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管還是不管
躺在地上的夏冬青動彈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看趙吏。
趙吏此時才看清楚屋裏的情況,與張天師對上眼,哼笑一聲,道:“我當怎麽回事呢,原來是個假道士。你挺行的啊,收了個鬼,道行居然比你還高。”說着,趙吏又看了一眼已經站到張天師身邊的阿海。
張天師被突然闖進來的趙吏吓了一跳,調配的藥全都貢獻給了香案,對壞了他好事的趙吏自是憤怒異常,可當他看了一會兒趙吏,發現他并非人類之後,臉上又挂起了看似和藹的笑容:“原來是鬼差大人,不知我這兒有什麽事兒勞煩您大駕光臨?”
趙吏稱張天師為“假道士”,是因為張天師學藝不精,道行低下,但張天師畢竟家學淵源,祖輩父輩都是得道高人,他自幼耳濡目染,即使一點皮毛,也夠他行走江湖。
趙吏對于被張天師認出身份的事情倒是半點也不在意,他走到夏冬青身邊,蹲下|身,随手把他肩頭的黃符揭了下來,拿在手裏揮了揮,示威一般對張天師道:“你主意打錯地方了,這是我的人。”
夏冬青得了自由,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到趙吏身後,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這張天師不是好人,阿海不想跟他,你救救阿海吧。”
夏冬青說話的聲音不輕,張天師也聽了個清楚,他斜睨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阿海,冷哼了一聲,才對夏冬青道:“小兄弟,你今天走運,有下面的這位大人過來救你,我自然是不能拿你怎樣了,不過阿海……他是我們張家養的無名鬼,跟我們張家訂過血契,他的事情,輪不到外人來管,就算是這位大人,也管不着。”
夏冬青不修道,聽不明白張天師講的話,只能詢問趙吏:“他說的是真的嗎?”
趙吏聽夏冬青和張天師的話,明白了兩人口中的“阿海”應該就是站在張天師身邊的那只水鬼,他又看了一眼阿海,才對夏冬青道:“對,那只水鬼的身上有血腥氣,是因為與人簽訂過血契的緣故。孤魂野鬼被人豢養之後,我們下面就管不了,要是管了,就是直接打到灰飛魄散。”
“那怎麽辦?難道任由阿海跟着張天師坑蒙拐騙、為非作歹嗎?他根本不想這樣的啊!”聯系到自己被騙被抓的事情,夏冬青對張天師更加厭惡。
趙吏自然也是讨厭張天師這樣的笑面虎,但是張天師修道,他身為鬼差,總要給修道之人幾分面子,所以就算張天師抓了夏冬青,他也只能克制着自己,沒有當場湊他一頓報複。
張天師顯然也不想得罪了他,沒有對他刀劍相向,也沒有制止他救夏冬青。
眼下的情況,趙吏已經救到了人,而對方也沒有阻止他們離開的意思,至于那只水鬼,他自然不想多管。于是他拉了夏冬青的手臂往外走,邊走邊教訓道:“不歸你管的事情就少管閑事,趕緊跟我回去看店。”
夏冬青卻是不肯就這麽走了,他甩開趙吏的手,正色道:“這件事情你管不了我管。”
他剛才已經看到張天師之前背在身上的棕色挎包了,就放在香案旁邊的牆角,許是張天師覺得在家裏不需要防備太多,挎包就那樣随意地擱在地上。
夏冬青一個轉身就往牆角沖過去,彎腰抓挎包,手臂剛伸出去,桃木劍的劍尖便抵住了他的手腕,張天師呵呵笑了兩聲,看似一身和氣:“小兄弟,還是聽那位大人的勸吧,閑事莫理。”
夏冬青的堅持,有時執着得讓人可怕,他揮開桃木劍,再次去抓地上的挎包。張天師一時大意,讓夏冬青拿到了挎包。
夏冬青一拿到包,就抱到懷裏往趙吏的方面沖去,張天師哪裏肯輕易讓他得逞,嘴裏嘟囔了一句,桃木劍一個回轉,直指了夏冬青的膝蓋而去。
“嗷——”
叫聲很凄厲,卻不是夏冬青發出的。
趙吏不知何時沖到了夏冬青身旁,張天師的桃木劍沒有傷到夏冬青,卻刺中了趙吏的小腿。
桃木劍被張天師施了法,不同于人間的利器,卻又比人間的利器都要強大,因為它可以傷害不屬于人間的生物。
趙吏雖然身為鬼差,卻沒有辦法逃過法術的傷害。夏冬青被他半掩在懷裏,自是安然無恙。他的小腿卻被桃木劍刺得很深,雖不像凡人那樣會有鮮血流出,但臉色卻在瞬間變得比紙還白。
這樣虛弱的趙吏,夏冬青見過一次,他突然心慌起來,不知道被法術弄傷和中了屍油,哪一個的傷害對趙吏更嚴重。
趙吏卻似渾不在意,蹲下|身抓着桃木劍的劍身,一點點從自己的小腿裏拔|出來,眼神陰鸷地看着張天師:“我說過,別把主意動到我的人身上。”
張天師讪笑:“鬼差大人,不是我想啊,只是這小兄弟拿了我的東西,我總要拿回來的。”
“訂了血契,便是以血為系,區區一包骨灰,對你能有什麽影響。”趙吏轉身去拿夏冬青懷裏的挎包,當着張天師的面,從裏面掏出一個藍色的布包,丢到夏冬青懷裏,然後把挎包直接扔到了張天師身上:“我朋友和你的水鬼投緣,就當我請他去我店裏做客。”
趙吏轉身攬上夏冬青的肩膀,與他一起向外走去,不再理會張天師。
夏冬青在趙吏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的那一刻,才知道趙吏剛才其實根本就是在逞強,搭着他肩膀的手臂微微地顫抖着,而趙吏更是借着這樣的姿勢把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夏冬青很緊張,但他知道此時此刻絕對不能露怯,他伸出手臂環到趙吏的腰上,借着姿勢把人扶住,挺身向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像一種挑戰。
幸好張天師沒有看出什麽端倪,只是眯着眼睛看兩人離去的背影,然後緊緊握住了手裏的桃木劍劍柄。
兩人一離開張天師的地下室,夏冬青就把趙吏扶到安全的地方讓他靠着牆邊,借着路燈的光線觀察他的表情:“趙吏你怎麽樣?是不是很嚴重啊?”
趙吏的臉色依舊蒼白,他喘了兩口氣,微勾了一下唇角:“算你還有良心,沒光顧着別人家的鬼,把你老板——我——給忘了。”
夏冬青這時候也不與他做口舌之争,看着他虛弱的樣子,只剩下擔心和不安:“你別鬧了,我現在該做什麽才能幫你?”
趙吏借着夏冬青的攙扶靠着牆站穩,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滑動屏幕,交給了夏冬青:“木蘭……電話……”
“話”字剛落,趙吏便一頭栽到了夏冬青的肩膀上。
夏冬青大驚失色,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托着趙吏,幸好木蘭的電話很快接通了:“木蘭,救命,趙吏他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養鬼啊血契啊之類的這些東西,都是我胡編亂造的(編得很認真有木有!),大家千萬嫑較真,湊活着看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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