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打開心防
墨兮輕撫着瑤琴,鳳求凰的曲子激烈昂揚,情意飽滿,悠揚的琴音回蕩在乾元殿裏。
百裏牧雲斜倚在上方的貴妃榻上,手中一壺酒,左璃被他支開回了永壽宮。整個大殿中只有他與墨兮兩個人,他倒沒想到墨兮的瑤琴也撫得不錯,目光帶着些情 色的看着下面的人。而墨兮毫不在意,只一遍遍彈着曲子。
“你如何得知母後喜歡這首曲子?”百裏牧雲仰頭喝了一口酒,有些醉意地問着下面波瀾不驚的墨兮。
“民間有傳聞,皇上久居深宮自然是不知曉的。”墨兮手中不停,口中淡淡回道。
“是嗎?”百裏牧雲放下酒壺,執了一只酒杯腳步虛浮地湊過來,坐在墨兮對面,中間隔着一把瑤琴,“可你昨日明明唱得不是鳳求凰,為何欺騙母後?”說着便把酒杯遞給墨兮。
“皇上深夜來清音閣,想必是皇後有些不和,太後一定不希望看到皇上與新婚妻子鬧別扭,此曲正好應景,墨兮僭越了,還望皇上恕罪。”終于來問了,墨兮手中一停,琴聲停下,不接那酒卻擡眸看着百裏牧雲。
合情合理的解釋,毫無破綻的理由,百裏牧雲差點都要信了。
“那倒要多謝你替朕着想了。”百裏牧雲嘻笑着湊近墨兮,故意呼出些難聞的酒氣在她臉上。
“墨兮不敢,皇上不怪罪墨兮就好。”百裏牧雲果然有疑,墨兮心思急轉,自己此時應該如何應對,面紗下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眼波裏卻無任何波動。
“朕自然不會怪罪,有如此佳人在側,朕不知有多幸福呢。”百裏牧雲擡起墨兮的下巴,輕佻的撫着她的臉頰,觸感如一塊上好的絲綢。
兩人目光相對,淡淡的暗流在之間流轉,百裏牧雲迷離的目光對上墨兮,那樣清澈幹淨的眼睛到底有沒有陰謀?
邪笑一聲,欺身而上,手中的酒杯落地,酒水灑落在駝毛織就柔軟的毯子上,琴架倒地,那把瑤琴也跌落一旁,發出一聲顫音。被壓在身下的人兒看不清她面紗下是何表情,但雙眼裏卻是有些慌張。
“皇上!”墨兮驚呼。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百裏牧雲冷笑一聲,費盡心思引起自己的注意,今日在太後面前還露了一手,要說墨兮不是故意讓自己對她另眼相看,誰會信?
墨兮眼裏浮起淚光,朦胧的淚眼看着百裏牧雲,放棄了掙紮,做好了任百裏牧雲肆意糟蹋的準備,墨兮知道怎麽樣做可以令得男人分外疼惜。
果然百裏牧雲看到她這般任由自己處置的模樣,慢慢停下了手,輕輕取下她臉上的白紗,看她緊咬着毫無血色的唇,心裏有某個角落似乎在慢慢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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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皇上看中墨兮這張臉皮,皇上拿去便是。”墨兮開口,語氣決絕,看着百裏牧雲的臉,纖細如蔥的手指冰涼,無聲拽着地上的毯子。他若真是個無能好色的昏君,自己早晚也逃不掉,不如索性豁出去搏一把!
百裏牧雲一把将她抱起,讓她靠在自己臂灣,臉上邪笑不減,他決定給她一個機會說服自己:“說說看。”
“墨兮自小便是孤兒,見多了這世間虛僞薄情的嘴臉。若皇上真喜歡墨兮這副皮囊,是墨兮的榮幸。至少做了皇上的女人,總不會再被當作禮物送來送去,也不會再受盡天下人白眼,免去許多觊觎,只要皇上能庇得墨兮一生平安無憂。”
墨兮說着握緊了拳頭,強忍着眼淚不落,平淡無波的聲音仿似說着別人的事,倔強漠然的樣子狠狠砸進了百裏牧雲心裏,終于毀去了他多年的心防壁壘。
但自己真的能庇得她平安無憂麽?堂堂一國之君,連自己的皇位都坐得岌岌可危,連忠心自己的臣子都保不住,自己能給她庇護麽?這就像個笑話!目光中的憤怒和悲哀越來越盛,握着墨兮細腰的手像是要将其折斷。
忽然用力推開墨兮,摔得她跌落在地,跄踉着站起來狠狠喝了一口酒,冷笑道:“原來不過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罷了,朕對你沒興趣,滾吧。”
墨兮眼中的淚便再忍不住,滴落在琴身上,拽着衣襟往外跑去。直到回到清音閣,确認無人看見,墨兮收起臉上的悲色。随意一後抹去臉上的淚痕,手扶着額頭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淚水在她漠然的臉上卻怎麽也止不住。
今日那眼淚半分真半分假,終歸今日保住了這身子,日後該怎麽辦?百裏牧雲終于對她打開了心防,他果然是在強裝昏庸,也就意味着自己這細作的身份徹底開始起效了。若讓影子知道,只怕下一步便是讓自己做百裏牧雲的枕邊人,她有拒絕的權力嗎?
想起那個竹林裏的男子,和煦如春陽的笑容,寬厚而溫暖的胸膛,再如何貪戀,也只能忘記了。自己是細作啊,随時可棄随時可死的棋子,想要活下去,除了放棄自己,有別的辦法嗎?
“君無藥。”墨兮嗓間低低地顫抖着壓出一聲呼喚,那是他的名字,和着滿臉的淚水吞進肚子裏,捂緊嘴再不敢提起。
一只鴿子撲騰着飛進來落在墨兮手邊,墨兮撫着信鴿光滑的羽毛,喃喃着:“我若能像你就好了,自由自在的天高任你飛。”
墨兮擦了淚水,哭沒有用的,這個道理墨兮在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硯墨提筆,動作流暢全不似心思悲傷之人,卻在落筆的時候頓住了。如果就這麽将自己探知的結果告訴了影子,那他們只怕會立即要求自己展開行動。
他們曾說只要自己做的事情足夠令他們滿意了,他們就會告訴自己,誰是滅她全家的仇人,但墨兮見多了因為知道太多秘密被滅口的暗樁細作,那些人還沒來及報仇就已命喪黃泉。自己會不會也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墨兮不知道自己要做到何種地步才算是讓他們滿意,但她一直有着隐隐的擔憂,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知道得太多,或者失去利用的價值,就被他們抹除掉?就像抹去一顆塵埃一般,從這世上消失了也無聲無息無人知道?
而他們所謂的會告訴自己仇人是誰,不過是一種比較溫和的牽制方式。當墨兮這些棋子想反抗的時候,他們會用皮鞭和酷刑讓他們聽話,用死亡的威脅驅趕他們賣命。
想到此處,墨兮放下了手中的筆,一個瘋狂的想法從她腦子裏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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