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兩年後

洛慶呆愣在原地,許久才低低的笑起來。

只是那笑聲笑的華不虛的心裏發毛。仿佛要笑的沒有氣一般。

華不虛原本是想問他為什麽要笑,話還沒有開口。洛慶就掙脫了他的懷抱。反身推了他一把。

華不虛的傷口其實沒有多重,可是他卻是表現的十分痛苦。

以前的時候,每次要是他随着洛向晚出去之後,回來的時候帶着傷。洛慶都會是拿着藥守在他的床前。

華不虛還記得,性子溫和的少年就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不會吵鬧。洛慶就那樣望着他,要是自己多瞧了他一眼,還會臉紅着轉過去。

現在的洛慶卻會轉過身子推開了自己。

華不虛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他不是一個善于反思的人,但是卻知道一個人做錯之後更重要的改變。

可是華不虛擡眼看了洛慶一眼,他還會原諒自己嗎?

洛慶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一切都沒有變過。只是他不能騙自己。洛慶并不後悔自己三年來離開,于他而言真正傷了他的心的是華不虛三年前的态度。

洛慶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兩人雙目以對,洛慶的眼底全無情愫可言。洛慶冷冷道“當我生下華辰的時候,那種痛苦我都挨過去了。可是那種被自己所愛的人,卻因為別人的一面之言而硬生生不信自己的時候的苦這輩子我再也不會享受第二次。”

洛慶一字一句的說,獨獨加重了享受二字。語氣之堅決叫華不虛後怕。原以為華不虛會生氣,氣自己的冷淡。可是洛慶卻見華不虛卻舉起手,比着一個劍指,置于額頭。

目光盯着洛慶,眼底是洛慶以前最希望看到的神色。專注……

只聽見華不虛道:“我!華不虛自這輩子誰都不信,可是我信洛慶;這輩子誰與我為敵,我便殺誰,可是我不殺洛慶。”

洛慶後怕,這是一個選擇。他看着華不虛,原本發誓的不是他,洛慶卻出了一場冷汗。汗水将發絲打濕,将後背的貼身衣物打濕,叫他好似泡在寒冬臘月冰水一般,抖成一個篩子。

華不虛說完之後,看洛慶慢慢轉身離開。眼底的希翼化為灰燼不複存在。那個粗布衣裳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向門外,脊梁挺直。那腳步踩的很實。可是華不虛卻覺得那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一步步踩的人心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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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許諾,這輩子洛慶我不殺;我今再許,日後若是白發蒼蒼之際,身邊站在我身邊的有且只有一人,他姓洛名慶!”

洛慶停下來,卻沒有轉過身子。華不虛聽見他顫抖着聲音說:“你不必如此。”

華不虛緩步走向洛慶,口中說“我還是喜歡吃你做的菜,還是用你調的藥囊,還是喜歡你安靜不說話的樣子……”

就在華不虛伸手将要碰到的那一瞬間,洛慶卻向前走了一步。華不虛手與洛慶的衣角只差短短的已好。

洛慶慢慢的走到門口,捂住胸口突然蹲了下去,大口的喘着粗氣。好疼!

是蠱蟲!

華不虛心裏一慌,急忙跑過去。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把抱住洛慶朝蘭所在的地方跑去。

洛慶靠在華不虛懷中低低的說了一聲:“放開。”

華不虛不管他的掙紮,洛慶又低喊了一句,沙啞着嗓子:“放開。”不消片刻,就到了蘭住的地方。

蘭開門一看是洛慶,連忙讓他們進去。大致打量了洛慶的情況。又給洛慶喂了一些安神的藥。只是也許是真的很痛,華不虛看着洛慶在榻上翻來覆去的動,許久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蘭看了一眼洛慶,小聲的對華不虛說:“現在蠱蟲還不是很穩定,洛慶的情緒一激動可能就會引發。不過還好今天洛慶的情況不糟糕。”

華不虛看了洛慶一眼,發現他即使是睡着了也是皺着眉頭的。很痛嗎……

輕輕撫平那紋路,華不虛陷入了沉思,他欠洛慶的實在是太多了。

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是因為你嗎?”

華不虛苦笑:“他說他不喜歡了。”

這個理由也信?蘭心道。只是對華不虛說:“洛慶的性子犟。很少看他改變主意。”

“也許偏偏就變了呢?”華不虛不确定的想,洛慶雖然不強勢卻是牛一般是認死理。

蘭似笑非笑的在他們兩人之間流轉一番,走到門口,後頭對華不虛道:“若是變心了,他現在就不會在我這裏了。”

華不虛心裏一顫,蘭說的對。若是變了,洛慶就不會在這裏了。

蘭說完之後便離開了。華不虛看着洛慶,神色深思。洛慶在害怕重蹈覆轍嗎?

華不虛嘴角苦笑不止,是的,他已經害怕了。也許是自己太傻,還是說當局者迷。他對于洛慶始終從來沒有恨過。

那日在飛雲山莊之內,那林威一劍,徹底驚醒了他。

在生死之際,他想到許多人,那些面容在他眼前滑過,似一陣雲霧消散。唯獨只有洛慶一人還記得清清楚楚。

也許是以往十幾年來的相知相守,還是說自己對于洛慶的愧疚。那個實在稱不上美的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悄然占據了他的心吧。

也許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華不虛之前看着洛慶離去的時候,心如死灰;然而蘭的話卻把他打醒了。若是心中無我,洛慶現在就不會在這裏。

日垂西山,洛慶才悠悠轉醒。

“你為何會在此處。”洛慶直起身子,警惕着眼神瞧着華不虛。

華不虛支開窗戶,那細絲暖光投到華不虛的身上,一襲玄衣的俊俏男子夢幻而美好。一時間洛慶目不轉睛,癡癡的看呆了。

華不虛轉過頭道:“你可曾考慮好了?”

洛慶的心跳瘋狂打鼓,敲打的聲音震的他耳根子發疼。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他的話。

他要同意嗎?

洛慶心裏的小人分成兩派。一個聲音說:信吧,信吧!華不虛這個向來不服輸的人都低下頭,你怎麽還不信呢?

可是另一個卻阻擋了他将要說出口的話。

那個聲音說,騙人的,他在騙自己。不要同意!不要同意!

洛慶甩甩頭,将那兩種想法抛出腦海之外。

他不是不信,他只是怕了,害怕華不虛又是在欺騙自己。害怕一如三年前一樣,自己毫無解釋的境地。

華不虛看着洛慶的表情心裏一慌,洛慶只要自己想,一定會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他心裏篤定。

難道要讓洛慶直接在心裏否定掉。華不虛走到洛慶身邊,按住他的肩膀,居高臨下看着,然後開口打斷洛慶的思緒。“若是你同意,我定不負你!”

洛慶撇開眼睛,看向別處。華不虛的心越來越沉,快要沉到谷底的時候。洛慶只要是說話了。只是那話卻給了華不虛一盆冷水。

“水月教有言,祭司之人斷情絕愛,抛棄前塵過往,一生唯以繼承歷代教中心血毒方為重!”

華不虛心涼了大半節,他破開這老祖宗立下的規矩嗎?

洛慶見華不虛沉默,掙脫他的束縛。赤腳起身,走到門口一如蘭那樣又重新反過身子說:“你能做到嗎?”

華不虛待洛慶離開,才回過神。眼睛中發着底底幽光,那麽堅定,帶着執着。

“洛慶,若是我做到了,希望你不要反悔!”華不虛自言自語。“我也定不會讓你反悔!”

細雨紛紛,清明雨多。洛慶看着屋外枇杷又開。随後他戴上鬥笠,挎着裝着紙錢的籃子進入雨中離開院子。

如今已經是兩年後,華不虛卻似忘記了他的承諾,再不出現他的生活中。只是偶爾回教抽空到此看他一眼。而且他體內的蠱蟲也傾向穩定。

只是那些曾經熟悉的人卻去了大半。洛慶後來才知道九死了。墜崖而死,面目全非,在一堆人的肢幹摔成一團肉泥。那個人……

若不是那一張鐵面具,華不虛也不會知道原來他們被包圍之後,曾去了崖頂。

那個要殺他的侍衛長蘭力新也死了,落得九一樣的下場。蘭早離開了教中,去了何處洛慶不知道。只是那個人終于似一個耄耋老翁來。佝偻着身子行走在洛慶不曾去過的地方。

洛慶也曾想過,也許自己老了,便似這般游名山大川。

踩着雨水洛慶來到後山,那裏是一堆堆小土堆,下面埋葬着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

細細尋找找到那個長滿荒草的墳墓,洛慶一邊燒着紙錢,一邊念道“我何嘗不恨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不虛也不會是如今情形。只是你比我可憐,我也懶得去恨你了。”

葬在這個墳墓之下的是婉夫人。洛慶也是在她瘋了之後才明白蘭力新的要殺他的理由就是這個女人。

瘋言瘋語中,她終究是錯過了那個為她出生入死的男人。洛慶嘆了一口氣,人吶,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會後悔。

她是如此,華不虛也是如此。

洛慶心道就這樣也好,他與華不虛這輩子就這樣僵持也好,至少還知道對方的信息,還與保持着不遠卻也不近的距離。

只是世事弄人,半個月後,華不虛回到教中。

原以為他會第一時間來看自己,可是洛慶假裝曬草藥,在院子站了一天也沒有等到他。

在洛慶的思慮難安中,第二天從華辰口中得知。

“華敏的爹爹要成親了,要給敏姐姐找繼母了!”

洛慶打翻了藥篩,忘記了喂蠱蟲,整個人都不好。

難怪他不來了,難怪,難怪……

洛慶按捺住自己的激動,心中不斷的問,不是說就這樣吧,怎麽為什麽自己的心這麽難受……

他想去問華不虛,可是自己以什麽樣的身份去問。當初拒絕華不虛的是自己。

只是……他的心難受的要死。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的節奏,終于快要大結局了。最多三章內。所以越發的不想碼。只是他們的故事終要給落幕。結局後将會有一章番外……可能有點……咳,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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