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負責人一出休息室的門就給路意致打電話。

“路總，東西都送到了，我親自看着景先生吃完的。”

隔着手機，一個冷冷的男聲傳過來，“嗯。”

負責人臉上的笑意更盛，“路總，請問還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

“把孩子看好。”

“是，您準備的東西都給孩子送過去了……”

挂斷電話後，路意致又點開微信看了一眼——

很好，還是沒有收到申請。

下午游客不多，景時和同事們就被調去布置主題區。

馬上就是六一兒童節了，這個主題會持續一整個月，然後接下去就是路氏的嘉年華。

景時突然想起這是嘟嘟出生以來過的第一個兒童節，不僅要給他準備兒童節禮物，6月20號還是他的生日，得再準備一份生日禮物才行。

他一邊想一邊做事，渾然不知有人已在他身後站了許久。

路立軒越等越沒耐心，再加上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旁邊的同事推了推景時，小聲道：“景時，後面。”

景時愣了一下，這才轉過身，一見居然又是路立軒，眉頭立刻皺起。

他這反應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路立軒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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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立軒冷哼一聲，“故意裝看不見我？”

景時平靜地看着他，“我背後可沒長眼睛。”

“你最近倒是底氣挺足，”路立軒嗤笑，“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需要一個幫忙做事的，看你挺合适。”

說到這裏，路立軒從兜裏摸出一張紙，抖了抖，“你們領導已經同意了。”

景時朝四周看了一眼，周圍都是員工，連個小負責人都沒有，見他們這邊劍拔弩張的，一個個都吓得不敢說話。

他自然也說不出“你找別人去”這種話。

更何況，就是說了也沒什麽用，路立軒擺明了就是來刁難人的，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丢了工作。

“在哪裏？”

見他态度緩和，路立軒扯了扯嘴角，“不遠，就在嘉年華那邊。”

是不遠，就在對面那一片，但嘟嘟就看不見他了。

好在嘟嘟這幾天已經适應了，現在跟其他小朋友也玩得很好，不用太擔心他。

而且這會兒他應該還在睡覺。

“行，我跟你去。”

既然答應去，景時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路立軒把他帶到倉庫時，他的內心十分平靜。

景時在倉庫一直待到了下班，期間一直在不停地搬重物，連水都沒喝幾口。

出來時，他那兩條胳膊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頸部還被刮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身上的衣服也髒的不能看了。

景時不敢這個樣子去接嘟嘟，他特意洗了個澡，把頸部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才去兒童房。

每天爸爸都是同一個時間來接他，慢慢地嘟嘟也養成了習慣，一到這個時間，他就把小包包收收，背在背上。

然後手裏抱着自己的奶瓶，端端正正地坐在門口處的小板凳上等爸爸來接。

可今天左等右等爸爸就是不來，他就坐不住了，自己晃着小身子下了地，搖搖擺擺地朝門口走去。

阿姨哪敢讓他出去，趕緊上去哄，“嘟嘟別動，爸爸馬上就來了。”

嘟嘟小手朝外一指，“爸爸。”

“阿姨給爸爸打個電話問問，嘟嘟別着急。”

“嗯。”

阿姨打電話的時候，景時剛巧在洗澡，沒聽見，嘟嘟更着急了，扭着小身子非要去找爸爸。

阿姨只好打另外一個電話。

路意致安撫了嘟嘟幾句，并且答應一會兒來接他去吃飯，這才勉強把嘟嘟哄好了。

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快到游樂場門口了，所以最後的結果是他甚至比景時還要先到兒童房。

嘟嘟一見他就過來拉他的手，然後指指外面，“爸爸。”

路意致彎腰把他抱起來，“叔叔帶你去找爸爸。”

他們是在電梯門口遇上的，景時剛要出去就聽小胖子大叫了一聲：“爸爸。”

兩只小手臂急切地朝他伸過來，小身子也探出來。

景時趕緊把他抱過來，雙臂微微有些吃力，但他盡量地掩飾過去了。

路意致看着他的動作，眼神頓了一下。

小胖子受了驚吓，見到爸爸就格外的熱情，他把小腦袋緊緊地貼在爸爸頸部，還用他的大腦門在爸爸下巴處亂蹭。

蹭了一會兒大概還覺得不滿意，又拼命地仰起自己的小臉，“爸爸。”

當着路意致的面，景時實在不想搭理他的，但他那小嘴巴又撅得太明顯，想讓人忽視都忽視不了。

最後只能無奈地把臉伸過去，讓小胖子在他臉上親了親，這才作罷。

等嘟嘟安靜下來後，路意致突然伸出手，溫和道：“嘟嘟，給叔叔抱好不好。”

嘟嘟看了看他，又看看景時，大概确定爸爸不會丢，又想起這個叔叔說要帶自己去吃飯，便爽快地同意了。

把小胖子送出去後，景時悄悄甩了甩胳膊。

路意致不經意開口：“今天做什麽了？”

“搬東西，”景時避重就輕，“布置主題區。”

路立軒和路意致是一家人，他要是說實話，倒顯得像告狀了，而且路意致也不一定會幫他。

還不如不說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路意致聽得出他的隐瞞，但他相信負責人那邊，不會故意為難景時，所以倒還沒有太擔心。

天黑了走在路上沒察覺，等上了車他才看見——

“你脖子上怎麽回事？”

景時下意識地偏了偏頭，小聲道：“沒事，被道具刮了一下，我都處理過了。”

“啪”，車頂的燈被打開，乍現的燈光刺得景時微微閉眼。

心裏驀地閃過一抹心虛。

路意致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抵在他的下巴處，動作很輕柔，說出的話卻不容反抗。

“擡頭。”

景時緩緩地仰起臉，把那條細細的紅痕露給路意致看。

路意致微微側着頭，低下去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碰了碰。

景時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不是因為疼，是因為距離太近，有點敏感。

“疼？”

“……不疼。”

路意致把眼神從傷口處移開，直接和景時對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刻景時竟然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危險。

但他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依舊很平和：“你和嘟嘟一樣大？”

景時：“？”

“每天都在受傷。”

“……”

景時低頭看了一眼偎在自己懷裏的小胖子，剛想開口辯駁就發現不對勁。

剛才他只顧着和路意致說話，都沒顧上嘟嘟，這會兒才想起來他剛才好像的确安靜得不太正常。

原來剛才見爸爸和叔叔忙着沒空看自己，嘟嘟就趁機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圓圓的巧克力，好不容易把外面的包裝紙扣掉露出了一角，就被爸爸逮了個正着。

看見心愛的巧克力被爸爸奪走，嘟嘟扁了扁嘴，可憐兮兮地喊：“爸爸。”

景時不搭理他，他就繼續喊。

“爸爸。”

一聲一聲的，簡直聞者落淚。

路意致不太忍心，“要不讓他舔一口吧。”

景時捏了捏嘟嘟的小胖臉，氣道：“你別管他，這是他最常用的招，每次想吃巧克力就來一次。”

話雖這麽說，景時還是拿出那顆巧克力，讓嘟嘟舔了舔。

嘟嘟也容易滿足，舔舔自己的嘴唇就不說話了。

只是等景時把巧克力收起來以後，他就伸着小手臂叫路意致，“啊啊。”

路意致把他抱過去，他就把頭埋在人家懷裏，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小模樣。

景時被他氣得頭疼。

路意致見他炸毛，忍着笑道：“好了，你休息一下吧，馬上到了。”

景時以為他說的是自己家，可擡頭朝窗外一看，卻發現不對。

“我們去哪兒？”

“先去吃飯。”

景時這才想起，自己今天連晚飯也沒吃，雖然本來就沒打算吃的，畢竟中午吃了那麽多，可被迫吃不了和主動不吃是兩回事。

都怪路立軒那個傻逼！

他認認真真朝路意致臉上看了一眼，十分困惑，明明都是路家人，這路立軒怎麽就這麽不是東西呢！

長得也完全不是一回事。

還是說路意致其實也有另一面，只是他沒見到？

他一邊盯着人家看，一邊瞎想，路意致擡起眼看他，挑眉道：“看什麽？”

景時噎了一下，而後毫無心理負擔地把小胖子拖出來當擋箭牌：“嘟嘟有點重，我怕你累着。”

一聽爸爸說自己壞話，嘟嘟更加不滿，小身子扭了扭，把屁、股對着他爸爸。

進了餐廳的包間後，嘟嘟還賴在路意致懷裏不肯下來，其實景時不太好意思蹭人家的飯，但無奈小胖子實在不争氣，撕都撕不下來。

他趁着嘟嘟不注意，一把把人摟到懷裏，嘟嘟還在掙紮，他索性一把按住，用力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

“嘟嘟生爸爸的氣，是不是禮物也不想要了？”

他之前說過幾次，嘟嘟就記住了，雖然不知道禮物是什麽，但他知道是個好東西。

沒一會兒，嘟嘟就被爸爸哄好，“不計前嫌”地吃爸爸喂過來的飯了。

景時舒了口氣。

路意致坐在他們對面，眼底漾着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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