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月嫔之險

百裏牧雲跟墨兮說起那陶赫時,帶着明顯的敵意,這對習慣了常年隐藏自己感情的百裏牧雲來說,很是難得。誰讓那陶赫在臨走前還在問墨兮去了何處?

“北清國,先皇未完成之事,我會完成!”百裏牧雲靠在貴妃榻上,墨兮正在一旁彈着曲兒。

他說的是将北清國納入玄乾版圖之事,墨兮彈曲兒的手指有些發僵,便錯了一個音,幹脆放了琵琶,只說道:“天下的事兒太大了,墨兮幫牧雲看看這後宮就好。”

“修身齊家平天下,這後宮便是我的家,只有把這個家交給你我才安心。”百裏牧雲抱着墨兮說道。

墨兮不說話,前些天的中秋宴席上,那樣一場血雨腥風誰都心有靈犀地閉口不提。墨兮被風殘警告不得擅自進入百裏牧雲乾元宮裏的秘道,不然不管她到底是什麽身份,都會一劍取命。墨兮覺得這實在正常。

血閣的存在就像是另一個影子,影子裏幾時見過生人?哪個不是将保密做到最好?只是這樣大兩個暗殺性質的組織,彼此卻都沒有查到半點風聲,倒真是讓人驚訝。

“聽說你這些日子往金答應那裏送了不少東西。”百裏牧雲問道。

“中秋的時候送了些衣服和吃的過去,馬上要入秋了,她有着身子怕她涼着。”墨兮想起金子心此時一個人孤苦伶仃,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冷宮裏,便覺得心疼。

“可是她把那些東西都扔了。”百裏牧雲仍自淡淡地說道,“而且太後也不滿,你何必做這些無用功?”

“她怨我我知道,但我總不能對她置之不理,她是被我害得關進冷宮的,總是不忍。”墨兮何嘗不知太後對她這樣做會不滿,但宮中耳目這樣多,哪裏避得過?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送了去。不過金子心在冷宮,肚子裏的孩子沒有被人害掉,倒讓墨兮放了不少心。

恐怕現在人們的目光都放在月嫔身上,她着實太過嚣張,前幾日竟仗着身份在禦花園裏掌捆林貴人。林貴人是皇後的馬前卒,這等于是在打皇後的臉。

皇後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可是月嫔的胎卻是一道擋箭牌,誰敢明目張膽的對她下手?有個三長兩短的,被別有用心的人抓到把柄,便是自掘墳墓。

墨兮正這樣想着,便聽見花鏡緣平穩地聲音:“皇上,娘娘,月嫔娘娘出血了。”

花鏡緣的聲音冷淡之極,漠然之極,似乎早已知道會這樣,墨兮擡眸對上百裏牧雲的眼神,他眼神複雜,一方面來說,月嫔這一胎不能久,斬草要除根。另一方面,那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眼睜睜看着被人害死卻不能出手相救,這樣的折磨旁人不會懂得。

“我們去看看吧。”墨兮的小手放在百裏牧雲的大手上,她大約猜得到是誰下的手,早在幾天前便有預兆了,她也提醒過月嫔,可她卻嘲諷自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還譏諷墨兮,有本事自己懷一個,不然就不要整日纏着皇上。

想來沒幾天,她便遭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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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嫔宮中亂成一片,宮女的哭泣,月嫔的嘶喊,來來往往的小丫環一盆盆端着熱水進去,又端着血水出來,太後冷着臉坐在大殿上,皇後假心假意的呼喝着太醫保不住此胎就提頭來見。

百裏牧雲只懶懶坐在太後旁邊的榻上,一臉的睡眼惺松,仿佛剛才掙紮痛苦的人不是他一般。墨兮知道今日此事沒那麽簡單,只怕是一場硬仗,早已做好了準備。

太醫出來回話時只說是:月嫔娘娘前些日子在中秋宴席上受了驚吓,故而胎象不穩,一番努力終于保住了胎,但以後得仔細養着,不然很容易滑胎。

墨兮眼中不露痕跡的劃過嘲諷,中秋都過了好多天了,這時候說月嫔受了驚吓導致胎象不穩,未免太過欲蓋彌彰了。

“不,根本不關那日中秋的事!”月嫔在裏間床榻上支起身子哀叫着,臉上還有着汗水,“墨妃娘娘,臣妾不知何時得罪了你,你為何要時時恐吓臣妾?”

“不知我何時恐吓過你?”墨兮早有準備,只淡淡問道。

“你前幾日時時對臣妾有人要對我不利,我便整夜不得安寝,這才……這才……皇上,你要替臣妾作主啊!”月嫔哭起來的樣子着實不算好看,一張臉都變了形。

“我好心提醒你,你怎麽反而怪到我頭上來?”墨兮笑着說道。

“你若不是要害我,怎會提前知曉?”月嫔繼續嚎着。

“我若要害你,又豈會提前告訴你?”墨兮真覺得這月嫔好笑極了,想陷害自己,可是招數太過愚蠢。

“你……至少,至少你是知情的!”月嫔也終于察覺話中的破綻,但扣着這黑鍋不肯讓墨兮摘下來。

“我只不過告訴你要仔細着安胎,可有說過其它?”墨兮反問着月嫔。

“你……我……”月嫔再說不出什麽話來,你你我我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對着百裏牧雲哭着:“皇上,皇上,臣妾委屈啊。”

百裏牧雲從進來起便一直沉默着,雖然臉上仍是那懵懂無知的表情,但眼中的狐疑墨兮卻讀得明白,這一次到底是誰呢?墨兮不想解釋那不是自己,因為自己未必要比那些下手的幹淨多少。

“朕本想着你受了驚來看望下,不想你精神這樣好,那便好生歇着吧。”或許是待在這裏太過壓抑,百裏牧雲竟想逃離,眼看着自己的親生血肉遭人毒手,那滋味定不好受,然後就拉起墨兮的手要往外走。

太後卻慢悠悠地說道:“哀家有些日子沒跟墨妃說話了,墨妃今日可有空啊?”

月嫔本是想陷害墨兮,卻歪打正着的讓太後抓住了墨兮的把柄。

“你最近倒是菩薩心腸起來了?”太後坐在常年陰冷的長樂宮裏,依舊在侍弄那盆錦松,那錦松的葉子越發綠了,在這個秋天裏格外顯眼。

“臣妾知錯。”既然私下提點月嫔叫她提防的事讓太後知道了,墨兮就不指望太後會輕饒了她。

“怎麽,心軟了?”太後也不看她,只是用她那副永遠不會有半點變化的嗓子問着話,卻讓人莫名覺得陰冷。

“臣妾不敢!”墨兮跪在地上,一直未得到太後的允許也不敢起來,此時膝蓋已經有些發疼了。

“心軟也很正常,皇帝待你恩寵如山,你受之有恐哀家也理解。不過墨兮,你不要忘了是哀家把你送到皇帝身邊的。”說到此處太後轉過身來,金線繡鳳的鞋履就在墨兮眼前,她冰冷的聲音讓人心生寒意:“哀家既然能讓你恩寵在身,也就能讓你身敗名裂!”

“是。”墨兮當然知道太後有的是手段,百裏牧雲尚還未站穩根基,墨兮不能急着和她翻臉。

“此事哀家就當你太年輕,心不夠狠,也不再追究了。哀家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太後坐回鳳椅,看着下面直直跪着的墨兮,這樣清高的人,不将她滾得一身泥,還真是不好用呢,“金答應在冷宮裏呆的時間夠久了,肚子卻不見動靜,你既然将她送冷宮,索性好事做到底,幫她把孩子也拿掉吧。”

墨兮背後一涼,将金子心送進冷宮裏也不能讓這些人放過她,這些人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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