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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傅一炤下了課,趕緊打電話給傅以棠。

鈴聲響到挂斷,他媽沒接電話。

晚上有晚自習,傅一炤直接曠課,跑回了別墅。

別墅裏,只有易恒和保镖,沒見到他媽。

易恒梳着背頭,鬓角花白,高高的鼻梁上、架着無框的方形眼鏡。那一身黑色熨燙服帖的西服,襯得威風凜凜。

他岔腿坐着,撩起眼,看着一身校服走來的兒子。

這是又逃課了!

等的就是他。

“還有臉回來?”易恒擡手輕揮,對保镖道:“保镖,将他轟出去。”

傅一炤一聽,腳下一頓,蹙眉道:“我媽呢?”

易恒冷笑一聲,道:“度假,明年回來,你現在沒有媽。”

保镖幾步上前去,颔首道:“得罪了少爺。”

傅一炤側身一避,保镖卻速度極快的一個擒拿手,将他的手臂別到肩背上,輕松地制服了他。

傅一炤另一只手想去掏.槍,沒摸到時,他爸幾步走來,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摸出□□收走,并冷冷地擡眼盯他。

“還敢橫!”易恒冷聲呵斥道。

“媽!”傅一炤兩只手都被壓住,只好扭身朝樓上的方向嚎叫,“我知道你在家,你管不管你老公?他要把我轟出去了,我是你兒子。”

“親兒子!”

空曠的大廳回蕩着他的聲音,回音中,他望着樓上,他的救兵沒有來。

“轟出去。”易恒眉峰一壓道。

保镖得令,掌握着力度,推着傅一炤往門外走。

傅一炤高聲道:“你敢推我,我弄死你,立刻給本少爺松手!”

保镖第一聽傅以棠的,第二聽老爺的,并沒有松開他。

傅一炤見沒有效果,耍起了潑,雙腳離地跳,想坐地上不走。保镖察覺,用力提着他走。

兩米的大個拎着他,像提雞崽似的。

“本少爺把你手剁了,”傅一炤見掙不脫,又逞嘴上功夫,“放開我!”

易恒道:“磨蹭什麽?直接丢出去!”

傅一炤使勁掙紮。

掙紮中,保镖聽見關節響動的聲音,怕他傷着骨頭,松了點力,賠禮的道:“少爺,我也是聽令行事,得罪。”

“媽!”傅一炤發啞的喊:“你出來!”

傅一炤被無情地扭出了門外。保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關了門,将門從裏面鎖上。

借着外面的燈光,傅一炤瞥見門外兩側的花瓶,一個箭步過去,照着瓶肚狠踢。

半人高的花瓶倒地後,砸了個粉碎。

他看着發紅的手腕,揉了揉,才怨恨地離開了別墅。

門外傳來巨響,知道兒子在砸東西。

易恒不管他,對保镖說:“他不敢拿你怎麽樣,先下去。”

保镖點頭離開。

這時,傅以棠走着樓.梯下來。

易恒擡頭看着他,上前去扶,溫聲道:“以棠。”

傅以棠一直在二樓的轉角處躲着,聽到了樓下的聲音。

他的長發散在肩頭,垂着頭,眼裏晶瑩的淚花打着轉。剛才兒子一直叫他,每一聲都讓他的心揪緊,氣都喘不順。

他指尖掐着肉,咬牙忍着才沒下樓。

傅以棠擡起頭,唇抖着道:“我是不是太狠心了?老公,讓兒子回家,你給他錢吧,他這樣一走,我怕他想不開。”

傅以棠說着,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易恒看了心疼得緊。

易恒停下腳步,扣住他的肩頭,柔聲道:“他借貸款,賣家裏的東西,我都可以為他還上。”

傅以棠癟着嘴點頭。

“我說了他兩句,他還拿槍。”易恒掌握着音量,又道。

見老婆不說話,易恒繼續道:“我當然希望他變好,你也是。”

“東西可以再買,”傅以棠擔心兒子,試圖說服易恒,眼巴巴的道:“他沒有錢,還不上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易恒扣着他的雙肩,讓他去椅子坐下,說:“把韓渝叫來,房子轉到他名下,銀行那裏我去處理,你還沒用餐,先吃點東西?”

易恒叫來管家,“先上菜,門口的花瓶收拾了,換新的。”

管家來了,按照吩咐行事。

傅以棠看着滿桌的菜,又看看易恒,心裏堵塞,發着呆。

--

韓渝剛躺下來,聽見了推門聲,接着,沉沉的腳步聲踩了進來。

是傅一炤。

韓渝揭開簾子,看着垂頭拖步走來的人,問道:“去哪裏了?”

上晚自習,他沒看到人,消息也沒回。

“回家,”傅一炤垂頭喪氣的道:“有點事。”

聽出語氣凝重,韓渝質問的話沒說出來。

而且傅一炤的心情明顯不好。

韓渝話到嘴邊,變成了輕輕柔柔的語氣,道:“先去洗漱。”

傅一炤彎下腰,端着洗漱盆去了衛生間。

在聽到開門聲時,韓渝趕緊伸頭看,傅一炤的眼眶微紅。

這是哭了?

看着他爬上床躺下,韓渝和他在簾子裏說悄悄話,“誰欺負你,跟渝兄說?”

傅一炤摟住他的腰,腦袋枕到他的肩頭上,沉默着沒說話。

這是怎麽了?

遇到了困難?

韓渝想着,輕聲道:“是不是要錢,我再拿五千給你,但,要省着點花。”

傅一炤搖了搖頭,硬硬的發茬蹭着他的胸膛。

錢都不要了?

事情有點嚴重。

韓渝又道:“那明天上完課,我回家給你做吃的,吃了不用你洗碗,東西我收拾,你只負責吃。”

家?馬上就要沒家了。

如果還不上錢,下個月房子會被收走,那可是韓渝和他的小窩。

想到這裏,傅一炤臉深埋在韓渝的胸口,淚水憋在眼眶裏打轉。

半響後,韓渝依然得到一句回應。

韓渝附在他耳邊輕語道:“是不想學習?那給你放幾天假?”

眼前突然黑下來。

十一點關燈了。

韓渝也沒再問,抱着他的肩頭,拍着肩背哄睡。

第二天最後一節課剛下,傅一炤收到了銀行消息,提醒他,一號還款。

五號提到了一號?

明天就是一號!

同時,韓渝也收到了傅以棠的消息,讓他去一趟別墅,要避開傅一炤。

韓渝有些疑惑,但想着沒什麽大事,就沒跟傅一炤說。

他們各懷心事地看對方一眼,異口同聲的道。

“渝兄,我晚點回家。”

“我有點事,你先回去。”

又是默契一點頭,出了校門,他們各自出發。

傅一炤趕往了銀行,要找他們理論。

韓渝則去了易家。

易家出來後,韓渝心情久久沒平靜下來,原來,傅一炤一個月不到,敗了兩千萬,而他們現在住的房子,馬上被銀行低價出售,用來抵債。

不過,傅一炤的爸爸告訴他,會買回來,過戶到他的名下,實則仍然是傅一炤。

司機載他到金苑,韓渝下車後,在路邊吹了半天涼風,才回過神。

冷靜下來後,他打電話給傅一炤,“我到家了,你現在在哪?”知道他在銀行。

“回家路上,晚點回來。”傅一炤道。他剛和銀行的工作人員吵了一架出來,這會才了銀行門口。

韓渝“嗯”了聲。

挂了電話,他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雙手放進兜裏,原地站着等傅一炤。

一個小時後,一輛出租停在他身前,傅一炤開門下車走來。韓渝看着走遠的便宜出租,又回頭望傅一炤。

傅一炤的情緒隐藏在輕颦的眉間,韓渝給他撫了下,當做什麽事都沒不知道,握着那冰涼的手,牽着他回家。

韓渝邊走邊問:“想吃什麽?”

傅一炤聽得眼眶一酸,和他十指緊扣,還是不想說話。

回到家,韓渝道:“去沙發坐一會,看看電視,煎牛排給你吃。”

韓渝去了廚房。

傅一炤沙發坐了一會,嘆了聲,起身去廚房幫忙,他立在竈臺旁,沉思了一會,道:“渝兄,對不起。”

韓渝把牛排翻了面,鍋裏空餘地方打上兩個雞蛋,油噗噗冒着肉香。又拉開消毒櫃,拿出兩個黑色的盤子,分開擺着裝牛排。

他側過臉來,道:“說什麽傻話?”

傅一炤挪步過來,從身後抱住他的腰,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上,喃喃道:“我真的特別沒有,什麽都留不住,只有你不嫌棄我了。”

“我怎麽不嫌棄?嫌你笨。”韓渝拿着鍋鏟,笑着扭頭親他一口。

吃了飯,傅一炤收拾餐桌,還擠在廚房搶着洗碗。

看他笨手笨腳的幫忙,韓渝胳膊碰他一下,道:“去洗漱,我自己能做。”

傅一炤只好出了廚房。

韓渝把碗筷放進消毒櫃中,合上櫃門,走到門邊,解下圍裙挂勾上,關了燈也去了卧室。

卧室裏,韓渝書桌前坐下,用餘光留意傅一炤的動靜,邊給傅一炤的媽媽發消息,說傅一炤沒怎麽樣,吃了一塊牛排,還幫忙做家務。

傅以棠言辭欣慰,說他們都乖,讓他們相互相顧,有困難随時找他。

韓渝捧着手機打字,無論對面再說什麽,都一一應下來。

聽見開門聲,韓渝立刻按熄屏幕,手機反蓋在桌面,起身朝傅一炤走去。

他停在傅一炤身前,把敞開的衣服攏在一起,系上睡袍的絲帶。

傅一炤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那潮濕的水汽,和熱乎乎的體溫。

韓渝心下一動,擡起眼,看着那半幹的發梢,道:“有話對我說?”

傅一炤濕漉漉的腦袋靠過來,貼着他的臉蹭,聲音有些啞,慢慢的道:“渝兄,我,我們明天去找房子好不好?”

話音剛落,韓渝想也不想的,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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