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雙更

“下午測一千米?”趙歲問陸彥。

“對。”

完了。一千米可要了她的老命了。她現在可羨慕女生只測八百米了。要多跑兩百米啊,?她半米都不想多跑。

操場上熱浪滾滾。女生測八百米。蘇黛跑完之後,兩腿發軟,正要坐下,?趙歲就扶住了她。

趙歲:“別,才跑完,別坐下。”

“不用你管,我不是說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系?”蘇黛冷聲。

周圍人都在看這邊,趙歲有點難堪,?“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沒————”

“我不需要你提醒,滾開。”

趙歲悶悶地點頭,?還沒走開,?就被陸彥攬住肩,陸彥沉聲道:“他好心提醒你,?你不感謝就算了,?還這副态度?”

原本見蘇黛和趙歲似乎在鬧矛盾,這種情形他還挺“喜聞樂見”的,?最好她倆以後都這樣,可聽到蘇黛罵趙歲,?他眉頭一皺,他都不敢和趙歲說一句重話,?蘇黛居然敢罵她?

陸彥眼神沉厲,威壓感像一坐大山壓到蘇黛頭頂,?“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罵他?”

緊接着,?樓慈走近,陰鸷的眸子睨向她,森涼的壓迫感夾雜着戾氣堵住了她的呼吸道。

見蘇黛身體緊繃起來,?趙歲忙道:“我給的,我給的她膽子。”

聽到這話,樓慈眸光陰沉:“你就這麽護着她?”

“她……是我之前惹她生氣了。”趙歲郁郁,“你們別吓到她了。”

剛才他們倆太吓人了,只讓她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怕他倆再吓到蘇黛,她趕緊拉着他們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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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之前惹到她了?你幹什麽了?”遠離開蘇黛後,陸彥問。

趙歲搖搖頭,明顯不想說的樣子。她自己也不知道啊。蘇黛莫名其妙對她這樣,生氣的應該是自己。

可是出于對蘇黛的愧疚,她生不起來氣,女主性格很好的,不會莫名其妙要跟別人絕交,除非對方做了很過分的事。

可是……趙歲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唉。她苦惱地撓撓頭。

陸彥也沒再問,他把測跑手環給她戴上,“馬上要跑步了,做下熱身運動。”

戴上測跑手環,做了會兒熱身運動。趙歲站到跑道上,準備開始檢測。

及格及格,一定要及格,不及格的話,得再跑一次,直到及格為止。

號令一響,趙歲勻速跑起來。

前面一些人已經拉開她很長一段距離了。

與他們比起來,她感覺自己不是在跑,而是在爬。

不過她也沒加速,她算過時間,只要她以現在的速度勻速前行,就能及格。她忽然發覺到什麽,朝左右兩側一瞧,“你們怎麽這麽慢?”

左邊樓慈,右邊陸彥,居然和她一個速度,還并列在一排。

陸彥眉梢一動:“跑那麽快做什麽,及格就行了。”

樓慈沒說話。趙歲沒再管他們,她瞥了瞥手環時間,繼續迅速往前跑。

不過她實在是太高估自己,才跑到一圈半,她就不能維持之前算好的勻速了。

喉嚨如同着了火,四肢也酸軟無力,她想用嘴巴呼吸,卻又怕等會兒會腹痛,一直憋着用鼻子呼吸,只覺喉嚨裏的火燒到了鼻腔,濃煙嗆得她難以喘.息。

“再不加速,你就得再跑一次。”樓慈冷淡的聲音陡然在耳側響起,如同警告一樣。

趙歲精神一震,艱難地邁動雙腿。

突然,右腰上一緊,有人在推着她往前跑。趙歲回頭。陸彥在推着她往前跑。

随後,左腰也被人一推。她看了看樓慈。

“別推我。”趙歲喘道。

樓慈:“你想再跑一次?”

“我寧願再跑一次,也不作弊。”趙歲扒拉掉他們的手。

樓慈和陸彥看着她奮力往前跑的身影,然後輕而易舉地追上她。

四分三十二秒及格,還有一小段路,還剩下十五秒。

趙歲瘋狂往前跑,在四分二十八秒時,沖過終點。

她高興地跳起來,“過了過了,過了過了!”

哪知“樂極生悲”,一激動,本就酸軟的腿再次“劇烈運動”,因支撐不住,膝蓋一軟,整個人朝後跌去。

樓慈快速去撈她,卻被陸彥搶先一步。陸彥拽住她,把她拉回來時,由于慣性和重力,他控制不住往後一仰。

砰!

兩個人齊齊摔在地上。

趙歲牢牢地壓在陸彥身上,鼻子被他硬邦邦的胸膛撞得生疼。

等她回過魂,她才發現自己嚴嚴實實地壓着陸彥,陸彥被當作了她的人肉墊子。

“對不起,你摔疼了嗎?”她趕緊問。

陸彥躺在地上,墨發間紮着幾根草,他一聲不吭。

不會摔壞了吧?雖然是草坪,地面很軟,但就這麽摔下去也是很疼的。趙歲心裏一急,“陸彥?你還好嗎?”她急忙要從他懷裏起來。

後腦勺突然被一只大掌按壓下來,随後是陸彥喑啞低沉的笑,“小桃花,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趙歲滿頭霧水。

“故意壓到我身上,故意壓我。”

“……”

她耳熱,“我沒故意壓你。”

陸彥笑得很不正經:“你要做上面那個,早說啊,我沒意見。”

沒聽懂。趙歲見他說話不正經,看起來不像摔壞的樣子,她放心了,想從他身上起來,可他摁着她,她起不來。

“我要起來。”她說。

“壓都壓了,不多壓會兒?”

“……”

不遠處,蘇黛見陸彥抱着趙歲躺在地上,将這一幕收入眼底,她握拳,唇瓣被咬得差點滲出血來。

近處,沈之珩轉移目光,他望着天邊,神情淡淡。

“讓我起來。”趙歲發覺周圍有人看過來,她掐他。他不松開。

下一刻,趙歲腰被箍住,整個人被另一雙手從陸彥懷裏撈了起來。

落入另一個透着涼意的懷抱裏,趙歲瑟縮着,立刻從樓慈懷裏出來,卻又重新被他圈回去。

他重新從她身後抱住她,一條胳膊繞過她的脖子,一條胳膊按着她的腰,很奇怪的姿勢,像是控制着會逃跑的獵物。

“謝……謝謝。”她結結巴巴提醒他。

樓慈鼻尖碰觸她的頭發,嗅了一嗅。

涼涼的鼻息噴灑到她後頸,趙歲後頸一涼,總覺得他會露出尖牙,像吸血鬼一樣咬穿她的脖子。

她不禁顫抖,這時,陸彥按住樓慈的肩膀,“還不放手?”

樓慈眸中溢出危險的陰鸷,像是野獸被打攪到進食,周身泛出嗜血的戾氣。

“樓慈?樓慈?”趙歲低低喚他。樓慈睫毛一動,松開她,然後立即按住自己左腕上的佛珠,漸漸地,他周身的戾氣一點點消失。

趙歲摸摸自己的後頸,又看了一下樓慈。她又問陸彥:“你真沒摔到哪裏吧?”

“沒有。”

趙歲安下心,随即又指指他腦袋,“頭發上有草。”

面前沉下黑影,陸彥彎腰低頭,把腦袋杵在她面前,“幫我。”

她怔了下,旋即把他頭上幾根雜草撿出來,“好了。”

他直起腰,骨節分明的手指把頭發往後一撩,動作随性帥氣,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朝她一笑,“謝了。”

“啊啊啊啊啊啊,彥哥撩頭發太帥了!”

“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

“淦!剛才怎麽沒拿手機拍下來!”

“呃……先別說帥不帥的事,你們不覺得彥哥和歲哥剛才在地上抱着很暧昧嗎?”

“的确,太基了!”

“我都聽到彥哥說,讓歲哥做上面那個,他沒意見!這本人都這麽說了……讓人不得不多想啊……”

“開玩笑的吧,兄弟之間很多人都這樣開玩笑啊。”

“對啊,開玩笑的吧,彥哥明明對蘇黛有意思!”

“我可沒看出來彥哥對蘇黛有意思。”

“都放話要罩着她了,還沒意思?而且聽人說歲哥和蘇黛一說話,彥哥就很不高興!這就是嫉妒歲哥嘛,還看不出來嗎?”

“可是我覺得彥哥不是歲哥,而是嫉妒蘇黛。”

“卧槽卧槽,有道理有道理……”

“切,你們就是腐眼看人基!”

“噓,小聲點別讓人聽到了,萬一人家真沒那意思,聽到了不得惡心啊。我可不想被趕出嘉德。”

馮蔓聽着女生們的議論,面色白了又白,青了又青。

腦海裏不斷地播放着剛才陸彥笑着把趙歲摁在懷裏的畫面,像是有一把鈍刀,在緩慢割着她的神經。

她蜷縮手指,尖利的指甲幾乎要刺穿手掌。

學生會會議室裏,趙歲沉默地看着在和宣傳部部長說話的沈之珩。

剛才她把組織部工作記錄彙報給沈之珩,給他翻開記錄的時候,他和她拉開距離,離她離得很遠,而他和別人的距離很正常。

就區別對待她一個人。

還有這幾天,他很少和她說話,吃飯一直坐在樓慈旁邊,不和她一起下棋,就連粗神經的鄭邵東都發現他的不對勁,私下裏問趙歲:“歲哥,你是不是得罪會長了?”

“沒有啊。”她也很郁悶。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問沈之珩。她問樓慈:“會長最近怎麽回事?我是不是得罪他了?”

樓慈掀開眼睫,睇了一下沈之珩,眸中溢出冷冷的譏諷,“你不如直接問他。”

她就是不好意思問啊。現在情況就是很尴尬。沈之珩沒有明面對她說過什麽,只是對她疏遠了而已,又不像蘇黛那樣直接要和她絕交,若是像蘇黛那樣直接,她也沒那麽不好意思問他到底為什麽。

提及蘇黛,趙歲頭又是一疼。蘇黛的問題還沒解決呢。之前,她想着等蘇黛氣消一些了,和她談談,結果,蘇黛還是那樣,問她什麽都閉口不談,只讓自己遠離她。

蘇黛的事情還沒解決,沈之珩這又出問題了。

煩躁。趙歲托腮。她哪裏得罪蘇黛了?又哪裏得罪沈之珩了?

這種突然被人疏遠而自己又覺得自己非常無辜的感覺非常難受。

趙歲忍受不了了。

會議一結束,趙歲攔住沈之珩,“會長,我有話對你說。”

沈之珩颔首。

趙歲:“會長,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

他微頓,“沒有,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可是你最近對我……”趙歲斟酌了一下措辭,“和以前不一樣,你在疏遠我。”

沈之珩笑了,如同以往那樣溫潤的笑,“你在想什麽?我并沒有疏遠你。”

“可是……”

“你想太多了。”他拍拍她的肩,像以前那樣。

幾乎是一瞬間,她和他之間的疏離感消失了。

熟悉的會長回來了。

趙歲心裏一松,可是又疑惑,之前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說她想多了,可是別人都看出來他對她的疏遠了,總不能所有人都想多了吧?

但是現在會長又變回來了,不像之前那樣了。

趙歲想,是不是之前他的确無意間的罪過他,只是她不知道,而現在,會長原諒她了,他不計前嫌了?

明明她就沒得罪過他。她皺眉,說:“我沒想太多,會長之前就是在疏遠我,我不明白,我之前做錯了什麽?”

沈之珩眉宇間的柔和斂去幾分,“你什麽錯都沒有,是我的錯,是我自身的原因。”

“什麽原因?”

他沉默很久,“你不必要知道,之前是我的錯,對不起。”

“不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他搖搖頭,“你只要知道,之前是我的錯,現在我為我之前的錯誤請求你的原諒,你能原諒我嗎?”

他看着她,滿含歉意。

問不出來原因,趙歲抿唇。但只要結果是好的,原因并不重要。她嘆氣,“嗯,沒事的,會長。”

沈之珩微微一笑。

趙歲松了口氣。

結果證明,她這口氣還是松得太早了。

後面幾天,沈之珩不疏遠她了,他待她和從前一樣了。

她熟悉的會長回來了。

可是,只是表面上看似回來了而已。

他不疏遠她,像以往那樣待她。可是,趙歲能明顯地感受到藏在沈之珩笑容底下的疏離冷淡。

他似乎還是那樣疏離冷淡,只是把它們藏了起來。

他在做戲。

在她面前做戲。

趙歲更加難受了。比之前他明晃晃地疏遠她更難受。

上課時,她無法集中注意力,腦子裏全在想沈之珩為什麽這樣。明明都說了是他的錯,是他自身的原因,也請求她原諒了,為什麽還這樣對她。

她應該生氣,可他表面上作出的樣子,讓她沒法生氣。她要是生氣,就感覺是她在無理取鬧。她也不願意失去他這個朋友。

煩躁,煩躁地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聽課。她摸出棉花糖悄悄含了一顆。

還想吃第二顆,兜裏卻沒了。她掏了幾下沒掏出來,又在書包裏掏了幾下,還是沒有。

她更煩躁了。

左邊遞過來一顆棉花糖。

她詫異地問樓慈,“你怎麽會有棉花糖?”

樓慈語氣冷淡:“你之前給我的,沒吃。”

“是我給你的?那你自己吃吧。”趙歲不好意思把送出去的東西再拿回來。

“之後再還給我。”他的目光越過她帶着煩躁的眉眼。

趙歲猶豫了一下,她現在的确很想吃,想用棉花糖壓一壓煩躁的心情。

“那我回寝室了再還給你。”趙歲拿過棉花糖。在老師轉過去寫板書之際,迅速把棉花糖塞進嘴裏。

吃了還想吃,樓慈又遞過來幾顆。她沒客氣,全部拿了吃了。

等她吃完,她疑惑,她給過他這麽多棉花糖嗎?剛才他給了她很多。吃的時候沒反應過來,吃完才反應過來,她吃了那麽多。

不想了,反正回寝室的全部還給他就行。

“不吃了?”見她沒要了,樓慈問。

“吃太多了,不吃了。”還是很想吃的。趙歲舔舔牙齒。

樓慈把手放在校服兜裏,他壓了一下兜裏塞滿的棉花糖。身側是棉花糖和桃花混合的甜蜜香氣。

回了寝室,趙歲把棉花糖還給樓慈。樓慈也沒像別人那樣客氣地推脫,直接收過去。

趙歲返回房間時,目光觸及在桌子上烹茶的沈之珩,她抿抿唇,那股煩躁又爬了上來。她耷拉下雙肩,走進房間。

樓慈坐到沈之珩面前。他微微歪頭,好整以暇地審視沈之珩。

“我知道你為什麽對趙歲那樣。”樓慈忽然開口。

沈之珩倒茶的動作停了停。

樓慈語氣輕飄飄的,“你喜歡他,是麽?”

沈之珩僵住,像是被樓慈的話戳穿了身體,他否認:“沒有。”

“你喜歡他,可他是個男人,如果你喜歡他,就違背了你的信仰,所以你突然疏遠他,來堅守你的信仰,是嗎?”

“砰。”茶杯被沈之珩用力放在桌面,他說:“阿慈,不要胡說。”

樓慈面露譏諷,“甚至都不敢承認。”

沈之珩指骨捏得泛白。樓慈湊近,冷白的皮膚在燈影下泛着光,嘴唇泛着鮮豔的冷冽,像是毒蛇吐出蛇信子,“你的信仰比他重要,甚至不敢承認你喜歡他,所以,你沒資格喜歡他。”

聞言沈之珩臉上血色盡褪,他蒼白着臉,說:“別說了。”

樓慈冷笑,轉身離去。沈之珩久久地坐着,仿佛處于某種煎熬之中,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突起,血管像是要爆裂開,血像是要從裏面沖出來。

他閉目,唇色一片慘白。

趙歲回到房間後正準備睡午覺,忽然手機收到消息。

是蘇黛給她發的消息!

蘇黛居然主動理自己了?

她有點興奮,忙點開消息。

蘇黛讓她去學校外面的一家咖啡館。她忙說好。

換了衣服,她趕去咖啡館。

那咖啡館挺偏的,趙歲在小巷裏左拐右拐,還沒找到咖啡館,面前就一黑。

什麽東西把她套住了!

她趕緊掙紮,身上卻一疼。

接着便是一陣拳打腳踢。劇痛讓她蜷縮起身體,她本能地抱住腦袋。

疼,太疼了,她頭暈目眩,疼痛讓她逐漸失去知覺,忽然她的腹部被人一踹,她頭一歪,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桃花,卒,享年十八,全文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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