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夢魇

天亮的很早。

六點半，行宮的寝宮大門被輕輕打開。早班的侍從們看到，霍普小少爺從裏面出來，步伐匆匆地離開了。

“小少爺真可憐。”侍從們交頭接耳。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霍普府。就連在外館裏養傷的菲勒斯，也聽聞了這個消息。

他原本是不相信的。

要知道，霍普雪淩雖然從六歲就被俘虜在缪斯星球，但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皮肉之苦。年幼的霍普雪淩憑借着他的聰慧敏捷，進入菲勒斯府成為伴讀，養尊處優，備受尊重。

可是現在，他竟然挨了西斯猶樂三鞭子？

菲勒斯不敢相信。

在馬沙迪恩的精心治療下，他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于是這天早上，在聽說霍普雪淩已經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後，菲勒斯便喬裝了一番，想去看看他。

霍普雪淩的公寓在霍普府的最北端，院子裏有兩顆巨大的槐樹，據說，這是霍普老将軍的宅邸。

“少爺正在沐浴，請您稍等片刻。”侍從給菲勒斯端來早點，說道。

“謝謝。”菲勒斯禮貌道，心裏卻有些納悶。

沐浴。

雪淩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沐浴呢？莫非昨晚，他被西斯猶樂懲罰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菲勒斯一邊喝着特供早餐奶，一邊想着事情。

大概七點的時候，霍普雪淩從樓上下來了。

他穿着一件複古的白色襯衣，黑色的貼身長褲，棕色長筒皮靴，映襯着少年銀色的齊肩卷發，顯得華麗而又清冷。

看了一眼菲勒斯，霍普雪淩用眼神示意侍從退下後，自己在長桌的另一端落座，開始優雅地享用早餐。

菲勒斯總覺得，霍普雪淩有哪裏不一樣了。他仔細觀察少年的神情和面容，卻又不能說出哪裏的變化。

就是覺得好像……成熟了，一夜之間。

“聽說……昨天晚上，西斯猶樂懲罰了你，是嗎？”菲勒斯放下咖啡，出聲道。

霍普雪淩咀嚼食物的動作一頓，沒有回複他，片刻後又慢條斯理地繼續用餐。

菲勒斯以為他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氣，嘆了口氣，道：“雪淩，昨天是我太魯莽了，我再次跟你道歉。西斯猶樂如果因此怪罪你的話，你可以把我交出去……我知道，我的行為讓你心裏也很不舒服，但是我都解釋過了，之前我并不清楚你對西斯猶樂的看法。現在我知道了，我就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菲勒斯絮絮叨叨地說着，霍普雪淩一直沒有回答他。直到用完早餐，霍普雪淩用絲綢的餐巾擦了嘴，銀色的眼眸冷冷地看向菲勒斯。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親愛的朋友。”霍普雪淩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柔和，就像是小獅子吃飽喝足的那種餍足。但菲勒斯覺得，這種餍足，并非是眼前這頓早餐帶來的。

霍普雪淩好像沒有昨天見面的那種青少年的躁動，他好像被安撫了，從容地靠在椅背上，道：“北星大陸的将領和軍官這幾天都在變動，趁這個機會，我把你安排進去。以後，你就在北星發展，等待我在王都的消息就可以了。”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王都嗎？”

“王都太危險了。”霍普雪淩只是道，他态度堅決，看樣子是不會妥協的。

菲勒斯還想再争取一下，頓了頓，道：“可是，西斯猶樂那裏，不是說一定要帶我去嗎？”

一提到這件事，菲勒斯感覺霍普雪淩身上平穩的情緒就變了。

霍普雪淩急躁地道：“這個我會解決，不用你操心。今天下午你就去軍部報道，會有人安排你的。”

菲勒斯不再說話，他不想跟霍普雪淩吵架，但也不會乖乖地留在北星。霍普雪淩的狀态明顯很不對，他不能讓他一個人去王都。

這時有侍從進來回禀，“少爺，丘鯊排已經好了。還有，舒比星送來的雪獸奶、白月神星系的特供蜜香果、深海沙漠魚籽，也都已經準備好了。”

“嗯，裝在食盒裏了嗎？”

“是，裝好了。”

霍普雪淩站起身，最後對菲勒斯道：“沒什麽事的話，最近就不要出現了。”

說完後，霍普雪淩便走到門口，從侍從手上接過食盒離開了。

菲勒斯後知後覺地推測，那份豐盛而又昂貴的早餐，應該是給西斯猶樂準備的。

又說張百樂淩晨的時候做了個夢，之後就一直陷在夢裏，反反複複，無窮無盡。

他以為自己醒了，還看見霍普雪淩坐在床頭擦拭那把劍。少年的眼神冰冷無比，看着他像是無比的仇恨。忽然，霍普雪淩一劍刺過來——

張百樂驚了一下，随後發現，他還躺在床上，睜不開眼。

他意識很清醒，知道這是被夢魇着了。以前也有過這種經歷，不過是在很小的時候了。身體不好的時候容易出現這種狀況，也有人稱之為鬼壓床。

張百樂奮力地掙紮，他以為自己又醒了。這一次，他已經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拿到了極其豐盛的獎金，還了公司之前的債務，又将廠子擴大了好幾倍。他坐在別墅裏數錢，跟霍普雪淩讨論着接下來要去哪個城市開分公司……

等等。

為什麽現實世界裏會有霍普雪淩？？

……

張百樂意識到，自己還是在夢裏。

然後他又掙紮，又醒來。這一次，他坐在一艘宇宙飛船裏。身後有人再追他，他拼命地逃。可是他不會操作宇宙飛船，而且肚子那裏非常不舒服。他低頭一看，肚子好大，就像女人懷孕了一樣，而且快要臨盆了。

“西斯猶樂，你逃不掉的！”張百樂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回過頭，看到霍普雪淩騎着一個機甲飛過來。

他吓的要死，這時候肚子一陣劇痛之後，一個奶娃兒居然被他生了出來。張百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把那娃兒抱在手上，一瞬間那孩子就變成了個六七歲的黑發銀眸小男孩。

“爹，讓我來！”小男孩坐到駕駛位上，操作着宇宙飛船跟霍普雪淩打了起來。他們的四周槍林彈雨，爆炸連天。

……

張百樂簡直要急死了，他身處火海，烈焰焚身。

忽然這時，一只冰涼的手放在了他額頭上。

接着，那只手又滑到他的後脖頸上。那裏又滾又燙，被那只手輕輕地揉捏了幾下後。

随後，一陣冰雪的氣息灌入了張百樂的口鼻，撲滅了他世界裏的滔天大火。

張百樂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霍普府行宮別墅的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側過頭，看到床前站着霍普雪淩。卧室的茶幾上擺着一個食盒，從裏面飄來淡淡的奶香味。

“我還在做夢嗎？”張百樂茫然問道。

霍普雪淩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将他扶了起來。用枕頭墊在背後，喂了他一口溫熱的水。

張百樂發現自己渾身都軟綿綿的，這種感覺讓他一下回到小時候生病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照顧他的。

“我是生病了嗎？”張百樂再次問道。

霍普雪淩頓了一下，将水杯放在床頭，随後輕輕嗯了一聲，随後去給他端早餐過來。

張百樂嘆了口氣，真沒想到這麽容易就生病了。但想想也正常，他昨天又是泡水又是被襲擊又是受傷，還動用了禁術，可能這就是系統告訴他的後遺症。

他茫然地看着窗戶外面，天空已經大亮了，隐約有陽光的影子，沖散了屋中濃重的霜雪氣息。

“昨晚是下了很大的雪吧。”張百樂蹙眉道，他想他定然是被昨晚的風雪吹感冒的。回想起那些昏沉離譜的夢，他有點渾身發冷。

太可怕了。

尤其是最後一個夢。

霍普雪淩沒有說話，只是将一杯奶遞到他唇邊。

張百樂無奈地很，真實的霍普雪淩，跟夢裏的一比，果然還是有些無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百樂：最後一個夢太可怕了，幸好只是夢，感謝上帝，感謝造物主。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