他所有的計劃都不會成功，如今想來竟然是習慣了。只是心裏有些略略的惆悵。

論謀略他确實是比不過別人。

這簡直就是天生的智商碾壓，高山南看向葉文師，這個人是這本書的主角，也是他目前所遇到的最聰明的一個人，整本書裏都充滿了兇險，卻被葉文師一一化解。如果是葉文師被世界快穿，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做出最好的成績。他突然很想向葉文師學習，學他所有的東西。

好的壞的，全都想學。

葉文師正在和姜承業說些什麽，突然感覺到高山南的視線，揚了揚下巴，蔑視道：“怎麽？被我的美貌迷倒了？”

高山南：“…………”

陸景業：“…………”

姜承業：“…………”

“你美，你美，你全家都美，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女扮男裝混進來的行嗎？”高山南罵道。

葉文師絲毫不以為恥，反倒是得意洋洋道：“大爺我是最美的，你還羨慕不來。”

“……葉文師，你這是要走人妖路線了。一會離我遠點，簡直惡心的要死。”

葉文師随着這話倒是離的更緊了，他把手臂搭在高山南的肩膀上，“怎樣？惡不惡心。”

高山南也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他捏住葉文師的下巴，手指輕輕摩挲着他的皮膚，道：“小娘子，你倒是長得細皮嫩肉，不如跟我回去做一對神仙眷侶？”

葉文師也跟着來勁，假意掙脫兩下，竟然害羞帶怯的掃了他一眼，嬌滴滴的來了一聲，“讨厭~”

葉文師本來就長相豔麗，比女子還要好看，只是他平日作風十分硬派，顯不出女相來，此時這麽一做，竟然讓高山南覺得心中一股電流通過，多年沉寂的心髒竟然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他猛地松開手，後退一步，哼了一聲道：“你這樣倒也不是良家女子！”

他說完，轉身就走，只是留下不明所以的葉文師。

只有姜承業微微一笑。

“我怎麽了？”葉文師問。

姜承業道：“你太好看了。”

葉文師頓時被惡心到了。

原文：

“緣起緣滅，盛衰交替，就算道宮老祖擁有通天本事也有死亡的那一刻。”姜承業嘆了口氣，他躲得時機确實不對，雖然對不起很多人，但他自己卻不覺得後悔，若是時間重來他還會走同樣的路。“我只是不想死。”

葉文師道：“這很正确，誰也不想死。”

陸景業道：“現在你想出來嗎？”

姜承業環顧四周，視線落在姜悅身上，淡淡的笑了起來，“你們既然來了，我就不得不出去了，不是嗎？果然還是逃不過啊……”

“不是。”陸景業将自己演算的龜甲遞了過去，他低聲道：“你的命，改了。”

姜承業那萬年笑臉竟然因為這一句話而僵硬了下來。

“改了？”他不可置信，拿過龜甲自己又算了一遍，“改了，哈，竟然改了！”

他盯着葉文師，眼神灼灼，“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葉文師只當不知，問道：“前輩，可願随我成仙？”

作者有話要說：我怎麽還沒寫完這一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