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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不遠處的樹林中,中年肥胖的教導主任隐沒黑夜的牆根下,順着草地在悄悄摸近。

他聽到後山的動靜漸漸清晰起來。

五十米開外,高亮的探照燈從教導主任手上的電筒射出,準确照在地面上下疊着的兩人臉上。

還以為是學生偷偷跑來談戀愛。

學校禁止早戀。

湊近一看,是倆男的,那渾厚粗犷的聲音響起:“哪個班的,敢在我眼皮底下鬧事,全部一排站好,反了你們!”

傅一炤不情願地松開手,從韓渝身上爬起來。

這裏兩面是牆,身後是山,只有一路可以出入,但跑出去有監控。十來人,一個沒跑掉,全都一字排開,垂頭站在原地。

“高二一班。”韓渝道。

“高二四班。”傅一炤道。

順頭報過來,高二一到六班,只有三班沒有,教導主任有些欣慰。

“什麽名字?”教導主任精明的小眼一眯。

傅一炤:“渝哥。”

韓渝:“傅老大。”

兩人異口同聲。

教導主任瞪他們倆,厲聲道:“全名,耍江湖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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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悶聲不說話,一副知錯就改的模樣,但,教導打算給他們長長教訓,“全部去政教處寫檢讨,一人一千字!”

身後幾聲哀嚎,主任驀地回頭,幾根頭發飄動,口沫吐星,“再叫加一千!!”

政教處,一群人蹲在走廊門口,每人發一張A4紙和筆。

韓渝捏着筆頭,邊想邊下筆。

他從今早起床的天氣開始鋪墊,連中午踢到一顆石子都寫上,寫到晚上吃飯,再編到打架,結尾的心靈感悟,和忏悔語句,一句沒落下。

那句句真言,痛心疾首啊。

總算是湊夠一篇了。

旁邊的鄭雄一看,暗自崇拜,渝哥果真才華橫溢,白紙黑字都寫滿了,他邊瞄身後随時會出來的教導主任,邊低聲求助,“渝哥,抄抄?”

韓渝暼說話的人一眼,“這都不會,語文沒學過?”

“作文,填空編都編不來,從來沒拿過分,”鄭雄真誠道說:“渝哥,借我抄抄?”

渝哥不想理人,就是這貨叫他出來震場的,“自己寫。”

“給你買一個星期早……”渝哥的佳作已經甩到了他頭上,他把紙拉下來,鄭重鋪在地面,誇張道:“渝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記得給我買早餐,”渝哥只認吃的,道:“少一頓,渝哥扇你。”

“給我也抄抄,同班同學。”說話的人一臉賤相。

韓渝扭頭一看,表情厭惡:“和你很熟?別特麽沒皮沒臉的。”

傅一炤淺笑,徐徐道:“你被我按在地上的事,明天全校都會知道,給不給?”

韓渝:“……”渝哥的面子很重要。

“抄!”

一群學渣,一千字是大工程了。

起初劍拔弩張的兩撥人,現在和諧的交頭商量怎麽寫。

最終韓渝的檢讨輪流傳了一遍,每到之處,都會收獲一句贊美,和早餐。

幾個星期的早餐都有人請了。

教導主任溜達出來,站在門邊道:“磨蹭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寫好?”

他上前一瞧:“……”喲,都寫了!

“交上來,”教導主任道:“通知你們班主任來領人。”

渝哥:“……”

傅老大:“……”

吳紀來領他們時,臉臭的不行。

這下好了,全校都知道了,各種版本流傳出去。

想到這裏,韓渝手慢慢縮回來,心裏提醒自己不能沖動,雖然他這次吃飽了,但打不贏是一回事,再進去一次,搞不好真要請家長。

傅一炤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敏銳的回頭,看見韓渝自然地把木棍抓在了手中。他眼神斜下,看着那手裏的東西,快速靠近過去,握住那手腕用力一拉……那棍子砸下來,正敲在他自己頭上。

他瞬間躺地,捂頭喊:“出人命了,我要去告訴班主任!”

韓渝:“……”他下意識的抓住東西,有點安全感,還沒出手,人已經躺地上了。

這是什麽招式。

教導主任游到他們這層,聽到動靜,人沒到,先道:“全校就你們班最吵,學習不行,嘴還閉不上了?”

“……”一進來,又是這兩個。

韓渝和傅一炤一起被教導主任領到了辦公室,吳紀微笑哈腰接過了兩人。

等教導主任一走,她臉一拉,坐在轉椅上,轉過來,面對兩位揉額角,沉臉道:“傅一炤,你先說。”

傅一炤陳述,“老師,今天的事,我也有點不對。我當時正在寫您布置的習題,韓渝不聽您的話,上自習睡覺還打呼,影響其他同學學習,我好心問他是不是累了,實在學不來,想幫他一把。”

他說着,友愛地看向韓渝,“然後他罵我,讓我別管閑事,我勸了幾句,他直接拿木棒打我,陳主任剛好路過,把我們帶過來了,過程就是這樣,全班同學都看見他打我了。”

韓渝雙目灼熱,無名的怒氣從腳蹿到頭,他一把揪住傅一炤的校服,牙關直響,“你特麽在說什麽鬼話,放你娘的狗屁!”

傅一炤領口被扯開,平視他,不急不燥道:“實話而以,老師你看,他還再罵我。”

韓渝還想開口,吳紀立刻道:“韓渝閉嘴!你看你那吊兒郎當的,有半點學生的樣?”

她一書甩在韓渝手上,“還不松開?”

韓渝手背砸出一條紅痕,怨恨的橫眼,推了傅一炤一把,厭惡的收回手。

傅一炤拍拍衣服,理了理下擺,規規矩矩的站好。

這樣一比,這韓渝确實沒救了,成績成績不行,品行品行不行。

吳紀看得直搖頭,轉臉對着傅一炤,詢問:“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躲得快,差一點。”傅一炤道。

吳紀道:“那你先回去,韓渝留下!”

傅一炤一走,韓渝被指着教訓,連帶上次打架的事,獲得兩千字檢讨,再犯下次請家長!

吳紀看着他,經典語錄都用上了, “你這張臉能當飯吃?學生不以學業為重,一天想着打架鬥毆,能有多大出息,爛泥扶不上牆!”

韓渝口不服心不服,悶聲不吭氣,被吳紀攆出了辦公室,“檢讨寫了交上來。”

他回到教室,大家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群人先看着踹門韓渝,那手上的青筋爆起,眼神骸人。再回望傅一炤,一臉的淡定啊。

傅一炤懶洋洋地站起來,側過臉,看着門口,淡道:“怎麽,挨訓了,來我這撒氣?”

韓渝沖過來,一腳踢開他的課桌,右勾拳招呼在他臉上,瞬間挂了彩。

兩人打了起來,旁邊的同學拿着書趕緊走遠,周圍很快散開一圈。

幾拳後,傅一炤面對面把人抵到課桌上,韓渝揚手又揮來一拳,傅一炤接下拳頭,舌尖頂起腮幫,不怒反笑:“本少爺這臉還沒人碰過,今天的事,你要負責到底。”

“打死你,負責送你去火化!”韓渝道。

傅一炤用全力勉強按住他。

很快,韓渝又翻身起來,轉了位,傅一炤在下。

傅一炤腰胳着桌沿,沒用力掙,眼睛眯着,嘴角斜勾。

韓渝:“……你笑個球!”

傅一炤笑開了,微微偏頭道:“你壓着我,想幹什麽,嗯?”

這話怪怪的,韓渝反應半響,反應過來了,這貨是在調戲他。

渝哥打架很嚴肅,這樣的……真不要臉。

他松開手,轉身要回位置。

傅一炤撞貼上來,臉擦過他耳邊道:“惹上我,你完了。”

韓渝臉沒挂彩,但背上挨了幾拳,冷道:“奉陪!”

“行。”傅一炤輕飄飄的語氣。

他們各自回到座位,大家也散了,全都自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離下晚自習還有半個多小時。

韓渝外套塞進桌箱裏,手握住肩頭,甩了兩下肩膀,心裏不爽:這腦癱力氣這麽大。

沒人能跟他打平手,誰知道高手就在他們班,他天天上課從後門走,第一次走前門就是今天晚上。

一天的課下來,他聽課的時間壓根沒有,全程都在開小差,沒事就睡覺,反正聽不懂,更多是不想聽。

他不愛學習。

目前為此,除了周圍的幾個人,和他請假了的同桌,其餘都不認識,也沒留意,要不也該知道班裏有這個人。

韓渝看完時間,想玩玩游戲度過這半個小時,逃課顯然是不行了。

剛點進游戲,感覺頭頂一股視線過來。

一擡頭,果然……那腦癱正轉頭看他。

韓渝擡眼,皮笑肉不笑,束起中指,口型道:“垃~圾。”

對面鋒利的輪廓對着他,臉上的擦傷明顯,口型回:“我告訴老師。”

韓渝兩手一攤,扯扯嘴角。

他又沒犯錯。

下一秒,那腦癱哼笑的表情,從座位起身……出去了。

韓渝:“……”狗兒的!

如果請家長,韓遠川太忙了,他不想給他爸找事。

韓渝拉開後門,一把壓住路過的傅一炤的肩頭,拽到位置上坐下。

傅一炤看着他,“又來招惹我,打我的時候怎麽不怕?”

面對腦癱,來狠的沒用,韓渝低聲道:“小點聲,你想怎麽樣,沒完沒了的煩。”

“慫了?”傅一炤盯着那雙眼睛,戲谑道:“不是要奉陪到底?”

韓渝耐着性子,切齒道:“你說不說,不說老子在你左臉來一拳,給你打成對稱。”

“叫傅老大。”傅一炤道。

“這麽簡單?”韓渝想,這陰險小人會不會詐他,看那狡猾的樣,萬分特別的像。

傅一炤根本沒打算去告,他是準備逃課回家的,卻莫名的被逮過來聊天,了當道:“就這麽簡單。”

“傅老大。”韓渝爽快道。

“行。”傅一炤道:“你打我這一拳的事扯平了。”

傅一炤起身,韓渝又拉住他,不悅道:“不是扯平了,你幹嘛去?”

傅一炤扭頭,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又擡眼看人,“尿急,出去灑水,一起?”

“滾!”韓渝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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