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藥催月信

日子這麽一天天過着,福蘭許是因為墨兮始終不鹹不淡的态度,對折磨墨兮的身體也失去了樂趣。只拖到那日大選之時,由太後皇後和皇上同時過目,将仍不合宮中要求,或未被皇上看上的女子送出宮後,便是名正言順的小主了。

黃道吉日挑在六月十八,這一日據說宜嫁娶,祭祀。

近四十個秀女濃妝淡抹精心打扮過後,五人一排站在偌大的廣場上,頂着炎熱的日頭等皇上和太後最後的甄選。百裏牧雲左摟如魚右抱子心,一身龍袍也歪歪扭扭得不成樣子,發冠也偏了去,眼睛直直望着一衆秀女,怎麽也不舍得收回目光來。

甄選的地方選在凝晖堂,太後高高在上,左璃站在太後身邊,眼中竟劃過失落和無奈,但旋即被恨意和高傲取代。

“皇帝,看夠了嗎?”太後淡淡地聲音帶着一絲厭惡。

“沒看夠。”百裏牧雲眼睛仍落在外面的秀女身上,想也沒想就回話,話說出去了才一副發現不當的尴尬模樣,說道:“夠了夠了,母後我們開始吧。”

太後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示意王嬷嬷招呼那些等着的太監帶秀女進來。

那真是一片眼花缭亂的美景,像是盛開了滿堂的姹紫嫣紅,連雲而過,美色不勝收。墨兮的位子不前不後,待到她時,百裏牧雲目光一亮,嘴也張開,只差兩滴口水那便是十足十的色 狼模樣。

“母後,母後,這個兒臣一定要留下。”百裏牧雲指着墨兮一陣亂叫。

太後目光斜斜地睨了眼百裏牧雲,輕點颌首,算是應允。墨兮跟着太監一路來到西暖閣,而百裏牧雲的脖子伸得長長的直望着墨兮的背影。

如魚感覺雖然百裏牧雲的手雖仍在自己身上,但心思早已随着墨兮去了,不由得嬌嗔道:“皇上。”

“嗯?”百裏牧雲只随意應了一聲,目光卻仍落在墨兮的方向,心中想的是太後會在什麽時候完全信任墨兮。

“皇上,你是不是有了墨兮妹妹就不喜歡臣妾了?”如魚仍不依不饒地扯着百裏牧雲的衣袖。

“姐姐說笑了,墨兮姐姐冰雪聰明,若能與我等一同全侍候皇上豈不是美事?”金子心畢竟是大家之後,儀态卻是要比如魚端莊得多。雖然百裏牧雲的手也放在她腿上,可她并無半點谄媚讨好的神色。

“妹妹倒是會說話,我怎麽聽說那日是你與墨兮兩人一同踢毽子來着,怎地妹妹已貴為貴人,墨兮妹妹卻仍只是待選的秀女?”如魚扶了扶自己的如意發髻,有意無意的挑撥着她與墨兮之間的關系。

金子心在此事上一直認為是自己虧了墨兮,所以如魚這麽一說,她倒真不知該怎麽接話頭了,只咬了唇不說話。如魚占了便宜又繼續偎在百裏牧雲身上,手上遞着一粒葡萄喂他。然後挑釁地看着金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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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百裏牧雲像沒有聽到她們兩個在說什麽一樣,全神貫注地看着來來往往的秀女,不時大呼小叫這個好哪個好,太後并不太在意他的鬼哭狼嚎,只按着她的意思挑着人,墨兮在西廂暖閣裏看着斷斷續續進來的秀女,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這些女子的家世背景多半與宰相左道有不少關系,那陳雨燕也赫然在列。想來太後是想将整個後宮都變成她左家的後花院了,如此一來,百裏牧雲更是寸步難行,墨兮的處境也越發不利。

至到日頭西斜,這場聲勢浩大的選秀才算徹底結束,包含墨兮共有十八位秀女入選,除了有幾個長相特別出衆的女子,是百裏牧雲的胡攪為蠻纏非留下不可的,其它的多是太後挑出來的人。

中選的秀女移住儲秀宮,被撂了牌子的送回家中,墨兮與百裏牧雲擦肩而過時,兩人眼中是同一種情緒:擔憂。

儲秀宮比原來的鐘粹宮又要大氣得多,且離皇上的寝宮乾元宮也近,這時候這些秀女可以真正被人稱一聲小主。吃穿用度也比之前在鐘粹宮好得多,更有太後吩咐內務府安排下來了丫環太監侍候。

而且,今日伊始,她們的綠頭牌就要呈給皇上了。那一塊塊小小的綠頭牌便決定了她們從今以後的榮辱哀愁。

陳雨燕或許是代表了諸多秀女的情愫,有些忐忑有些期待,看向其它人時目光含着警惕。自那日被皇後教訓過之後,她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打扮得嬌豔。本就是個水靈靈的美人,仔細裝點下來,真有點孔雀開屏的樣子。

也不管其它的秀女會不會對她有不滿,她一心想的是要得到百裏牧雲的關注,甚至去學過金子心踢毽子,無奈卻始終未入得百裏牧雲的眼中。

來抄錄信期的內務府嬷嬷挨個記錄,到墨兮時只裝模作樣話詢問一番,然後寫上了六月十八始的字樣,并不着痕跡地将一粒藥丸塞進墨兮手中。

墨兮握着那藥丸不知是什麽情緒,太後這樣處心積慮地拖延她與百裏牧雲同床一事,墨兮不知是該謝她,還是該恨她。

謝她是因為自己本就是不是很願意百裏牧雲在自己身上起伏行歡,恨她是因為這藥丸吃下肚必然是一番絞心斷腸的疼痛,不然怎麽能催得月信提前?太後如此的不擇手段,當真是沒有把她當人看。

但能怎麽樣呢?要得到一些東西,總歸是要付出些什麽的。

墨兮看着那藥丸苦笑一聲,放進嘴裏。

到了傍晚果然皇帝翻得的陳雨燕的牌子,墨兮心中微微一松,想必明日她便能飛上枝頭了。她突然覺得她和百裏牧雲都很可憐,都在努力僞裝和演戲,将自己變成那種最讨厭的人,而且還不能停下來。

未過片刻,她腹部開始絞痛起來,像是有人在她肚子裏拼命攪動,一陣陣尖銳的疼痛像有什麽東西要沖破皮囊。墨兮倒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陣冷汗,拽着錦被拼命壓抑着想喊出聲的沖動。

忽然一雙有些粗糙的手摸上她額頭,又拉過被子給她蓋好,墨兮警惕地擡頭看,居然是她:

“上官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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